当“职业骗子”盯上了老年人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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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 | 旅行社
栏目 | 文旅商业评论
01
前段时间，有个远房亲戚A君从我微信对话框里弹了出来，礼貌寒暄了一会后，他突然话锋一转：
“哥，你能不能先借我10万块钱？”
人情社会里，与亲戚有关的借贷往来是件有点尴尬的事。
我问他要钱做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自己失业了，上班的那家旅行社老板因为“非吸”被抓了，想借点钱应急。
正应了那句话，借债人没有找上门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样的借钱理由。
后来，我和家里老人核实了下A君的情况，老太太叹了口气，称A君确实生活遇到一些瓶颈，他之前工作的旅行社原本好好的，还时不时给我们送油送米，哪知道突然有一天就爆雷了，交给他们旅行社的钱也打了水漂，现在也不知道该和谁要。
然后又抛给我一个难题：
“如果遇见他，就让他先还我们一半也行啊，那都是我们的退休养老钱……”
听完之后，我了然于胸，情知家里老人的钱大约是打了水漂。
这些年，银发经济对旅游市场的影响不可小觑。
中国旅游研究院一份报告数据显示，2021年45岁-64岁人群出游9.02亿次，占比27.80%，产生的文旅消费超过7000亿元。到了去年，据某旅游平台调研数据，55岁以上人群出游数量比前两年同期增长近两倍。
盯紧老年人，一些灰色产业链也开始浮出水面，跨省游一周，一千左右;周边游，一两百，再免费送鸡蛋活鹅，旅游完以后，还会参加组织一系列干细胞活动，体验那叫一个丰富，参团费用那叫一个低廉。
不少老人经不住忽悠，寻思这不错啊，趁着腿脚还迈得动，子女的事也都忙完了，出去见见世面，回来欣然占据“乡村鄙视链”顶端，光和同村老人吹吹牛X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开心在前，镰刀在后，除了众所周知的低价团通过诱导老年人购物来弥补差价，一些旅行社以组织老人出游为噱头，名为旅游消费卡，实则非法吸纳老年人存款，一旦爆雷，血本无归。
身边一位做正经生意的旅行社同行B君回忆，这种“非正常”的老年团从2021年开始走向巅峰，本质上跟早年的微商旅游团没啥区别，却吃掉了一大半的普通旅行社红利。
“当你年迈的父母哭喊，甚至以死相逼也要去的时候，你会发现绝望……原来老年人旅游这门生意跟保健品一样，就是利用了人性，来掏空中老年人的钱包甚至棺材本，变本加厉！”
02
很多迅速暴富的生意都写在了《刑法》里，忽悠老年人办旅游消费卡这事亦如此。
在繁忙的都市中，独居老人如同孤独的灯塔，老年人们唯一在意的是能自由自在地“出去玩”，哪怕子女们对他们不听劝说早有怨言，但老人们将为了旅行“办卡”当做晚年最珍贵的“消费自由”。
一位接近这门“老年人杀猪盘”生意的朋友A君总结了如下套路：
第一步，是嘴甜，城里的、村里的旅行社联络员带着老头、老太太们免费测血糖、免费理发、一起跳广场舞，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通过长期陪伴建立信任关系；
第二步，是试水，售卡员开始讲他和老人千丝万缕的联系，千方百计拉关系、套近乎，软硬兼施，哭穷卖惨，开始卖大约1000——2000千元的小额旅游预付卡，这一步叫做建立“支付信任”；
第三步，是给甜头，老年人购买完之后，售卖旅游消费卡的旅行社会全额兑现这张卡里的旅游线路、五星酒店住宿权益等等，在最快时间消耗完老人手里这张卡的权益，且提供非常优质的服务；
最后，当老人们尝到了旅游消费卡的甜头，享受了旅途中“亲儿子”、“亲闺女”一般的伺候，对此类消费产生粘性后，镰刀已经举了起来，一张大额数万元至三五十万的旅游消费卡开始兜售了。
听到这，我不禁有些疑惑，即使旅行社和老板已经“亲如一家人”，拿出几十万元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朋友A君神秘地笑了，“一切都建立在信任关系上，有时对于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老年人，这些旅游消费卡旅行社甚至会故意拿一些烂尾楼盘或者滞销楼盘出来做抵押，增强这种信任关系。”
对于有潜力的“大客户”，A君表示这些旅行社办法很多，甚至“不惜血本”把老人们带到海南打干细胞、做血液净化、售卖保健品，将这些环节穿插到售卡过程中。”
高额预充值旅游消费卡瞄准老年人，一个敢赌，一个敢买。
A君披露此类团伙通常是一个公司开多个城市的分公司，分成开拓期、成熟期、关门期，“所谓关门期，就是这公司准备按计划爆雷了……”
在警方侦办的一些案件中，虽然售卡方式迥异，确实能看出此类犯罪的苗头已经愈来愈旺。
去年8月20日，辽宁省瓦房店市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称，大连山海慧发展（集团）有限公司所属大连福慧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以免费、低价旅游等方式为利诱，变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扰乱金融秩序，涉及多地，数额巨大。
目前，大连山海慧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周某峰等犯罪嫌疑人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已被公安机关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彼时，《中国新闻周刊》调查发现，福慧旅行社推出的一些线路，名为旅游产品，实则投资。鼓吹投资人不仅可以享受免费旅游，最后还能拿到本金和收益。
不过，多数受访者仅拿到过一次收益。后续在业务员劝说下，会多轮追加投资，最终损失惨重。仅记者接触到的投资者，还未追回的投资款都在几万至上百万间。
讽刺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在他的视频号“彭涵旅业分析”讲述了这起已经被警方通报的案件后，竟然遭至大量该旅行社老年用户的谩骂与诅咒，可见“老年旅游预售卡”对老年人心智影响之深。
现实版“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03
以组织老人出游为噱头，通过免费、低价游吸引大量老人，再以高收益诱导老年人投资理财抑或售卖高价预付旅游卡，只是当前老年旅游团的乱象之一。
这些年，一些非法旅行社针对老年人的骗局屡禁不止，或许正因为空虚老年人的钱太好赚了，掌握了方法，就跟捡钱没区别。
有从业者观察到，这两年，这种“旅游预售卡”卷士重来，多是在农村、城市小区发展了村里的妇女主任、小区里的居委会等联络人，她们通过熟人社会的脉络，很快能凑出一车人，收上人头费，抑或卖卡、卖理财，无孔不入。
例如，有旅界业内读者B君向我感慨现在这些非法旅行社“套路”之多已经到了眼花缭乱的程度：
“原价5000元的旅游预售卡，通过熟人只卖4500元，得卡后每月还可以拿到1000元返现。”
“每个月还有鸡蛋、大米等物品赠送。”
“入会的人可享受一次免费旅游。”
B君称自己是正规旅行社从业者，他的女朋友却在这样一家“旅游预售卡”公司负责发放大米、鸡蛋，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模式，连连感叹，“我都惊呆了，但是老头、老太太高兴坏了……”
骗子们游走在法律边缘，赚得盆满钵满，这或许给正经旅游生意人一种启示：
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成为全民耳熟能详的金句，当旅游的风席卷华夏大地，一到节假日，每个景点都开启“人从众”模式时，占我国总人口近20%，1.98亿老年人的旅行需求到底应该由谁来满足？或者进一步说，我们父母退休后的大把空闲时间该如何被填满？
解决不了上述问题，只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