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父子情——评电影《完美的世界》从小缺失父爱的孩子会患有明显的“父爱缺乏综合征”，容易产生不良倾向，主要表现在：害羞胆怯、情绪沮丧、自暴自弃、不求上进、沉默寡言、缺乏自信、过分内向、感情冷漠、游离集体、不喜交际、急躁冲动、反复无常、害怕失败、自私自利等性格缺陷，严重的还可能热衷早恋、逃学、偷盗、吸毒、酗酒等，甚至迷恋暴力。总结起来大概有四个方面的影响：一是认知发展受阻，智商明显偏低。二是可能产生明显的个性缺陷，如软弱、胆小，意志力薄弱，缺乏信心和毅力等。三是情感障碍的比例加大，如抑郁、焦虑、自尊心不强，缺乏热情，自制力弱，有依赖性。四是体格发育障碍，即孩子的身高、体重、动作及反应速度均要比同龄儿童落后一大截。据美、英、德等国专家进行的最新研究显示：少时患“父爱缺乏综合征”的孩子，长大后成穷人的可能要比一般孩子高5倍，中学辍学率高两倍，犯罪率高两倍；如果是女孩，长大后成为单身母亲的可能要高出3倍。以上说法来自百度百科，现在已经是老生常谈，根据新的研究，我稍微做些补充。父爱缺失的男孩会有三种常见的人格发展模式：一、破坏型人格。因为没有父亲的正面示范，因为失去了一个男性榜样，因为对人生没有了方向，父爱缺失的男孩子很可能走邪路，很容易被无良的人引入歧途，甚至沦为罪犯。因为感受不到人生的光明美好，他的心理有可能是绝望的，他的潜意识大约是这样的：我活得不幸福，凭什么要让别人幸福？这种负面成长的例子不胜枚举，已经成了共识。二、同性恋人格。男孩子既需要和母亲情感互动，更需要和父亲情感交流，如果这种父爱需求得不到满足，男孩的心理和情感将会一直处于饥渴状态，这种饥渴过于强烈的话，特定情境下别的男人就极有可能填补他的心理空虚情感空虚，作为一种父爱的“替代”成为他的补偿。这是另一种心理学常识，多数男同性恋的心理根源是父爱缺失。这部电影里，导演通过剧中人物之口表达了这一观点，坏蛋普尔被菲利普拿枪指着的时候，他对小孩说：“（你）跟三个女生住在一起，没有爸爸，你将来会成为一个同性恋”。三、耶稣型人格。在《圣经》里，耶稣的降生被解读为天使报信，圣灵感孕，圣母玛利亚以处女之身怀孕生子。按宗教来说，这当然是神迹，但是神话还原为现实生活的话，耶稣只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向所有基督徒说抱歉，亵渎了）。根据西方学者的研究，耶稣的亲生父亲应该是一个罗马占领军士兵，因为信守教义的犹太人不会做出这种越礼的事。木匠约瑟没有嫌弃被玷污的玛利亚，仍然按婚约娶了她，他们婚后又生育了几个孩子。尽管养父约瑟是个义人，耶稣在家庭中的地位还是很尴尬，他得不到应有的父爱，饱受歧视和父爱缺失之苦的耶稣，把对父爱的渴求投向天国，因为他是个心灵的天才，世间的男人已经不能满足他巨大的心理渴求，他把上帝当作自己的父亲，同时他也把自己当作信徒的父亲，把心中博大的爱奉献给全人类。没有父亲，就自己去做父亲，得不到父爱，就自己去释放父爱，以此来给自己补偿，耶稣创立基督教只是为了付出爱，基督教的本质就是一个字——“爱”。西方国家的救济机构里，或者基督教感化院里，也有男孩子被救助教育之后成为传教士的，表面看是传播宗教，潜在的心理是传播“爱”，基督天主教神职人员都被称为“神父”，在欧美语系里，“神父”和“父亲”是同一个词——“Father”。他们的成长都是耶稣型人格。他们中的极少数人会成为伟人，范仲淹两岁而孤，他一生都在庇佑他的族人，因为这可以让他满足做父亲的潜在愿望，族长就是家族的父亲，后来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过是把子民当作自己的儿女一样去奉献父爱。欧阳修四岁而孤，他才会“与民同乐”。奥巴马自幼缺乏父爱，所以他以做总统来为全社会服务，因为总统是一国之父。以父爱来滋养他人，奉献社会，拯救全人类，这是他们给自己的补偿，这是一种最高级的补偿，最健康的补偿，但是从全社会来看，这样被信仰治愈或者自我治愈的健康人格伟大人格并不多，成为伟人的更是极少数，因为伟人们都是天才。不要指望一个父爱缺失的男孩子会成为天才，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更容易成为前两种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混合型人格，兼有两种甚至三种特征，还有可能这三种都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父爱缺失是一种病毒，没有被父爱滋养过的孩子，终生都会深受其苦，因为他们永远都是病毒携带者，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父爱缺乏综合征”。影片的主人公布奇·海恩就是父爱缺失的混合型人格，他兼有破坏型和耶稣型两种人格特征，所以从内心来讲，他既是个罪犯，也是个伟大的父亲，不过他没有成为同性恋。剧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片段，因为小家伙无意中的窥视，海恩嫖娼未遂，这个略显情色的细节似乎有点镜头污染的嫌疑，但其实是一个非常必要的段落，它表明海恩的性取向没有出现问题，更重要的是他对孩子的爱是纯粹的洁净的，完全没有隐藏的恋童倾向，哪怕他的潜意识中都没有。如果没有这个情色桥段，布奇将可能被某些或善意或恶意或无聊或者仅仅是好奇的人质疑，导演设计这个细节，粉碎了所有可能的责难。有了这些心理学基础（抱歉，我不专业，写的很不规范），赏析这部电影变得相对容易。我们来看一看海恩的成长轨迹。布奇·海恩的父亲是个惯犯，喜欢嫖妓，布奇就出生在妓院里，他那个糟糕的父亲对身边任何人都拳脚相向，不管是妓女儿子都一样。受他的影响，布奇从小就有暴力倾向，八岁就杀了人（为了保护母亲）。十二岁时母亲在妓院的浴室里上吊自杀，验尸结果发现她是梅毒末期。而他的父亲在他六岁时就离开了他，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母亲死后他因假释也曾经出现过，但是他并没有去尽父亲的义务。尽管老爸是个废物，布奇还是发自内心地愿意爱他，对一个孩子来讲，有个差劲的爸爸比没有爸爸强的太多了。这段阴暗的童年经历注定了海恩不光明的未来。因为没有父亲的教养，他刚刚进入青春期就显出强烈的反叛倾向，他13岁时偷福特车兜风，偷车是为了做给爸爸看的，希望以此引起爸爸的注意，因为“我爸一直都是开福特的”，虽然爸爸看不到，但在一个孩子的想象中，爸爸是看得到的。因此被判到最恶劣的感化院服刑四年。然而感化院并没有把他改造好，尽管“有些孩子在那里学好了，有人还成为传教士”，而布奇·海恩终于成长为一个职业罪犯。海恩的身上一直藏有一张发黄的明信片，那是阿拉斯加的美丽湖山，海恩把这张明信片保存了大约三十年，因为那是他那个倒霉的爸爸寄给他的，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布奇，只是要告诉你，我的离开与你无关。阿拉斯加是个美丽的地方，常常冷的要死，将来有一天，你可以来这里，我们彼此也许可以更了解一些。”信写的很短，“但很有感情，我老爸就是这样子”，尽管没有尽过父亲的义务，尽管有限的共处时间里时常对他拳脚相加，有了这张明信片，有了“我的离开与你无关”的告白，布奇宁愿相信父亲是爱他的，他要到阿拉斯加去寻找父亲，事实上他一直都在寻找父亲，虽然看起来他根本没去，他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精神上的寻父。阿拉斯加，最后一片荒野乐园，因为父亲住在那里，这个没有被污染的圣洁之地就成了布奇心中“父爱的天堂”，他一生都在寻找这个天堂，理所当然地就成了他越狱后的逃亡之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个万圣节，由于机缘巧合，海恩和普尔两个罪犯临时组成了越狱搭档，普尔是个地地道道的流氓无赖，他才是个麻烦和威胁，而海恩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因为有太多的不同，二人冲突不断，同盟从一开始就酝酿着解体，谁都看得出来，他俩很快就会拆伙。越狱后，为了找点吃的，二人无意中闯入了菲利普的家，而布奇·海恩面前出现的也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布奇那不堪回首的八岁！这一刻，布奇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这个没有父亲的八岁男孩不就是他自己的再现吗？这一刻，没有父爱的凄惨童年从布奇心里叠加在了小菲利普的身上。八岁的菲利普需要一个父亲，就像八岁的布奇需要一个父亲。在布奇眼中，他看到的男孩菲利普就是童年的自己，而成年的布奇拥有足够的能量来爱小时候的自己，于是小菲利普就成了他的替身，而他自己就充当了自己的父亲。从外在形态上，布奇就成了小菲利普的父亲。所以当普尔凌辱殴打菲利普母子时，布奇果断出手打倒了他，手枪掉在地板上。然后布奇蹲下身来，就像父亲对着儿子，他指导孩子捡起手枪，指着自己说“举起手来”，孩子按他的要求做了，他满意地说：“说的真好。”这哪里侵入？这分明是父亲教儿子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应付突然的侵害！如果不是邻居老头儿的闯入，如果不是老人持枪威逼，他应该已经教会了孩子，而且能够全身而退，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伤害别人，只是找点吃的。而当老人持枪驱逐他们的时候，布奇首先想到的是孩子的安全：“放下枪，老头儿，如果要开枪，会打到孩子。”两个罪犯夺路而逃，阴差阳错地把小孩当成了人质。这哪里是逃犯和人质？分明是一对父子的旅行！为了保护儿子，他毫不犹豫地把将要伤害孩子的搭档普尔一枪击毙，自此，一场父子情感大戏才正式拉开帷幕。布奇告诉孩子：“你跟我很相像，菲利普，我们都是英俊小生，我们都喜欢荣冠可乐，我们的老爸都是废物------我们这样的人，必须独立自主，才能寻求自己的命运。”然后，父子情感互动就开始了。菲利普没有和爸爸一起玩过棒球，他甚至都没见过爸爸，因为信仰的关系，菲利普不被允许玩万圣节游戏，不过圣诞节，不过生日，也不办派对，从没去过游乐场，没吃过棉花糖，没坐过云霄飞车-----天哪，这也算一个孩子的生活？为了给儿子一个快乐的童年，小汽车就成了布奇口中二十世纪的时光机器，“我是船长，你是领航员，前面就是未来，后面就是过去，如果生活过于缓慢，你要飞入未来，只要踩下油门就好，看到了吗？如果你要生活慢下来，只要踩下刹车就好，就会慢下来。”停下车，“这就是当下，享受当下吧。我们在德州时光旅行。”多有代入感的亲子游戏！他们到友善商店给孩子买裤子和鞋子，为了交谈不露出逃犯的身份，布奇临时给孩子起个化名“巴兹”，我看电影的时候在想，也许布奇真的有过一个儿子叫巴兹，失去了；也可能随妈妈生活来避开他这个罪犯；也可能根本没有，他希望有个这样的儿子，他并不愿走上犯罪道路，他渴望拥有普通人的生活；还有一种可能，巴兹就是布奇的小名，布奇呼唤菲利普为“巴兹”，就是父亲在呼唤童年的自己。购物时被追捕的警察发现，布奇捉弄俩警察的时候，巴兹趁机偷了万圣节小精灵衣服和面具，布奇由此知道，孩子渴望玩万圣节游戏，而他的妈妈一直在用宗教教条约束他。布奇才不管什么宗教信仰，他要给儿子快乐，他要帮儿子把清单上的心愿一一实现，首先要去玩糖果或捣蛋。但是万圣夜已经过期，因为不合习俗，被请求糖果的老太太不太想配合，然而布奇黑洞洞的枪口立马就让她屈服了，不但给了大包食品，甚至给了一叠钞票。而布奇拿枪逼着人家给糖果并不是为了抢劫，只是为了给孩子补过万圣节。苦涩的父爱深深地隐藏在枪口之下。车子出了故障，碰巧搭了鲍勃一家的便车，鲍勃的两个小孩因为调皮不乖被妈妈责骂，这样不爱孩子的家长，布奇毫不客气地抢劫了他们，这是粗暴对待孩子的惩罚。之所以对鲍勃还算客气，是因为鲍勃是个顾家的男人，“这是男人最大的成就”，不像布奇自己的父亲，而顾家的男人应该被劫匪放过。布奇和巴兹停车在一片浓密的玉米田里睡觉时被黑人马克叫醒，善良的雇农热情地邀请这对父子到自己家休息。看起来这像是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留声机吟唱着醉人的经典老歌，布奇怀里搂着贤惠温良的拉蒂跳舞，时而又带着小克里翻跟头，多么美满的家庭生活啊，这才是家庭应该有的样子。父亲可曾给过童年的布奇这种幸福？可曾这样爱过他的女人？然而这种梦幻般的幸福很快就被现实打碎了，马克听到追捕逃犯的广播，布奇关掉半导体，警告马克不要做蠢事。在布奇走之前，克里提出再翻一次跟头，却遭到了爷爷痛打，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呢！布奇教训马克：“你为什么要打克里？他的动作不够快吗？也许他有时候太高兴了，没听见你的话。你让我想吐！”转身对克里说：“你想要翻跟头吗？你当然想要。把你的手放在两腿之间，我不会伤害你的。”然后拿枪逼着马克抱着孙子说爱他，而且要认真地说，来重新赢得孩子的信任。“说出来，马克。说出来！又不会要你的命。”当马克说出“克里，我爱你”的时候，布奇动情地说：“天啊，真好。”他的做法近乎恐怖变态，可是你是否体会到了其中包含着多少深情！布奇教训鲍勃一家，教训马克一家，只是为了教会他们，同时也教会男性电影观众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父亲。为了安全离开，为了不让马克一家报警，布奇把他们一家三口捆绑了起来，拉蒂以为布奇要杀害马克，绝望地带着孙子念圣经，巴兹也以为布奇要行凶，为了制止他犯罪，巴兹捡起地板上的手枪射向了布奇。布奇把菲利普当作儿子一样，菲利普又有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呢？巴兹为什么会向爸爸一样的布奇开枪呢？除了没有父亲，菲利普在家里也没有多少存在感，在想象的演出中，两个小姐姐可以挑选角色，而他只能被扮演木头，不能扮演小飞侠，因为没有被父亲宠溺纵容过的男孩会被女孩子轻视。大概是年轻时的荒唐纵欲，派瑞女士才有了二女一男三个没爹的孩子，也许是为了自我惩罚自我赎罪，她带着三个孩子加入了禁欲的“耶和华见证人”教派，几乎剥夺了孩子们童年所有的快乐。布奇和普尔意外地闯入，阴差阳错地“绑架人质”，无意中让菲利普随布奇踏上了父子旅途。先是教孩子拿起手枪逼住闯入者，逃亡途中又让孩子拿枪指着作乱的普尔，算是学以致用，之后布奇打死普尔救下菲利普。孩子帮他看着普尔，帮他偷车，帮他咬人，暗流涌动中一对父子开始了情感互动。布奇是个抢劫犯，巴兹也偷东西，那是孩子在模仿他，孩子在内心认同这个父亲。小孩的第一个偶像第一个模仿对象都是自己的父亲，菲利普没有父亲，这一回可找到可以模仿的对象了，说明孩子内心已经把他当父亲了。父亲都是孩子的英雄，巴兹也不以偷东西为耻，当作英雄行为。所以小孩偷东西是个神来之笔，不能没有这个情节。布奇发现孩子偷东西就问道：“你偷的？”似乎在责问他。巴兹说：“你不生气？”这是儿子做了错事担心父亲生气才会问起的话。布奇：“让我们彼此了解了解，偷窃是不对的，懂吗？但如果你真的需要又没有钱，你可以暂时借用一下，这叫做例外。”既然有了衣服，那就换上吧，可是孩子因为鸡鸡太小而羞于在布奇面前脱衣服，因为坏蛋普尔嘲笑过他。恐怕所有的小男孩都有过被逗弄“鸡鸡太小”而自卑的体验，而只有爸爸才能帮儿子建立起自信。于是布奇说：“一点也不小，以你的年龄来说正好。”巴兹开心地笑了。被警察追捕车子出了故障，爷俩靠着车子交谈，都是双臂抱在胸前，两脚交叉的动作简直是神同步，模仿的真是到位，完完全全的父子相。在马克家，黑孩子自我介绍说：“我六岁了，我叫克里。”而菲利普说：“我八岁，我叫菲利---巴兹。”之前布奇叫他巴兹，他虽没拒绝，可也一直没有正面接受，现在他连爸爸给起的名字都从心理上接受了，父子关系也就彻底成立了。布奇虽然把菲利普当作儿子，但是对他并不溺爱，而是很注重培养孩子的独立性和动手能力，汽车勉强能开，他就让孩子在车上自己动手做三明治。车子滑档差点出事故，布奇于紧急中教孩子应变能力学会刹车。就算捆绑马克一家的时候，布奇也是让巴兹自己选择：“你可以到车上等，也可以在这里看，你年龄够大了，自己决定。”来培养孩子的自主能力。正是有了息息相通的父子之情，正是把布奇当作了爸爸，看到他犯罪的时候，巴兹才会痛苦难当，在他看来爸爸似乎真的要不利于马克，他才会捡起地下的手枪射向布奇，他内心的台词应该是这样：我爱的爸爸不能是罪犯，要制止他。更重要的是，导演以此向观众表明，这个孩子是不会走上犯罪道路的，这是又一个神来之笔，和偷东西是对应关系。一枪射出，巴兹明确了自己的态度，选择了人生的方向，布奇毕竟是个罪犯，有杀人的劣迹，不见容于主流社会，孩子不能走他的道路，尽管他那么爱这个孩子。如果没有这一枪，这个孩子的未来就令人担忧了，所以这一枪是必须的，但不致命。巴兹把枪扔进井里，取下车钥匙跑开。布奇把刀子放在桌上，留给马克他们用来自救，然后捂着受伤的腹部跌跌撞撞出门。小镇警察局长瑞德和州长派来的犯罪学专家莎莉·葛柏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而不仅仅是追捕。瑞德局长曾经在布奇少年时的偷车案上作证，致使布奇坐牢四年，而没有为他争取缓刑，他通过法官的关系才让少年犯布奇进了感化院，只是为了让他有机会改造好，而如果缓刑的话，他的犯罪记录会比胳膊还长。感化院并没有改造好布奇海恩，反而让他成了职业罪犯，因此瑞德局长对布奇怀有一种负疚感，希望能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这也是犯罪学专家莎莉·葛柏的追求，他们两个相信布奇不会伤害孩子。然而追求人文关怀的优秀人物并不能左右局势的发展，那个冷酷无情的联邦特工更代表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充当一名狙击手。可悲的是，执法者的灵魂并不比罪犯更高尚。巴兹跑进封闭的铁丝网圈起来的草地，爬上一棵树，布奇：“你真是不得了，菲利普，你成英雄了。也许明天就上头条新闻，你救了那家人。其实，我想我不会杀他们，我这辈子只杀过两个人。一个是伤害我妈的人，一个是伤害你的人。我们来谈一谈吧，像男人一样面对面谈谈，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我---我还会让你开车，你可以划掉清单上那一项了，好吗？”受伤的布奇还在念叨着阿拉斯加，巴兹爬下树，以儿子的姿态伏在布奇身上。如果要中弹，布奇宁愿死在儿子手里，被无邪的孩子误杀，好过被这个不公正的社会审判。然而他已经被联邦特工和地方警察包围，派瑞女士已到，菲利普准备好回家了，布奇对话局长：“队长，你们有糖果吗？万圣节的糖果，爆米花球，糖浆苹果，口香糖等等，你们去找一些糖果，我就放小精灵出来。”所有警察都掏出身上的糖果。布奇：“妈妈要答应，让他每年去玩糖果或捣蛋；还有一件事：她要答应带他去游乐场，坐云霄飞车，吃棉花糖，随他的高兴。”而且要妈妈当众保证。这就是他的放人条件，都是在给孩子争取快乐争取幸福，因为巴兹开出的心愿清单还远远没有完成，而这些本来就是父母应该做到的。巴兹担心布奇被射杀，快走到外面的时候，突然又跑回布奇身边，他们要一起出去，自首，这是挽救他的最好的方式。然而他被狙击手一枪击毙，而他只是掏出了那张象征“父爱天堂”的明信片，尽管局长重拳击打了狙击手，莎莉也狠狠地揍了他，但是已经无可挽回，社会规则再一次战胜了人性。此前长达两个小时的剧情，导演一直叙事平稳非常克制，观众的情绪也一直被压抑着，随着布奇的被射杀，巴兹不停地哭叫着“布奇布奇布奇布奇布奇布奇布奇布奇…”,其实他内心叫的是“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观众们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终于决堤，这是个泪流满面的时刻，这是个尽情宣泄的段落。布奇虽然死了，但他给了孩子真正的父爱，足够的父爱，他塑造了孩子的人格，并且给他指明了人生的方向。孩子虽然没有亲生父亲，但他那么幸运那么富有，他有过一个真正爱他的父亲，相信这个孩子的心灵深处再也没有阴影再也没有缺失，他再也不会走上错误的道路。布奇的世界是灰暗的残缺的，但他带给孩子一个完美的世界。我猜想布奇的内心是幸福的，因为他是为了最爱的儿子死去的，他一生只杀过两个人，都是为了保护他最爱的人，一个是母，一个是子。他八岁时杀人是为了保护母亲不被伤害，他杀死普尔是为了儿子不受伤害，他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们当然不能颂扬犯罪，但是这个罪犯之所以走上犯罪道路，最深的心理根源是巨大的“爱的渴望”，而这一点才是值得我们这个社会深思的。我们的社会习惯于用简单的二分法区别善恶，总是用冰冷的法则进行惩戒，但是人性真正需要的是灵魂的烛照，这叫做人文关怀。法律是简单粗暴的，制度是冷酷无情的，而只有伟大的爱才能拯救我们出离这个残酷而又冷漠的世界。真正十恶不赦的坏人是罕见的，多数罪犯只是人生中迷了路，他们迷路的原因往往是爱的缺失，只有让他们找到爱，只有让他们学会爱，才是对于罪犯的最好的改造，而不仅仅是惩罚和消灭，惟其如此，我们的社会才会有出路，惟其如此，我们才称得上是人类。布奇令人心碎的悲剧命运给我们带来广泛的启示，男人们可以从中学会怎样爱孩子，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父亲，而管理者可以学会怎样从根本上消除社会矛盾，而不仅仅是统治。令人痛心的是，布奇只是渴望爱，而我们的社会没有给他以出口，你可曾感受到罪犯外表下那颗痛苦忧伤的心灵？你可曾体会到那颗渴望得到爱渴望付出爱的伟大心灵了吗？除了天使般纯洁的巴兹，又有哪一颗同样纯粹同样无邪的心灵给过他爱的施予和爱的承受？从世俗规则看来，布奇是个罪犯，但是从一个人的灵魂来看，他又是那么的无辜，愿上帝宽恕他的灵魂，愿同样的悲剧不再重演。布奇再也去不了阿拉斯加了，但是或许他已经到了“阿拉斯加”，在他给巴兹补偿的同时，他也给了自己补偿，他已经创造了“父爱的天堂”。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巴兹，不管他是生养的，还是收养的，不管是血缘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每个男人都应该带他的巴兹去“阿拉斯加”。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带巴兹去阿拉斯加，或者等我老了，巴兹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