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2
莫高窟隋代第419窟窟顶东披所绘《须达拿本生》故事画中也绘有一水井,绘一妇女正在井边汲水,另有二人站在井的另一边。水井用白石砌井台,井台上边有较高的围栏,井栏虽不规则,但干净整洁。井台高约25厘米,井栏高约35—45厘米、宽大约35—60厘米(以旁边站立人为参照)。井旁边有一高约250厘米的木杈,上架一长约260厘米的横杆,杆的尾部悬挂一石块。这幅图非常清楚地表现出是用桔槔提水(图3)。
图3
桔槔,俗称“吊杆”, 是利用杠杆原理以减轻劳动强度的提水机械,是一种原始的井上汲水工具。它是在一根竖立的架子上加上一根细长的杠杆,当中是支点,末端悬挂一个重物,前段悬挂水桶。一起一落,汲水可以省力。当人把水桶放入水中打满水以后,由于杠杆末端的重力作用,便能轻易把水提拉至所需处。桔槔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相当普遍,而且延续了几千年。这种简单的汲水工具虽简单,但它使人们的劳动强度得以减轻,比手工抱瓮汲水要提高百倍功效,至今尚在一些农村中使用。
关于这种桔槔,战国时期的大哲学家庄子为阐发自己的哲学思想,曾举其为例,留下了珍贵的史料。《庄子·天地》说:“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为圃者仰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泆汤,其名为槔。’” [2] 文中描述的是用桔槔提水的情形 。成书于西汉的《说苑·反质》中也记载:“卫有五丈夫,俱负缶而入井,灌韭,终日一区。邓析过,下车为教之曰:‘为机,重其后,轻其前,命曰桥。终日溉韭百区,不倦。’” [3] 文中“桥”即“桔”、“槔”两字的合音。
桔槔在汉代已经普及,山东省嘉祥县武氏祠东汉画像石中有一幅桔槔图,图中绘一圆形水井,圆形井台为束腰状,高约65厘米,底部直径约65厘米,井口直径约50厘米,中间细部直径约35厘米;水井右侧有一高约250厘米的木架,上架一长约280厘米的横杆(以旁边站立人为参照),杆的尾部上方放一石块,石块上面站立一只鸟,杆前部系一条长绳,下面挂一小水桶,正放在井口边沿上。井台旁边有两人正在合力用手拉绳提水,其中有一人还提了一个大水桶放在井台上。另外井架旁边有一人正在杀狗。这是目前所见最早的桔槔的具体形状及相关场景(图4)。敦煌壁画与此相比较,所绘井台是方形,画像石上则是圆形且束腰;井口大小差不多,但敦煌壁画中所绘的井台总的来看要稍高一些;作为桔槔而竖立的木架,在敦煌壁画中是很简便的一根树叉,在画像石上则用木条、木桩制作而成;木架的高度与横杆的长度,壁画与画像石都基本一样;横杆后面的重物,敦煌壁画中是用悬挂的方式,在画像上中则采取在上面放置的方式,并且有一似鸠鸟的装饰物。确切地说,汉画像石中所绘图像较为注重装饰性,而敦煌壁画中所绘图像则更注重实用性,这种情况大概与画像石位于中原地区、敦煌壁画位于边远地区有关。
图4
不过,这种桔槔提水的方式,只适用于浅井、低岸,为了在深井、高岸取水方便,人民发明了辘轳。辘轳是一种可以转动的轴,在轴上绞缠绳索以牵引盛水工具上升,《齐民要术·种葵》说:“井深用辘轳,井浅用桔槔。” [4] 然而,据笔者所掌握的资料,却尚未发现敦煌壁画中绘有用辘轳提水的图像。但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辘轳在魏晋时期的河西一带已经普遍应用。
魏晋时期,河西已普遍凿井,主要作为人畜饮用水源,在当时的墓葬壁画中便绘有相关图像,如嘉峪关新城魏晋1号墓前室东壁南侧有一幅彩绘砖画,图中绘二女抬一木架,上置一水罐,正前往一水井。该水井的井台参照旁边人物高度,高约65厘米、宽约40厘米;井台之上置一高约75厘米的井架,井架中间安装一辘轳,用绳系一弯钩(图5)。由此可以看到,井与当时人们的生活已经密切相关。在井上架设栏架,架中央置一滑轮状的辘轳,井绳穿过辘轳,人用手拉绳子,随着辘轳转动,挂在井绳弯钩上的水桶,就把水从井下提升上来。这种汲水方法,较之用双手拉绳取水的办法又前进了一步。这种汲水法,既加快了汲水速度,又比较安全。又如该墓前室北壁西侧的另一幅彩绘砖画,图中绘一人正牵拉井绳转动辘轳从井中汲水。井左右有槽,分别有两头牛、两匹马正在饮槽中之水,还有三只鸡也尾随在后面;上方有一排树。该水井的井台参照旁边人物高度(该图中的人物比例绘得较矮小),高约100厘米、宽约70—80厘米;井台之上置一高约100厘米的井架,井架中间安装一辘轳,用绳系一弯钩;井架上方左侧有朱红色“井饮”二字(图6)。
图5
图6
问题在于,在地质及气候环境等条件相似、地理位置相对较近的敦煌和嘉峪关,敦煌壁画中只有用桔槔提水的图像,而嘉峪关墓室砖画中则只有用辘轳提水的图像。这种情况,是当时社会现实生活场景的真实反映(由于两地的井的深度不同或技术传播等原因所致)?还是并非真实场景而只是受画工个人的情趣爱好、生活环境、知识面等因素所影响?或是两地都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