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李豌
湖南人何坚“扎”在海边,已经11年了。
2013年,23岁的他大学毕业后,离开家乡湖南长沙,来到海南三亚,开启了自己的海岸生活。11年间,他从冲浪门外汉到考取专业教练证,再到创办冲浪俱乐部,经营民宿、商店、水吧,一路走来,曲折又精彩。随着身份转型、角色增多,何坚冲浪的时间越来越少,但他还是坚持留在海边。“就算一整年都不冲浪,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下海。”
如今,越来越多年轻人出现在海南海边,他们在那里遇见美丽风景,解锁另一种生活方式。
三亚后海,两位年轻人通过角色扮演的形式冲浪。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王程龙 摄初识 | 遇见另一种可能
“海南本地居民生活节奏比较慢,他们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手机,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生活,没有996,也没有007。”2019年夏天,初见万宁日月湾,1993年出生的杭州女孩杨悦珅,就感受到了那里不一样的生活节奏,或者说“松弛感”。
万宁日月湾一处草坪上,几名游客在露营。万宁市融媒体中心供图那时,她刚从杭州一家电商企业辞职,计划来个间隔年,一边休息,一边准备出国留学事宜。
辞职的原因是,连续两年高强度的工作,使她的多项身体指标出现异常。“那两年,每天凌晨一两点下班,日子好像被设定好了,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头,所以希望能有些改变。”杨悦珅说。
她在海口游玩时,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被誉为“中国冲浪第一人”的黄文。在黄文的邀请下,她前往日月湾度假,从此和海结缘。
在海边,杨悦珅每天没有固定的事情要忙,浪好的时候就去冲浪,体验“在水上站起来就像在飞”的畅快感;有时她什么也不干,就在离海很近的冲浪俱乐部门店里待着,躺在躺椅上,看海、看天、看椰树、发呆。
有时,她会和日月湾附近的村民一起去赶海,抓鱼、摸海胆,“虽然语言不通,但他们都很朴实。”杨悦珅说,住在日月湾一带很安心,“这里可以说夜不闭户,电动车停在路边,不拔钥匙也没人偷”。
在这样的环境中,杨悦珅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天然的友善和信任。她意识到,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2021年夏天,22岁的四川女孩付陈岑第一次来海南。当时,她本科毕业,正在等着进入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攻读研究生。
风景秀美、阳光充足、生活松弛……尽管曾多次前往国内外不同地方看海,海南还是给付陈岑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象。秋季开学返校度过了压力极大的第一个学期后,付陈岑第二次来到海南,对这片海有了更深的感受。
“和城市不一样,这里树这么绿、海和天这么蓝,没有那么多的规则约束,一下子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付陈岑说,“海南海边的环境非常包容,没有工作、学历歧视,无论你以前是什么人,到了这里,都能以全新的姿态生活”。
何坚来到海南三亚后,也体验到了一种不一样的生活:简单而惬意。起初,他没有太多的社交,每天只是吃饭、喝咖啡、冲浪,有时一天冲浪七八个小时,会因为冲到一道自己喜欢的浪而雀跃一整天,晚上没事就早早睡觉。“每次当我抱着冲浪板走进海里,就会感觉自己跟岸上的生活脱离了关系,在海里的时光,只有纯粹的自我。”何坚说。
命运,就此埋下伏笔。与海南的“遇见”,将改变他们的生活轨迹。
一群年轻人在三亚乘游艇出海。
选择 | 向着大海的方向
2023年3月,即将研究生毕业的付陈岑开始找工作,一次次投递简历“石沉大海”,让她陷入焦虑。当理想与现实存在差距,付陈岑开始思索如何找到自己的出路。一个月圆之夜,她仰望夜空,突然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正在和自己共享眼前的景致,“我对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就在那一刻,我决定暂停求职,追随自己的内心规划生活”。曾经多次往返海南的经历,让付陈岑觉得,答案也许在海边。
3个月后,付陈岑正式毕业。她拎着一个箱子、一个包,坐上飞机,4小时后抵达海南,而后直奔万宁日月湾,开始一次新尝试——毕业即成为自由职业者。
短期旅行和长期生活完全不一样。为了在海边长期住下来,付陈岑找了一些兼职,比如运营自媒体账号、代运营新媒体账号。“我之前去冲浪店打工,后来凭借七八年的街舞基础,开始在海边教街舞。”付陈岑坦言,从事自由职业,起初收入很不稳定,有时忙完一个月,有几千元收入,既要付房租,又要维系其他日常开销,钱有点不够花。尽管也有一些新的焦虑和迷茫,她仍相信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她开始独立支撑起自己的生活,并在海边认识了一些像自己一样的年轻人,而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在工作中结交的朋友。
相较于付陈岑,杨悦珅留在海边如水到渠成。“一开始就是一周,然后一个月、一年,就这样待到了现在。”杨悦珅笑着说。
当然,其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她放弃已获得的美国某院校数据分析专业研究生入学资格。“在离开杭州之前,我的人生好像一直在无意识地推进,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想出国留学也是因为觉得它看起来光鲜,可以逃避现实。”杨悦珅说,“仔细想想,数据分析专业毕业,大概率是去做‘码农’(程序员),我不想一辈子敲代码”。
在日月湾,杨悦珅利用自己的互联网工作经验,帮助黄文运营冲浪俱乐部的新媒体账号、策划组织青年活动、参与门店视觉设计,并在朝夕相处中,逐步和黄文确立了恋爱关系。在经营俱乐部的过程中,他们也犯过错误、面临挑战,但每次都携手应对、闯关。
拥抱大海最好的方式,或许就是在海边创业。何坚曾在三亚找了份稳定的工作,干了两年多,一直不太适应。2016年,他决定在海南创业,那年开车从湖南返回海南,一路上,车里只放了两首歌:一首是《找自己》,一首是《你问我要去向何方》。“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这句歌词唱进了何坚的心里。
何坚拿出个人积蓄在三亚海边创办冲浪俱乐部“WAVE”。2020年,他到日月湾附近的田新村开办第二家门店,并和朋友一起创办“WAVE”民宿,还在院子里建了一处碗池,方便游客在天气不好时,就近寻找冲浪的感觉。
何坚在万宁日月湾WAVE冲浪民宿的碗池中玩滑板。受访者供图适应 | 接受并拥抱新变化
除了冲浪、教街舞、做生意,还有一些内地年轻人在海南海边拍视频、骑行、写作或远程办公。
今年27岁的湖南人邱源2019年因骑行与海南结缘,目前是海口新埠岛一间民宿的主理人。每年冬春季节,他都要约三五“骑友”环岛骑行,一路前行,一路游玩。“海南的很多地方,我是骑行时第一次去,比如琼海博鳌的蔡家宅、临高新盈渔港。”他说,骑行虽然必经长途跋涉之苦,但这是自己认识了解海南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