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布统,醉美在秋天。这是一场计划了四年的旅行,每年只有九月中旬到十月初的20多天是乌兰布统秋色最佳的观景期,在短短的期间内将钱、闲、旅伴、机会成本(其他目的地)组合搭配出最优方案并行动,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这也是一场期待了四年的旅行……比起坝上草原,乌兰布统并不是那么出名。这里曾因康熙帝与葛尔丹大战而被载入史册,如今,人们更倾慕的是乌兰布统难得的欧式草原风光。它的地形不同于一马平川的草原,而是草原与丘陵相结合,其间散落着灌木、乔木等种类繁多的植物,层次起伏,延绵不绝。乌兰布统的四季都是美的,但只有秋季的色彩是最丰富的,树叶和草地开始渐渐变色,放眼望去,大自然将每一寸都调制出了最高的饱和度,色彩斑斓、律动盎然。
这是我第一次带上无人机旅行。更准确的说,是我为这次旅行才入手的无人机。心理矛盾肯定是有的,除了金钱成本外,行李重量、天气情况、机器的耐造力等等,都是我不得不纳入考虑的因素。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带上一架小小的无人机,因为我知道,那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视野和感受,况且生命中的有些事,与其费心矛盾,不如简化成仅仅是Just Do It……九月,大地披金,秋意正浓,让我们先跟随无人机的视角,飞跃乌兰布统草原和塞罕坝林场吧……
从北京开车到乌兰布统单程至少六个小时,考虑到时间仅有三天,考虑到小长假路上会堵车,考虑到北京租车价格较高,也考虑到此行仅有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老司机(我属于有驾照但不会开车族的哈),最终决定由自驾改为火车+自驾。中秋节小长假前一天下班直接坐火车到承德南站,与租车公司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他们把车从承德市区开到南站。当天很幸运,我们原定的车被续租,租车公司免费为我们升级了车型。常规的租车手续办理完成后,驾车2分钟就到了预订的酒店。此行承德预订了南站旁边的所在酒店,公寓式酒店(附近基本都是公寓式酒店),类似如家的设施标准,没有早餐(酒店楼下有不少早餐店)。选择这家酒店唯一的原因就是离南站近。乌兰布统住在德盛酒店,位于红山军马场,可以说是乌兰布统景区内最繁华的地方,无论是吃饭还是去任意一个景点,都非常方便。住宿条件对于草原地区来说,算比较舒适的了。【四天行程】Day1:北京乘高铁到承德南站Day2:承德南站—塞罕坝—乌兰布统—百草敖包—影视基地—北沟—五彩山Day3: 盘龙峡谷—公主湖—蛤蟆坝Day4:夹皮沟—塞罕坝—承德南站—北京
从承德南站出发,开启导航,我提前下载了百度地图,录制了自己的声音,一路上听着用自己声音播放的导航还是挺有意思的哈。经承围高速、四御线、棋塞线,一路穿越塞罕坝林场的蜿蜒小路。驶出林场后,就是河北省与内蒙古的交界处。滦河源头是两省的界河。这里看起来像一个湿地公园,当地做生意的人把入口围起来,写着“门票5元”。围栏内“滦河源头”的石碑还颇为醒目,涓涓细流的滦河水就显得不成气候了。河水的上面就是河北与内蒙古的界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到了内蒙古的克什克腾旗,再往前100米左右,便是乌兰布统景区的南大门。
一路赶路,一路阴。提前看过天气预报,在乌兰布统的三天没有好天气。我便不再有太多的期待。随遇而安。疫情当前,景区登记很严格,行程卡、登记表、门票二维码……忙叨了半天,才总算进得景区。天更加低沉了,一层乌云压顶,披金的草场看起来也少了几分得意。
安顿好行李,用一碗热乎乎的拉面驱寒裹腹,驾车离开红山军马场,出了繁华的商业街不远,就是百草敖包。小长假的第一天,这里几乎没有游客,不知道是不是大部队还在路上。走进敖包,环绕一周,看着这个用25万块石头堆砌而成的百草敖包,它是2004年为纪念北京军区红山军马场建场四十周年而建,标志全旗25万人民团结一心。据说当时还请来了藏传佛教喇嘛为其开光。
敖包的旁边就是金莲花滩,盛夏时节金莲花盛开,蓝天、白云、绿草,再点缀上金灿灿的花朵,光用想的,便以陶醉其中。虽然眼前的风景与脑海中的想象相去甚远,不过如此清冽的空气和辽远的视野,也可心生欢喜吧。
红裙,是草原和西部旅行最惯常的搭配,我也不想免俗,特意选了暗红色英伦风的厚面料裙,也算与草原风景相得益彰。
10分钟游览完了百草敖包,向下一个景点进发,说实话,行前是没有制定详细攻略的,只选定个大概方向,然后跟着导航,走哪算哪。沿路开了5分钟,就到了影视基地,不少大巴车都聚拢在此,可见是个网红景点。我觉得影视基地出名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很多电视剧在此取景;其二,如果沿着木栈道登上山顶,是我在乌兰布统见到的视野最开阔的地方。清朝皇室每年都会举办秋季狩猎,名曰“木兰秋狝”,据说地点就是乌兰布统一带。如果我是皇室,一定会选在影视基地这片开阔之地安营扎寨的,然后策马扬鞭,追赶起惊慌失措的猎物。
人们习惯称乌兰布统为欧式草原,影视基地便是欧式草原的精华所在。所谓的欧式草原,要兼具两大特点:草原要与森林和桦木林相映成趣;草原中要有成片的百花草甸。
秋季已无缘看到的百花怒放的画面了,但是登高远眺,森林与草原和谐共生的景象总会历历在目。草原一望无垠,森林和桦木林交相呼应,在起伏的丘陵地带疏弛有度,让这幅欧式油画的画面更富有节奏感,更灵动。“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我想起了南北朝那首著名的《敕勒川》,任谁站在山顶都会对眼前的景象有此感叹吧。
爬上影视基地后面的野坡,土地松软,满脚泥泞,行路难!幸好四下无人,正是自拍的好时机,凹各种奇怪的造型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哈,乐趣多!
沿着山坳越走越深,越玩越欢腾,再想起时间这回事,已接近日落时分,还有赶去五彩山,只得与影视基地依依不舍地告别。
去五彩山的路上,经过北沟,原本不知道这也是一处景点,仅仅因为被一捆捆晾晒在路边的草吸引了,便下车一探究竟。这个问题很快就由华先生帮我解答了。北沟是乌兰布统允许轮牧的区域(很多有围栏的草场是私人牧区,也有草捆,但数量少),这些草是为了冬季给牛、羊和马吃的。冬季不放牧的时候,它们就以这些草为食。
在草垛迷宫间奔跑,把竖起的草桩当鞍马,跳了几次,算是热身,突然想起周杰伦的歌“童年的纸飞机,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我靠着稻草人,吹着风唱着歌,睡着了……”。自由自在……
走入北沟深处,即是无人之境。耳边只有风声和树叶摩挲发出的“沙沙”声。独自散步,独自面对秋日的肃杀,忆起刘禹锡有诗云“自古逢秋悲寂寥”,这或许是大部分人在秋天有感而发的孤寂与悲戚吧。乌云越积越厚,完全透不进一丝阳光。想到车上还备有一件皮衣,不如换装拍一组皮衣照片吧。突然间醒悟,或许刘禹锡在《秋词》中的下一句才是诗人想要表达的重点,“我言秋日胜春朝”,满眼肃杀与萧条中也能寻得胜过春朝的乐趣与希望吧。
五彩山,是阳光的宠儿。五彩山,是大自然在给人类演示色彩斑斓的巅峰之作。
虽然是阴天,但是航拍五彩山,依然不减它的绚丽多姿。朱红、暮白、翠绿、墨绿、橙黄、金黄、梦幻紫、咖啡褐、苍茫灰……大自然创造出如此瑰丽的色彩,在此交错融合,共存共生。像油画,却比油画真实而有生命力。
“长枪短炮”架在五彩山上,这里是乌兰布统最负盛名,最出大片儿的地方,也是日落的最佳机位。我们在天黑前离开,天公不作美,无缘日落。最主要的还是红山军马场一家小店的牛肉饼已让我垂涎三尺。我已在回程路上盘算晚餐的搭配,一份牛肉饼,一锅煮奶茶,足以在如此寒冷的夜晚犒劳一日的舟车劳顿。
夜里便开始下雨。今天将向北和向东穿越乌兰布统景区。今天将在雨中穿行……路越来越泥泞,雨刮器似乎应该摆动的更频繁些,才能将前路看清。在酒店熬过了大雨如注,比原计划的出发时间晚了不少,如果再耽搁下去,今天所有的行程将被压缩得面目全非。雨适时地小了一些,我们也决定向盘龙峡谷挺进。
我一度以为自己被盘龙峡谷的好名声给骗了,直到准备离开时,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攻略没做到位!盘龙峡谷有两个玩法,下到谷底,沿峡谷骑马或步行;或者爬上旁边的高坡,分段俯瞰峡谷。因为下雨,我选了后者!
好吧,我承认,其实是不知道还有第一种玩法哈。我竟然不知道峡谷是可以下去的,我居然没有看到停车场旁边那条下去的路,即使它如此的显而易见。在停车场,我忙着穿大衣,收拾行李,拿伞、换鞋……然后被雨扰乱了心境,闷头跟着一队人上了高坡,我甚至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上来,如果不是后来我的无人机骄傲的起飞了,让我从手机屏幕里看到峡谷的样貌,我甚至忘了我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峡谷!
雨落下的更密集了,成为了游览的主旋律。我不住地打了几个冷颤,虽然牙齿不停地发出“嗒嗒”的声音,还是毅然决然地想要试飞无人机。我有点担心它会被风雨打败,当看到四个小螺旋桨有力地旋转起来,将雨水抽打到一旁,从凹凸不平的地面平稳起飞时,我很感谢这架小小的无人机,它的“勇敢”(质量哈)带领我用视线飞跃了整个峡谷,见证了如梵高的油画般浓烈的秋色。
收起无人机,带着满足和欣喜走下高坡,一对穿着冲锋衣的老夫妻向我们打听“怎么看峡谷啊?”我指着高坡的方向,在雨中还特意调高了嗓门回答“往上走。”“能下到峡谷下面吗?”她们疑惑地问。“下不去!”我坚定地回答。“上面的风景好吗?”阿姨仍然满怀期待地说。“一般吧,看不全峡谷。”我怀着分享的心情回答。阿姨指着老先生对我们说“他的朋友都说这个峡谷特美,看来他被忽悠了。”随后我们笑着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回到停车场后我才发现那条下到谷底的路,现在看来,她们是被我忽悠了哈!
公主湖与盘龙峡谷在一个方向,可以安排一起游览,只在一个岔路口,盘龙峡谷一个直行,公主湖左转。从停车场到湖边的路就是传说中的弹坑道,雨中积水,溢出了“弹坑”,我拿出小时候玩“跳房子”的功夫才顺利通过。
公主湖,顾名思义,一定与某位公主的传说有关。这位悲情的公主就是康熙帝最爱的三格格蓝齐儿,她美丽聪慧,心系康熙帝的重臣李光地,却为了家园安定和父亲的帝国远嫁葛尔丹。相传,蓝齐儿出嫁时在此停留,悲伤哭泣,泪流成湖。造化弄人,蓝齐儿与公主湖的宿命远没有结束。葛尔丹虽真心疼爱蓝齐儿,可是,热血男儿,铮铮铁骨,疆域、帝国、霸权,横亘在心,岂能为儿女情长让路。野心勃勃的葛尔丹屡次进犯清帝国的边境,千古一帝的康熙啊,怎会善罢甘休。他率领20万大军在乌兰布统与葛尔丹决战。据说,清军用炮轰散了葛尔丹的骆驼阵,因为强烈的震动,甚至改变了乌兰布统的地下结构,使得地下水涌出,形成了泡子。葛尔丹也在决战中战死,马革裹尸,结束了一代草原英雄的故事。公主湖,多年前目送蓝齐儿离家,多年后又看着她家破人亡。
传说固然凄美,但世世代代不就是依靠着口耳相传的故事将风景留在心中的吗。事实上,公主湖是沙漠中的一眼泉,对,你没看错,沙漠!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乌兰布统薄薄的一层草场下竟然都是黄沙。水土流失、干旱、荒漠化,已是迫在眉睫的生态问题。所以人们将这一眼泉发展成人工湖,留住沙漠中最宝贵的水资源。
人们都说公主湖美的像童话,或许,所谓的成年,也意味着看到了美丽童话的另一面,更残忍、更悲伤、更真实。我还想说的是,蓝齐儿,是历史上我最欣赏的一位公主。聪明、果敢、勇毅、顾全大局。公主不是一个身份,公主,是一种牺牲精神。在我心里,蓝齐儿,是一位公主。
雨中行车,从红山军马场要40分钟左右才能到蛤蟆坝,但你一定能想象得到,沿路的秋景不但不会单调,反而常常令人发出赞叹。蛤蟆坝要再买一张30元的门票,在售票处耽搁了一阵,真正驶入景区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蛤蟆坝景区也叫桦木沟,其中的逻辑关系我至今也没搞清,导航时直接搜蛤蟆坝即可。仔细逛的话,蛤蟆坝可以玩一天。景区内还有接驳车。我们只看了景区内最精华的一个坝子,也就是蛤蟆坝啦哈。行文至此,我突然弄明白了蛤蟆坝和桦木沟的逻辑关系,桦木沟是景区,蛤蟆坝是景区内的一个景点,也就是若干个坝子中最美的一个。
站在坝子对面的观景台,坝顶被水汽笼罩,云雾环绕,坝底是一个村子,炊烟袅袅。坝子上的草地和树林错落有致,疏朗有度,林间有羊群和牧羊人。如此风光,多一分则繁,少一分则简,只能是大自然的杰作。“久在樊笼里”,是大部分都市人心照不宣的境遇,“复得返自然”,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归园田居。
在草地上拍照的时候弄丢了近视镜,这可要命了,镜框是红色的,与草地颜色接近,天又暗又下着雨,为了找眼镜,我的脸简直在贴地飞行。期间时不时地过来几个路人,问我“妹妹,你找什么呢?”妈呀,我已近中年,怎么梳了两个小麻花辫就成妹妹了!可见,发型很重要哈。最终,在转了三圈后找到了我的眼镜,不是在我拍照的地方,不知道我的小红框经历了什么。依然感谢大自然,让我的眼镜失而复得,让我看到了乌兰布统的美景。比心,是我对大自然的敬意。
即将告别乌兰布统,短暂而美好,我终将是过客,世界的、时间的、生命的……早上出门时便听到了风的声音,我知道,天即将晴朗,因为,有风吹散乌云,也因为,阴久了必然会晴。只有上午的几个小时还可以再将乌兰布统留恋一番,没有刻意安排什么,自由奔驰,心会指引方向。原以为景区很大,三天时间都不够,没想到,路走熟了,再远的距离也是去去就回。
我开始懂得欣赏树,或许是因为三毛的一首诗。“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夹皮沟有一片白桦林,在等你。用画一棵树的时间观察一棵树,抱抱树干,感受它的伟岸,摸摸树皮,感受它的粗粝,它用沧桑粗糙的外表,在风雨中保护自己,也正因为历经风雨,才挺拔向上。乌兰布统的土壤并不肥沃,树木依然深深地扎根,汲取养分,奋力生长。四季更迭,春生冬藏,树木从不必努力的去融入自然,因为它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然的一部分,我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大自然。
我有说过吗,我从小就会爬树。
举目而望,乌兰布统皆是风景。不仅仅是那些叫得上名字的景点,沿路的风景都值得用取景器聚焦、定格。
乌兰布统,也是自由与期待的代名词,自由欢歌,自由策马,期待每一次遇见,期待下一刻的风景。
↑孤独的树,是人们特别热衷在乌兰布统拍摄的风光。此行,我特别观察了一些所谓的孤独的树,我发现:树,是有气质的!有些树虽然是独木,却有一种将要成林的跃跃欲试,而有些树孤独地生长久了,真的就有了一直孤绝的气势。比如上图中的树,我真看不出它的孤冷,好像跟周围的丘陵、草地已融为一体,好像以它为中心,即将生长出一片森林……
归途,再次穿行塞罕坝。有风,无人机依然迎风起飞。飞过塞罕塔,拍下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万亩林场的那一刻;飞过林海深处,拍下树与树相依在风中摇曳;飞过林中泡子,拍下湖心岛的绿意盎然;飞过公路上空,调整镜头角度,拍下具有几何美感的林中公路……
看着航拍的画面,我突然想起高迪的名言“曲线属于上帝”。远处山峦延绵,近处林海茫茫,河流、泡子,甚至连光影的变幻,真的都没有直线,只有曲线,流畅、和谐、顺其自然。曲线,让大自然变得温柔。
塞罕坝是蒙语与汉语相结合的叫法,意思是“美丽的高岭”,辽金时代,称这里为“千里松林”,可见,自古塞罕坝地区就是地域广袤、林木茂盛之地。数百年间,因为人为的砍伐、生态退化,这里从林场变成了“飞鸟无栖树”的荒漠。
↑专家在考察荒芜的塞罕坝时发现这棵年逾200岁的“功勋树”,成为“塞罕坝能种树”的标志(上图来源于网络,资料照片)。
1962年机械林场正式成立,一代人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用青春、用汗水、用智慧、用奉献精神,将塞罕坝从荒漠再次变成林海,为京津筑起了重要的生态屏障。塞罕坝精神是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爱岗敬业的精神,无论在各行各业,塞罕坝精神都值得学习和发扬。
回程路上,天渐渐放晴。从后视镜中看到乌兰布统和塞罕坝的晴天,清透明亮的蓝,有絮状的云漂浮其中。我的离开,是为了再次归来……心情大好!也有人会说,三天,那么折腾的路,能玩什么?我想,只要用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