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之年,孟秋时节。走进交城县,探访玄中寺。
走近玄中寺,沿着石板路蜿蜒曲折上行,过太宗桥,远望庙宇若隐若现,由远及近,临近之处,便见精巧雅致的一座牌楼伫立眼前,四柱三门木结构,五踩斗栱,绿琉璃瓦覆面,八字形影壁,正中黄色琉璃团龙装饰,足显官寺之富贵气派。牌楼正面上方“净土古刹”横匾,由赵朴初书写,墨底金字,笔法遒劲,洒脱自然。牌楼背面上方“石壁胜境”匾额,由邑人华国锋同志亲书颜体大字,金光灿灿,端庄大方。牌楼门柱有一副楹联:“佛门祈福地有百善成全华盛,净土生宏愿众僧度尽证菩提”。
穿门而过,便走进了玄中寺,沿着中轴线自南而北、自下而上,边游玩观赏,边品读悟道。
天王殿(山门),明万历三十三年(1605),由交城知县殷润重建,是寺院现存古老木构建筑之一,布瓦歇山顶,面阔三间,木构迥异,气宇轩昂,屋顶翼角高挑,作展翅欲飞状,给人以“砥砺奋进”之感,明代花脊做工精细,甚为难得。门额横匾原为“敕建永宁寺”,现为“净土古刹玄中寺”,由赵朴初题写;楹联曰:“北国佛门圣地,神州净土祖庭”,为前中国佛协副会长周叔迦敬献。山门殿向内开四爿隔扇门,两梢间各开直棂窗,面北横匾篆书“韦驮殿”。
殿内大肚弥勒佛端坐正中,右手挽念珠,坦胸露肚,真可谓“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拜过弥勒老佛爷,心中烦恼尽抛九霄云外,顿感身轻气爽,喜上眉梢,俨然一个西方圣人,离“苦”得“乐”。
弥勒佛塑像背后立清雍正十二年(1734)所塑佛教护法神韦驮彩塑,身着铠甲,头戴宝冠,手持金刚宝杵,警惕地护卫着玄中寺院的安全。殿内塑“四大天王”彩塑,形貌魁伟,怒目相向,脚踏邪恶,法镇四面,威摄八方。
钟鼓楼,位于天王殿两侧,东为钟楼,西为鼓楼,故有“暮鼓晨钟”之说,清顺治十四年(1657)所建。钟鼓二楼高峻醒目,左右对峙,平面方形,高为三层,布瓦卷棚顶。中下层一砖到底,高达10米,墙身厚重。下层只开狭小券门,门扇用铁皮包钉,坚固异常。钟鼓楼内各层设置活动木梯,先登楼者若将木梯提起,后登楼者就无法攀登了。上层四周垛堞,视野开阔,且钟鼓二楼互为犄角,颇具暸敌与避乱之功能。这里晓撞大钟,可破长夜,警睡眠;击鼓伎乐供养,庄严道场。
走进玄中寺,值得欣赏品读的当推历代碑刻:这里有北魏、北齐和隋朝的造像碑,唐朝的戒坛碑、寺庄山林四至碑。石壁寺铁弥勒像颂碑,还有宋、元、明、清的碑刻数十座,可以说上至北魏,下至明、清时期碑刻,这些碑文不仅是艺术珍品,而且是不可多得的历史文献,不仅记述了玄中寺的兴衰历史,同时也为研究中国的佛教史,特别是研究净土宗的历史,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历史资料。
在此,立有唐代两座碑亭值得观赏,东边一幢为《甘露义坛》碑,西侧一幢为《高氏碑》,左右呼应,佐以雄踞中央的铜塔香炉,构成了具有幽情雅趣的园林环境。
“高氏碑亭”,又称“弥勒佛像颂碑”,是太原府参军房璘妻、渤海高氏所书,原刻于唐开元二十九年,后毁于火,现存碑刻属金代玄中寺住持元钊法师重刻。这是玄中寺现存石碑中精华之一,对研究中国净土教史和玄中寺的历史提供了珍贵的资料。高氏碑同时作为一件书法塾衍品,极为珍贵。早在宋代,大文学家、金石收藏家欧阳修慕名前来观赏,并傅拓此碑。欧阳修在《金石记》中记载:“余入晋中拓得高氏碑通,宛然二王书法”,对此碑推崇备至。历代文人士大夫也对此碑给予高度评价。渤海高氏是中国历史上为数极少的女书法家之一,高氏碑是我国历史上极为珍贵的历史文化遗存。
大雄宝殿,1955年重建,面阔五间,长约25米,宽约20米,单檐歇山式,绿琉璃瓦剪边,前有廊柱,晚清式样。殿钟悬挂左侧,钟声传送着佛陀震聋发聩的智慧之音,众生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获,出火炕,愿成佛,度众生。有现代晋阳刘永德书楹联:“昙祖初开基业道祖宏化善祖大成历北魏隋唐代有高僧承祖业,净宗首树山风律宗中兴禅宗后继遍东瀛韩越时多大德振宗风”,此联高度概括了净土三祖师的业绩和玄中寺的发展史,堪称楹联佳作。
内供明代木刻立像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阿弥陀佛,身高丈余,造型古朴,慈祥庄重,是佛教净土宗主要供奉的佛像之一。信愿念佛往生西方为净土法门之宗旨。“阿弥陀”是印度梵文的英译即“无量光”“无量寿”。“光”寓意着光明智慧,“寿”代表着无限的生命之源和无限的宇宙时空。“光”“寿”无限,即涵摄了整体的“身心世界”。圆满觉悟真理的人,尊称为“佛”。立佛正前方又供一尊1949年从缅甸迎请的释迦牟尼白玉坐像。大殿三面墙上又悬挂着明代的十六幅尊者画像,三面墙的木柜上同时供奉着十八尊石雕罗汉像,神态各异,形象生动。
大雄宝殿西侧院内,有祖师堂,堂内正面悬挂着昙鸾、道绰、善导三位法师的画像,这三两侧墙壁上挂有明代十六尊者立轴画像,技法娴熟,线条流畅,设色艳丽,为国家珍贵文物。
西方圣境,位于中院,绕大雄宝殿而过,踏着层层台阶,就进入中院。正北七佛殿高二层,规制宏敞,殿内七尊明代金装大佛端坐于莲台之上,宝相庄严。按佛教规制由东而西依次为:毗舍婆佛、拘搂孙佛、尸弃佛、拘那舍佛、毗婆佛,迦叶佛、释迦牟尼佛。佛前花、罐、鱼、长、轮、螺、伞、盖等“八宝”,雕造精美,乃稀世珍品。左右两侧藏经柜珍藏有明嘉靖四十四年(1565)《大藏经》,共计541函,5048卷,为镇寺之宝。殿之东西碑廊,藏有历代碑刻数十幢,保存了玄中寺净土历史信息,无比珍贵。最为著名者当数元代“八思巴文圣旨碑”,碑文分别用八思巴文与汉文两种文字镌刻“元世祖至元十四年(1273)忽必烈颁发保护玄中寺圣旨”,为研究元代佛教及八思巴文字的珍稀文物。院中大悲殿前“观音柏”枝繁叶茂,千枝树干犹如观音菩萨千肢手臂,呈伞形向空中及四周伸展,护佑众生,为寺中又一大奇观。
千佛阁,位于最北端,依山石磴盘折而上,高挂如霄山崖,背依石壁千叠嶂,周边翠柏环抱,绿树相拥,别有洞天。阁前茗山题联:“无量数化身接引众生登彼岸,十万亿佛土现前一念到西方”。阁内迎面金装弥陀佛位居正中,结跏趺坐于金色莲花之上,佛像高1.7米,乃檀木雕造,金色佛光遍照大千世界,令四众顿生善念,心归净土。两侧佛龛内有千尊黄杨木雕立佛,精雕细琢,身态各异,面额白毫镶嵌宝石,灵光闪耀。千尊佛像浩浩荡荡,目不暇接,喻意着佛教强大无比,锐不可挡的强大气势。遵照玄中净土教义,在此称念“阿弥陀佛”一句,同于称念千声,可灭减惑业,成无量功德,这是对昙鸾《往生论注》中所提“易行道”的继承和发展。
置身千佛阁前平台之上,俯视前方,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环顾四周,山峦叠嶂,翠绿荡漾,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正如赵朴初先生所言:“千古玄中,一天凉月,四壁苍松。透破禅关,云峰石锁,楼阁重重。回头白塔高峰,心会处风来一钟,挥别名山,几生忘得,如此秋容。”
据说寺院老者讲,登上秋容白塔可观赏玄中寺全景。因秋容塔位于玄中寺东山巅,所处地势险峻,四周壁立千仞,唯北向有一陡峭羊肠小道可攀,且筑有高达8米的石砌寨墙防护,仅於墙之半腰留一石碹小门,只容一人通行,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走近秋容塔,塔为两层八角白色,重檐迭涩,砖座宝顶,中空置佛,塔身挺秀,近塔处平台四周垛堞围栏,是历史上僧侣及附近百姓躲避兵燹之所,自古便有“石壁秋容”之称,被视为玄中寺的象征。
站在秋容塔前,居高临下,环顾四周,但见玄中寺左傍东柏沟,右临北柏沟,前有千尺壁横亘为屏障,背依峭壁嶙峋的石壁山主峰,群山环抱,绿树成荫,崇楼峻阁,鳞次栉比,古韵悠悠,蔚为壮观,赋予人一种“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意境。
置身东山之巅,穿越历史时空,回望历史长河,玄中寺真可谓几经磨难,几度烧毁,几度重建,历经沧海桑田。这正如:你带着厚重,从时光中走来,荣辱兴衰,化作岁月的对白。站立成风景,在香火缭绕中膜拜,巍峨殿宇,可是你永恒的天籁?踏着尘埃,寻着你的美好,晨钟暮鼓,风调雨顺,响亮的依然是你醉人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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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解德辉,1962年生,山西省吕梁市交口县人,2022年于吕梁市委政研室(市委改革办、市综改办)退休。网名“宁静致远”。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吕梁市作家协会会员、吕梁市文化和旅游协会理事、吕梁中华文化促进会常务理事、汾州文化研究会会员、《萧乡文学社》作家、国际摄影协会会员、吕梁市摄影家协会会员、吕梁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北武当山文化研究会顾问等。喜欢访古问道,感悟山水人文,秉承“在题材选择上挖掘历史厚度,在红色文化中寻找精神高度,在现实生活中探求艺术鲜活度”之“三个度”;坚持在行走大美吕梁中,传承历史人文。1989年以来,在《学习与研究》(中央)《光明日报》《中国乡镇论坛》《山西日报》《山西经济日报》《前进》《山西工作》《山西农经》《政府法制》《山西法制报》《吕梁文学》《百年红印》(灵石)、《吕梁日报》《吕梁晚报》《文化晋中》《掌上吕梁》《吕梁发布》等报刊、新闻媒体发表各类文章300余篇。出版了《红色吕梁》《印象离石》2本书,被收藏于《吕梁市图书馆》《晋绥兵民博物馆》;《云梦风雅》一书(新华出版社)收录其撰写19篇文章。《吕梁市志》“艺文篇”,收录其撰写的《品读碛口古镇》一文。开办《行走大美吕梁》(个人)微信公众号,已发表400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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