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亚琪
编辑｜斯问
“出去一钓鱼，冰面上几百个帐篷。”
在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里“冰钓”，成了中产新晋热门活动。钻一个冰眼，就地支一个帐篷，摆上一个取暖器，在温暖如春的帐篷内钓鱼，边钓还能边煮火锅，体验“冰火两重天”——在东北，冰钓已经和滑雪、泡温泉、雪地摩托一起，成为南方人“精准诱捕器”。
今年以来，伴随着第一场雪的降临，冰雪旅游的热度不断攀升，一些冬季户外活动也迎来爆发期。在抖音上，#冰钓#的话题已有超过31亿次播放；在小红书上，冰钓的相关笔记超过了10000篇。对于东三省的北方人而言，冰钓原本是项轻便的运动，在冰面上凿一个洞，随时随地都能开钓。但越来越多新手玩家的涌入，让冰钓衍生出不少新鲜玩法。
左：抖音热榜 右：帐篷内钓鱼
昔日“粗糙”的钓鱼佬们，也开始学会精致钓鱼，从一根鱼竿儿跑天下，衍生出专门的冰钓竿、冰钓轮、水暖垫、保暖帐篷等，冰钓发烧友们甚至会为此购置上万元的装备。而在黑龙江哈尔滨，一种冰钓基地正在快速兴起，一站式全包的体验，进一步拉低新手入圈的门槛。尤其是对于来旅游的游客而言，冰钓，已经成为不少旅游博主力推的冰雪游必备项目。
“去年12月下旬，我们开放了一个占地800多亩的冰钓基地，之后的一个半月左右，我们接待了27000多名游客。今年我们开放了新基地，占地面积达到3000多亩，是去年的三倍，同时新增了100顶帐篷。我们预估，客流量将会超过50000名。” 黑鹭鸟户外体育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孙岩透露，新开设的白鹭岛露营垂钓休闲中心，仅垂钓业务，收入已过700万元，叠加上特色餐饮等其他业务，这个开设还不到一年的新基地已经能做到“回本”。
从社交媒体一路火到线下，过去两年，这曾是飞盘、滑雪、露营走过的路径。冰钓会成为下一个被钟爱的“网红运动”吗？《电商在线》留意到，第一批掘金人，或已率先开启“跑马圈地”。
冰钓，从野生玩家到新手入门
八年前，大鹤迷上了冰钓。对于钓鱼佬而言，钓久了，尝试些新鲜的，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但那会可没那么讲究。”大鹤形容，用冰穿子一钻，拎着普通的鱼竿露天就钓上了。
在冰面上钓鱼，听上去难度颇大，但现实恰恰相反。
“冬季鱼觅食困难，再加上冰面和水面不一样，冰冻就在脚底下，你能看到清晰地看到鱼咬钩的动作，直观地观察到鱼情，当然是要比普通钓鱼一直盯着浮标有意思得多。”
一到冬天，大鹤每天都要出门钓鱼。有时候是在东三省到处跑，有时候干脆趁着地域便利跑到俄罗斯的冰面上钓。2016年，大鹤开始在网上直播，逐渐成为小有名气的户外运动博主，在抖音上积攒了18万粉丝。“最近这三四年，我几乎是看着冰钓的热度不断上涨。”
“就拿今年冬天来说，在延吉，你去那往冰面上一看，扎了几百个帐篷，都是来冰钓的。” 大鹤表示，尤其是入冬以来，辽宁最薄的冰层是40公分，黑龙江的冰层达到了1.2米，像漠河这类地区的冰层更厚，能到1.5米，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钓友都开始往东三省跑。
冰钓基地，可在帐篷内钓鱼，图源：孙岩
作为圈内的专业选手，大鹤曾钓过150多斤的“大个头”。“那是一条人工养殖的俄罗斯肉鲟，花了三四个小时，也是冰钓。”今年他同样收获颇丰，已经钓上来一条200多斤的大鱼。
从行业参度来说，像大鹤这样挑战“钓大鱼”的玩家是冰钓的第一批尝试者，但正如滑雪、露营的发展轨迹，源源不断的新手玩家涌入，才是一项户外运动真正破圈的时候。孙岩就透露，来到冰钓基地的客人，90%以上都是从未垂钓过的新手。“亲子化、年轻化的趋势非常明显。”
而伴随着人群扩充，为了满足不同人的差异化需求，冰钓装备，如今也变得丰富。最基础的玩家是通过凿冰洞，用活饵来钓鱼，这种玩法休闲，钓的鱼重量也比较轻。
玩家们只需要准备冰钓竿、冰钓轮、冰钓线、冰钻，以及根据个人情况购置冰钓帐篷（和一般帐篷不同，需要棉的保暖的）、取暖垫等。由于垂钓环境的不同，冰钓装备在细节处做了调整。比如冰钓竿的长度，相较普通钓杆有所缩短，一般是40—70厘米之间，较短的长度可以让它在帐篷中展开，这类钓杆通常还会带上渔轮，方便放更长的鱼线。
进阶一些的玩家，则是通过蹭线或锚鱼的技巧，来“钓”大鱼。
冰钓蹭线并不用鱼饵，大鱼在冰层下游动撞到鱼线，鱼漂产生动作，迅速提竿，通过鱼钩刺中鱼的身体，强行把鱼拖上来。冰钓蹭线一般使用较短的手竿或者海竿，搭配较粗的锚鱼线组、较大的鱼钩。锚鱼和蹭线的原理基本一致，区别只在于锚鱼允许使用三爪锚钩。不管是蹭线还是锚鱼，一般都在放鱼量较大的黑坑（圈内术语，指商业鱼塘）或水库开展。
“全套冰钓装备，算下来最便宜也需要花费1000元左右，如果追求一点品质，花费可能就要到5000甚至上万元。”不过，大鹤也告诉记者，冰钓装备的花费算是一次性投入，长期来看并不算特别烧钱，真正花费较大的反而是去冰钓路途上的费用、场地的费用。
冰钓是王牌，但掘金有很多方式
孙岩是个泡在垂钓圈子里的人，1982年出生的他，十几岁就开始钓鱼。
2016年创办自己的垂钓俱乐部，隔了两三年又打造了自己的路亚品牌“LureGee极限路亚”。2021年，留意到户外运动行业的高速发展后，孙岩决定成立自己的公司。去年疫情后，国民的出行热情高涨，黑鹭鸟户外体育文化有限公司的垂钓基地，开始正式营业。
“为什么做冰钓？首先因为它是一项很简单的户外运动，鱼就在你眼底下，新手学习五分钟很快就能上手；其次是因为它有很强的体验性和惊喜感，隔着冰，在冰天雪地里钓鱼，帐篷内却非常暖和，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叠加上你也不知道能钓上什么鱼的惊喜感，不管是对北方人还是南方人，都是有吸引力的。”在孙岩看来，结合以上两点，这项户外运动已经具备适合推广的属性，而另一方面，不断升温的冰雪旅游市场，也让他看到了前景。
冰面上的钓鱼人，图源：新华社
此前，飞猪平台曾公布一组数据，今年双11推出的冰雪游相关“住+滑”酒店套餐预约率同比去年飞速增长，至少三分之一的消费者已完成核销；跟团游方面，涵盖哈尔滨、长白山、漠河等多目的地的“雪货”核销率最高超过90%。从11月开始，飞猪平台上飞往东北的机票预订量同比去年增长超1.3倍，火车票预订量同比去年增长超2.4倍，租车预订量增长1.6倍，广东、浙江、上海、山东、北京、江苏、四川、河南、海南、湖北等是热门客源地。
“你的一生，总得来一趟东北吧。”孙岩调侃，既然来了东北，那么在滑雪、看冰灯这类传统项目之外，新加入的冰钓，实际上是给来北方的游客，增加了一个新的游玩选择。
记者了解到，这类垂钓基地本质是以“文旅”为核心，投入成本不低，除了拿地之外，购买鱼的费用也是一笔长期开支，每年投放鱼的成本在300万元以上。在价格方面，根据帐篷可容纳人数从两人至十人不等，每顶帐篷的承包价格在680—1680元区间，冰钓从早上7点开始，可持续钓10小时，每顶帐篷带走十条鱼，多出部分则按照100元/斤来计算。
冰面上的帐篷，图源：孙岩
冰钓更像是一个王牌项目，除了垂钓外，餐饮、团建、露营以及渔业，这五个场景构成了主要的收入来源。孙岩透露，以白鹭岛露营垂钓休闲中心为例，今年4月开放以来垂钓创收超过700万，露营+餐饮贡献约300万营收，团建近180万，刚刚起步的渔业则收入50多万元。“今年冰钓从11月25日开放，截至目前一周左右，我们的冰钓研学就已经预订了20多场，有成都的团队前后订了五场。”换句话说，“冰钓+”的模式才是真正掘金的秘诀。
此外，和滑雪有庞大的装备党不同，尽管专业钓友们也愿意投入预算，但冰钓装备党目前尚属小众群体，这或许也是因为专门设计冰钓装备的品牌稀缺，不少冰钓爱好者买装备都是东拼西凑，来自各个不同的白牌，具备市场统治力的品牌并未诞生。少数几个品牌比如冰钓先锋、爱斯基摩人等，前者更偏向于私人定制，后者则更偏向B端生意。“相较而言，冰钓基地还是有百十个的，但很多都要自带装备，像我们这样一站式的同样很少。”孙岩表示。
冰钓生意，尚处在初级发展阶段
为什么冰钓率先被挖掘出生意机会的，是在线下的垂钓基地，而并非线上品牌？
冰钓在加拿大、芬兰、挪威、瑞典等国家非常流行。如果参照国外的经验，以美国为例，不同州针对冰钓设立了不同的规则，包括钓鱼证、禁渔期、打冰洞的数量等均有规定。当地会在一些可以冰钓的湖泊、水库等标注上“ice fishing permitted”，意为允许冰钓。虽然都是冰雪运动，但相较而言，和滑雪相比，冰钓现阶段的参与属性无疑更强，社交属性相对较弱。
这也是冰钓的不同之处，它更加受到地域布局、自然资源的限制。
“以露营为例，过去两年诞生了非常多玩家，每一家都有它的方向性，有些露营基地注重装备，有些注重感受，有些注重风景，有些注重产品，都能从不同的维度找到成功的机会。但本质上来说，冰钓不是以装备为核心的，它的趣味性，我们的特色活动+特色餐饮，才是最大的优势。”孙岩解释。
我国可开展冰钓的区域，相当固定，东北、华北、西北，有足够厚的冰层才能开展冰钓。它不像露营随时随地可以出发，也不像滑雪可以打造室内滑雪场。这也意味着，它的市场规模上限并不如前两者高，而在这样的行业，品牌的诞生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需要累积足够体量的消费者，培育起消费者冰钓的习惯后，才可能有商家大规模地进驻。相反，由于自然资源的稀缺性，线下一站式的体验基地，率先挖到了第一桶金，完善了自己的商业模式。
“未来五年，冰钓依然会是一片蓝海。”孙岩透露，在白鹭岛项目步入正轨后，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扩张，尽快抢占更好的资源和区位，对他而言，是眼下比盈利更为重要的事。
今年7月，农业农村部、文化和旅游部以及国家文物局联合印发《关于加强渔文化保护、传承和弘扬工作的意见》。其中提到，要鼓励发展以渔文化为主题的休闲垂钓、渔事体验、民宿美食和科普教育等产业，推动保护利用。而据《中国休闲渔业发展监测报告（2022）》数据显示，淡水休闲垂钓及采集业中，营业额超过10亿元的省份有8个，依次为湖北、江苏、安徽、四川、湖南、江西、山东和广东。全国范围内，示范休闲渔业基地就超过500家。
冰钓是东三省的优势，如果将视角放到城市发展角度来看，它也可以说是自上而下推动的一张“文旅金名片”。它和滑雪、露营乃至陆冲、飞盘等相似，均属于户外运动的分支，但现阶段来看，通过“旅游+体育”“冰雪+赛事”的形式做大市场蛋糕，丰富上游的供给和配套，将会是这项新运动被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