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马面——中国古城墙防御体系中的杰作》和《瓮城，中国古代城门防御系统中最大的陷阱》，分别介绍了中国古代城池的城墙防御系统和城门防御系统。今天说说护城河防御系统，也是最后一个系统。
一、护城河防御系统
护城河防御系统由护城河、羊马墙和闸楼及吊桥等设施组成。该系统以护城河为核心，位于城墙、城门的外围，是对城池全面的防护，也是最外层、第一道城防线。
闸楼是修建在主城墙或翁城墙上负责升降护城河吊桥，连接城门防御系统和护城河防御系统的建筑。在北宋之前，城门处的护城河上有吊桥连通两岸。平时白天放下吊桥以供人马通行，晚上升起闭城；战时升起阻断敌人。北宋之后，随着瓮城的应用，城门防御系统的防御能力大大加强，吊桥逐渐被石桥所代替。
往日的吊桥已被护城桥替代
羊马墙是建筑在护城河内河沿的矮墙，多建在城门附近。当敌人泅渡或护城河结冰时，守城士兵可依靠羊马墙射杀敌人。当不能有效阻挡敌人时，羊马墙后的士兵可迅速撤入城内。虽然养马墙只有一米多高，但却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有效的射杀敌人，是整个城防中第一道攻击线。
在护城河防御系统中，吊桥和羊马墙都是护城河的附属设施，作用有限。重点说说护城河。
二、护城河的构筑
（一）城河标配是护城河构筑的基本原则。自龙山文化时期开始，几千年来，建城必修护城河，有城必有护城河，护城河与城墙成为城池防御的标配。一般一座城池有一条护城河，但菏泽城有外圆内方的两条护城河。
菏泽圆形方孔钱状两条护城河俯瞰
都城有多层城防，每道城墙外一般都有护城河。如北京就有紫禁城护城河（俗称筒子河）、内城（皇城）护城河和外城护城河。原内城护城河现在只剩北护城河一段，其他段已变成了二环路，外城护城河只剩南护城河一段，长度不过原来的一半。我们现在已无法看到北京三层护城河的全貌，只有紫禁城护城河保存比较完整。
北京紫禁城护城河
（二）护城河修建规格标准——只有最低，没有最高；以宽为主，以深为辅。各个城池护城河的宽度和水深不一，也没有统一的标准。要起到有效防御的作用，首先要保证足够的宽度，越宽渡河的难度就越大。北京故宫护城河宽达52米、深3—5米。襄阳护城河在宋代时期，平均宽180米多米，最宽处达到250余米，堪称华夏人工打造最宽的护城河 。
三面环水、一面临江的襄阳城护城河
位于河南周口淮阳（古陈州）的护城河，实在有点喧宾夺主。俯视淮阳城，犹如漂在水上的城池，护城河变成了护城湖。
河南淮阳（陈州）护城河卫星图
护城河水深受地域、汛期与枯水期以及河底淤泥厚度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实际水深是不断变化的，但至少也要保持2米以上的深度。
（三）护城河的构筑位置。护城河当然要构置在城墙外侧，需要注意的是，护城河的内河沿距城墙根的距离多远为宜，古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距离太近对城墙不利；太远了，在河内沿与墙根之间，就会为攻城者提供使用大型攻城器具的空间。因而，距离一般在5米—15米之间。也有直接紧靠城墙的护城河，城墙一般都是用条石砌筑的。
台州府城护城河
（四）护城河的构筑方法
挖河引水。一般护城河与城墙同时修筑，这样挖河道的泥土直接用来夯筑城墙，可以节省城墙修筑成本。
护城河一般都是全城水系的一部分，河水都是活水。新中国建立前，北京护城河的水源主要来自玉泉山及西山诸泉，经长河、玉渊潭等流入护城河，三层护城河河水相通，再经护城河流入城区河湖。建国后，随着护城河的侵占、填埋，水源也有调整。
源源不断的活水，既维持了护城河的水位，也保证了水质。最有特色的是济南护城河，河水都是由泉水汇流而成。
济南护城河，是国内唯一由泉水汇流而成
挖河与利用天然河流、湖泊相结合，有效节约成本。如襄阳城护城河，一面直接利用汉江作为护城河，既解决以水护城问题，又借助汉江水运发展经济；南京城的护城河是直接利用河湖的典范，大部分河段直接利用了外秦淮河，其他河段利用玄武湖，金川河和月牙湖等。
三、护城河的作用
（一）战时用途。在战时，护城河的军事用途是多方面的，一是防止敌军人马及大型攻城器械靠近城墙；二是减少敌方士兵大面积靠近城墙。对于比较窄的护城河，敌军要想过河，要么填河、要么在河上架设简易通道，这样，敌军只有在有限的几个点上过河，这就迫使敌人不得不由全面围攻城墙变为个别点线进攻，便于重点打击；三是有效地阻止敌人采用挖地道的方式进入城内。如有敌人挖掘地道，护城河里的水就可以倒灌敌军；四是可以防范敌人大面积的火攻；五是都城的多道城墙外，一般都有护城河，多重护城河形成了阻碍敌人的多重屏障。
南京护城河
（二）和平时期的用途。护城河虽然为了城池防御而建，但发挥战时防御功能毕竟是偶然的。发挥防御以外的功能，反而成为护城河常态的价值存在。如民生方面，可以满足城里用水需要，可以用于城市防洪排涝；环保方面，巨大面积的水域，可以调节城墙内外的小气候；经济方面，与河湖相连的护城河还能成为运输通道，大面积的水域可以用来养鱼、种藕。北京紫禁城护城河，在清代河中栽莲藕，岁收供宫中使用，余者卖出，得银存奉宸苑备用。
许昌护城河里的荷花
四、多姿多彩的护城河
（一）呈长方形、圆形的全包围式护城河 。平原地带城池的护城河全部是全包围式的，这在护城河中占绝大多数。
商丘古城护城河
嘉定城圆形护城河
（二）半包围式护城河。这种护城河只防护了城池的一部分，台州府城的护城河就是典型的半包围式。西、南两面利用了天然河流——灵江，东面是人工开挖的东湖，北面的城墙随山就势建在了山上。所以台州府城只有三面有护城河。
台州府城天然护城河
五、护城河新篇
几千年来，随着世事的变化，有的护城河永远消失了，有的只有部分遗存，有的得以比较完整的保留。可以说，每条护城河都有自己的宿命。
和城墙一起消失的北京外城护城河
护城河在完成防御使命之后，她的命运也进入了新时代，开启了新篇章。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许多城市政府，对护城河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综合治理，把保护护城河、开发护城河、重现护城河作为使命和担当，使古老的护城河焕发了青春。
（一）护城河保护与沿河、环城绿地公园建设相结合。护城河保护作为系统工程普遍纳入城墙保护规划，河底及两岸硬化提升、水质净化、两岸绿化、亮化等工程的实施，使昔日的护城河，由河护城进入人护河、河养人的新阶段。护城河两岸成为城市的好景致，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城水一体、和谐共存的北京紫禁城护城河
北京安定门外护城河
天高水阔、城水相映的苏州护城河
许昌护城河整治前后对比
（二）护城河保护与旅游景观打造相结合。时代的命运决定了护城河的命运。古老的城墙与护城河如今已成为城市的文化名片，代表着一个城市的形象；也成为人们感受古城风韵的旅游目的地。
醉人的西安护城河夜景
许昌护城河—船在河中行，人在画中游
（三）护城河与城墙同时复建，再现昔日景观。2016年，历时八年的大同古城墙复建古城完工，护城河也同时全线贯通。巍峨壮美的古城墙与碧波荡漾的护城河交相辉映，再现了大同古城“北魏帝都、明清重镇”的辉煌；融绿地、下沉式广场、水街、展览馆公园、码头为一体的环城带状公园，更增加了古城的魅力。
古老与现代完美融合的大同城
阴柔相济的大同城墙与护城河
城墙是阳，护城河是阴；城墙是刚，护城河是柔；城墙是上，护城河是下。城河相依，既是软硬兼施的防御设施，也是刚柔相济的和谐景致。护城河里曾经漂浮的尸体，诉说着战争的血腥和残酷；护城河里盛开的荷花河行驶的游船，告知人们和平的珍贵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