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华顶,海拔1098米。
这里是国家森林公园所在地,植被茂盛,植物丰富,拥有众多稀世物种,华顶杜鹃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第一种以“华顶”命名的高山杜鹃。令人遗憾的是,长在山巅人未识。人们常常把它与其它杜鹃混为一谈,而且忽视它的美丽容颜。我们有幸采访了“华顶杜鹃之父”丁炳扬教授,揭开它的庐山真面目。
初识华顶杜鹃,感知与众不同
“华顶杜鹃从标本采集到正式命名,前后历时半个世纪,从正式命名到列入保护名录,又经历了20多年,真是一波三折呀。”有关华顶杜鹃的历历往事,年近古稀的丁教授记忆尤深,历历在目。
1983年,正在原杭州大学生物系工作的丁炳扬,在方云亿老师的指导下,承担了《浙江植物志》第五卷杜鹃花科的编写任务,并从此与杜鹃花结下了不解之缘。
1984年春,他和方老师一起前往南京,到江苏植物研究所植物标本馆查阅标本。这是收藏浙江植物标本数量最多的省外标本馆。方老师主要查阅唇形科、紫草科、萝藦科和龙胆科,丁炳扬则主要查阅杜鹃花科和马鞭草科。作为一个在读大学生,又是植物分类上的初学者,来到这样一个藏品丰富的大标本馆,机会十分难得。丁炳扬尤如来到了知识的海洋,如饥似渴、迫不及待。他不仅查阅了采自浙江的标本,还逐份检视了全国已鉴定的杜鹃花标本。
当检视到满山红标本夹时,丁炳扬有了新的发现。标本记录显示,这是1份王名金等人于1956年9月1日采自天台县华顶山的具果标本(未作鉴定)。它叶片干时黄绿色,下面沿中脉和侧脉密被灰色短绒毛,果梗密被腺毛,蒴果卵球形,无毛。而在丁炳扬的记忆中,满山红叶片干时为黄褐色,下面脉上被灰褐色柔毛,老时无毛,果梗密被柔毛,蒴果卵状长圆形,密被柔毛。两者之间明显有别,丁炳扬产生了深深的疑问。他随即请来方老师,在仔细观察后,方老师作出了肯定的回答,在浙江已知的种类中没有这样的记录,以前也没见这样的标本。于是,丁炳扬对该份标本的采集和形态信息作了详细记录。当他逐份检视完该馆收藏的全部杜鹃花属标本后,发现没有1个种与此相同。
由于当时《中国植物志》杜鹃花科还未出版,丁炳扬手头上可参考的文献资料并不多。于是他就抽出时间,到该标本馆的图书资料室查阅杜鹃属的相关文献。时至今日,丁炳扬还清楚地记得,他查阅的文献不下10多种,如《中国的落叶杜鹃》(方文培,1935)、《江苏南部种子植物手册》(裴鉴等,1959)、《中国高等植物图鉴(第三册)》(中科院植物所,1974)、《江苏植物志(下册)》(江苏植物研究所,1982)、《华南杜鹃花志》(谭佩祥,1983)等等。回到杭州后,他又查阅了近年报章杂志上发表的有关杜鹃花属的数十篇论文,但均没有发现与此相符的种类。在与方老师商议后,他初步认定这是1个新种。但要正式确认,必须到实地作进一步考察,特别是采集到花期的标本。
两上华顶山巅,目睹“美丽容颜”
1985年5月8日,丁炳扬只身踏上了前往天台的行程。当时杭州到天台的班车少得可怜,而且都是硬座,道路颠簸,车速缓慢。从武林门汽车站到天台县西站,起码四五个小时。丁炳扬顾不上舟车劳顿,立即转乘县城到华顶的班车,傍晚时分,才到达华顶山。一下车,他就在路边的山坡上看到了1株要找的植物,可惜的是,只有枝叶,没有花果。
上世纪80年代的华顶山,条件十分简陋。当时华顶寺还未重建,也没有招待所,残留的寺院房屋,成了华顶林场的办公用房和职工住所。当丁炳扬呈上介绍信,并说明来意后,得到林场的友好接待,安排在食堂用餐,在客房住宿。第二天,他就来到华顶寺周边山上寻找,大半天也没找到有花果的植株,只在进山方向的黄山松林下,见到无花无果的几株,在采集了2份营养体
标本后,丁炳扬遗憾下山,前往浙南考察。
考虑到第一次考察时间可能偏迟,已经过了花期,于是第二次考察,丁炳扬提前了2周。1988年4月24日,他再次上山调查,就在即将到达场部时,他就看见了路边山坡上几株盛开的杜鹃花。车一到站,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山上跑,走近一看,正是他要找的植物,只见满树红花,在高山丛林中尤为亮丽。“真是太美了!”他开心地在山上蹦跳起来。4月的夜晚,华顶山仍然寒意袭人,但丁炳扬内心火热,夜不能寐。
第二天一早,在场长金宝龙的陪同下,丁炳扬继续在周边山上考察调查,由于正值盛花期,灿烂夺目,他们在华顶寺对面的山坡和山顶上发现了数十株,在拜经台往大同方向的古道旁也有发现。于是拍摄了照片,采集了标本。
好事多磨,最终命名“华顶杜鹃”
回到杭州后,丁炳扬立即对采集的标本作了解剖和形态观察。根据其落叶习性,叶聚生枝顶端,花2-4朵集成伞形状花序,花冠粉红或紫红色,雄蕊10枚等特征,归属于映山红亚属轮叶杜鹃组。虽然杜鹃花属是一个具960种的大属,但该组全世界只有6种,国产3种。丁炳扬经过认真比对,仔细研究,确定这是1个未曾报道过的新种,于是他以最初发现地命名为“华顶杜鹃Rhododendron huadingense B. Y. Ding. et Y. Y. Fang”。论文由丁炳扬和方云亿合作,发表于1990年1月《植物研究》杂志上。从此,天台华顶山有了第一个以“华顶”命名的植物。
但好事多磨,故事还没有结束。由于当时对《国际植物命名法规》学习不够,没有全面理解,丁炳扬在论文发表时出现疏忽,就是在指定模式标本时,指定了王名金等1241号(果模式)和丁炳扬4540号(花模式)两份模式标本,这不符合命名法规指定1份标本为主模式的规定,属于无效发表。其后,丁炳扬再次进行考察研究、修改完善,2005年,他和他的博士生金孝锋合作,在国际植物分类学著名杂志Taxon发表论文,重新指定丁炳扬4540号为主模式标本,从而使这个学名成为有效发表,华顶杜鹃得以正式命名。其后,专家学者看到华顶杜鹃,就把它称作丁炳扬的“女儿”。于是,丁教授获得了“华顶杜鹃之父”的美誉。
华顶杜鹃的发现和命名,体现了天台山生物的多样性。丁教授目前担任浙江植物志主编,常年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他忘不了天台的山山水水,经常到天台华顶山、大雷山等地采集野生植物本。据丁教授透露,在最新研究中,他发现华顶杜鹃的亚组归属似乎错位,如果华顶杜鹃能成为一个新亚组,那对天台植物多样性来讲,又将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