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生存遵循的是最原始的丛林法则,硬碰硬,强胜弱,优胜略汰。你真有本事,天津人服你,你一肚子草包只会大忽悠,天津人哄你。过去说书唱戏打把势卖艺的不过天津卫这一关,跟本就算个屁。
逞个人之强在码头上无法立足,拉帮结伙才能成势,当年天津卫帮派、团体林立。即便是扛大个的(码头上扛包之人)都不要轻易招惹,不知会招来哪帮人狠揍你一顿,真要跟你提一声“袁三爷”你不尿裤算你胆大。规矩森严,有板有眼,护气抱团是帮会的普遍现象。延续下来,现在婚丧嫁娶、逢年过年天津人的规矩、讲究、礼数特别多,大多源于此,现在的年轻人管这些习俗叫“妈妈令儿”。
逞强好胜、喜显摆、爱表现、一帮一伙的招摇是当时各个团体示强的一种需要,扩展到生活中那就是市井间人气旺盛、红红火火、生气勃勃,爱扎堆儿聊天,喜欢看热闹,过年拼死的放炮,有屁大点事坊间传播的比火箭还快。市井平民旺足的人气带来的是人际关系的依靠和紧密。生活出入半径中没有几个熟人心里就会不踏实,不认识几个场面上叫得出名头的人就觉得没有安全感。这种生活习惯留给今天的是天津人一副古道热肠和深深的恋家情结。
天津的街道横七竖八,很少正南正北,但外地人不用担心在天津迷路,随便一个天津人都会热情的给你指点迷津。在全国范围内天津人的恋家是出了名的,哪好不如家好、出去闯不如家里混。天津“混”的感觉也确实舒服,市井的聚集摒弃了满汉大餐,却成就了天津众多适合平头百姓的各种小吃,一个肉包子就能享誉全国,一个“小馅飞”就能开始乐呵的一天。市井的繁盛也提供了众多谋生的机会,最低的生存并不太艰难。天津人容易知足,大大咧咧、得过且过、小富即安,还一嘴的戏谑,笑话张嘴就来,自嘲随时随地。这一切可能是天津的劣根、发展的阻碍,但天津人自得其乐,他们把工作、家庭、生活、希望等一切都热乎乎的搅在了一起,最后还不忘给这个热乎的城市幽了一默“哏儿都”。
【二】租界文化
天津的租界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
九个国家在老城南面的一片荒地上画地为界,各施巧技,短短二三十年间造就了另一个天津。别墅、公寓、里弄、商嗣交融一起,风格迥异,蓝眼高鼻穿紧身衣的洋人们出入期间,尽显妖娆。随之而来的是下野的总统、军阀、皇庭遗老、革命党人、大买办、新兴资产者。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置身于洋人的庇护下,是一个相对安全和看不透的死角。天津和北京特殊的地理关系,使他们可以犹如蹲在灯影下,隐晦而又警惕地随时洞察京畿的任何风吹草动,以图再起。
他们大多不是天津人,他们与整个中国的政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天津只是他们暂时停步的港湾,并不是归属,没有血缘。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抬腿就走,绝不留恋。
他们带来了汽车、洋房、宗教、回力球、赛马、咖啡、电影、钢琴,但他们只在自己的圈子里活动,与天津的本土并不交集。而本土的天津人看待这一切更像是看戏,座位离得远远的,回到家该串门还串门,该打牌还打牌,该吃包子蘸醋还吃包子蘸醋。甚至多数天津人对待租界的一切始终是一种冷眼旁观,亦或是戏谑中有一种隐隐的对抗。
岁月流淌,当租界中繁华退去,残存的一点基因被反复的革命运动荡涤过后,以五大道为代表的天津租界地剩下的也仅仅是毫无生气的建筑躯壳。如今坐在马车上过往的靓女俊男们根本就无从体验它曾经的繁华了。
租界文化曾经精彩的在天津这片土地上生存过,也曾成就了天津城的繁华,但它更像是一时的时髦,时过境迁,烟消云散,如今它仅仅就是个记忆了。说什么“近代百年看天津”,我看不如说“来天津看看近代繁华过后的尸身”更准确。
【三】卫城文化
这种思考源于天津与北京特殊的地理位置。
旧时天津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传到京城,历届地方官吏做官的要诀就是小心谨慎,忌讳出头,兴商可以,切忌文化的探求与政治的活跃。
在飞机还没满天飞,导弹不是说打哪就打哪的时代,天津更像是北京的门帘,英国佬为鸦片加以的枪炮首先轰击的是大沽口,八国联军也是由此登陆进入北京,天津的卫城地位不言而明。文化的保守就成为了一种必然。历史上天津思想活跃的能士并不匮乏,但往往是进京或走出去方能成事,也就愈发彰显了天津城市文化的平庸。
即使是当年租界之中,这种文化与生活的保守也是显而易见。留意观察就会发现,五大道的别墅围墙都是高度夸张,很少透孔,从中可以读出一个字“藏”。
城市文化就是这座城市的魂,根植于生活在这座城市人们的灵魂之中,不经过千百年的进化无法彻底改变。
改变真的就好嘛?自然的可能就是最好的。天津人的思想并不前卫,天津的发展并不冒尖,天津人的进取精神并不突出,但天津人活的乐呵。天津话到外地去说很难听,但楞可可的乡音回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倍感亲切,大城市的普通百姓绝大多数不愁吃喝,为看病、就学、养老的焦虑是全国人民的焦虑,除此之外天津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