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十四年的侵华战争给中国造成了深重的灾难,在战争期间,日本对中国的毒品政策作为一种战场后方的“软式战争手段”与前方日军的烧杀抢掠等“硬式战争手段”相互配合,是实现日本征服中国总国策的重要手段。而天津自日本租界开辟到其败降之前一直是毒化活动的重灾区。日伪在津通过诱迫民众吸食烟毒,强令民众种植鸦片,设厂制造毒品等多种手段施行其毒化政策。
广设土药土膏店,诱迫民众吸食
日本占领天津期间,划定区域,鼓励开设土药土膏店、烟馆,诱使民众吸食毒品。伪天津禁烟局规定,任意商人只要缴纳捐费即可领照经营各类毒品及烟具;对吸烟者更没有任何限制,只要缴费领取吸烟证,即可在任何膏店、烟馆甚至家中吸食鸦片,私售、私吸者则将受到惩罚。
战前天津地图,红框内为日租界,毗邻英、法、俄、奥、意等国租界。1937年8月占领天津后的日军
1938年7月,伪天津特别市公署起征土药土膏特捐,允许鸦片合法经营。为保证土药土膏业的安全经营和该项特捐的顺利征收,伪财政局与警察局商议在津市华界及各特别区划出鸦片批零商铺、烟馆经营区,如当时的南市大部,东马路的袜子胡同,北马路的北海楼等地,共计18处,实则涵盖了津市几乎所有的繁华街区。凡在上述区域内开设土药土膏店铺,可以得到伪警察局保护。国民政府禁烟委员会主任王德溥估计,到日本投降前夕津市有土药店30多家、烟馆180余家,平均每天销售鸦片4万两,吸烟人数超过15万人。
随着战事推进,天津伪政权又将魔爪伸向原法租界,在该区遍设鸦片膏店、烟馆。该地区于1943年被法国维希政府放弃后由日军侵占,收归伪天津特别市政府管理,改为第一区。1944年8月,日伪当局批准了《天津特别市第一区(旧法租界)筹设零售鸦片膏店办法》,明示该区可开设膏店,其中新设14家、由其他区域迁入36家,并鼓励烟商开设较大规模的膏店。天津禁烟分局拟定该区膏店在中经四路(旧第24号路)、中经二路(旧第30号路)及西开二经路(旧第56号路)等地带设立。这一地区原本是天津最为繁华的商业区域,各色商铺、洋行和银行林立,是中外上流社会人士消费和娱乐中心,但在日伪政权的肆意纵毒下迅速沦为人间毒窟。
烟枪论述过天津市的膏店烟馆以后,接下来我们看看当地的土药店营业实况。伪华北禁烟总局统制鸦片配售的流程是在禁烟总局、分局指导下,由伪土药业公会将生鸦片批卖给各地分会,再由各地分会配售给土药店。天津土药店在领取特许执照后,经营生鸦片分销业务。津市土药店在1940年前后共有50家,以后有所萎缩,在日本投降前夕仍有33家。沦陷初期,著名的土药店有“烟土八大家”之称,其中属宫北大街的元泰土药店资本最为雄厚,经理郭岳五系烟土巨商,与日伪上层分子广泛勾结,曾任伪天津土药业分会会长。此外,还有大有恒、信元、同顺昌、元泰裕、顾记、义记、华记等土药店。这些土药店从土药业公会批发“官土”,加价分销给膏店,或者受公会委托收购本地所产鸦片,或深入产烟区采购烟土运回天津,或收购产烟区土商运津的烟土。根据产地不同,津市鸦片市场上有“西口土”“北口土”等。当然,这些土药店并非只从事“合法”活动,收购贩售“私土”的现象也非常普遍,并占销售量的很大份额。那么,沦陷八年间天津的鸦片主要来自哪里呢?又是如何被输入呢?
纵容蒙疆热河鸦片输入天津
天津的鸦片少量来自于本地出产,大部分依靠伪蒙疆、热河等外部地区输入。1941年,伪华北禁烟总局计划在河北、山西、河南种植罂粟30万亩,经伪财务总署核准该三省种植27万亩。该局允许天津在指定范围内种植罂粟,烟农所产鸦片须全数卖给禁烟局,为此该局利用多种手段收缴。当地的烟农因不堪重税,曾以天灾等理由请求免种。当年夏,该局得报各区未经收买的鸦片为数尚多,“若截止收买则烟农所存鸦片无法出售,必因而走私,破坏禁政,影响税收”,故而将收买生鸦片时间一律展限三个月。同时,派出军警协助催缴鸦片和烟税。从伪财政局、禁烟局的零散文件中可得知烟田主要集中在静海、西青、武清、蓟县等地。
天津的鸦片大部分来自于伪蒙疆、热河地区合法配销或非法走私。这些地区于1939年7月被兴亚院划为重点罂粟种植区,并且进行鸦片统购统销,配销大量的鸦片给华北、华东、伪满洲国等地区。而天津则是其重要的鸦片消费市场和转运中枢。伪蒙疆公开输入华北的鸦片数量颇为惊人,每年均数以百万两计。运入天津的“官土”,大致有三种出路:一是通过伪土药业分会配售给土庄、膏店、烟馆,供当地烟民吸食;二是经天津转运到上海、日本本土及东南亚地区;三是制成吗啡、海洛因等烈性毒品,戕害中国民众或运往其他国家。
鸦片“合法”运销之外,走私入津也是极为猖獗的。此类走私的动力来源于伪禁烟局鸦片报贴政策。伪禁烟总局通过天津、北京、唐山等分局给鸦片走私者下发证明书,以免除关税放行。该项政策对热河及蒙疆的鸦片走私起着强大的诱导作用。自抗战爆发后试行,1941年一度停止,1943年又重新实施。如1943年从热河走私到华北的鸦片就有200万两,从蒙疆亦有很多鸦片输入华北。鸦片贸易巨大的差价导致黑市交易盛行,产地和消费地之间走私猖獗。
天津的鸦片大部分来自于伪蒙疆、热河地区合法配销或非法走私日伪纵毒政策的保护加之暴利的驱使,催生了各色人等参与的走私活动。走私者有日本军警、特务、浪人等。日本关东军1938年从热河运往北京的鸦片有150余万两。1941年夏,关东军派安藤道夫到热河秘密收买鸦片,此后每年把数十万两鸦片空运到华北、上海、香港等地。伪满政府还在热河成立“裕东公司”,网罗一批毒贩充当工作班长收购鸦片,并将鸦片运往平津,卖给日本洋行。驻归绥的日军特务机关也向天津走私鸦片,牟取暴利,补充军需。日军头目们常借往来张家口与天津之机,把成包的鸦片装在公事箱内随身运走。伪政权要员与大鸦片商勾结走私的例子不胜枚举。伪蒙古军总司令李守信供述,“我从1933年投靠关东军之后,就在热河一带走私鸦片。‘七七事变’之后,张家口和归绥的日本特务机关,对我和地方商人倒卖烟土不予限制。……我初在归绥贩运烟土,是和绥远的大(烟)土商贺秉温和东北的大土商张玉轩等搭股,走私烟土到北平、天津牟利。”其供称,大做烟土走私和黄金投机生意“弄下的钱,除了在北平买了好几十处房产,全给‘蒙古军’花了,所以我的总司令能够坐稳”。许多伪蒙疆政府官员、伪蒙古军军官也因走私烟土大发其财。当时伪蒙疆热河等地著名的鸦片贩子有孔援刚、蒋介齐、范老三、孙雅荣等,走私方式千奇百怪,有时以武装押运,有时以铁路运输,有时甚至由列车警察护送。这些毒贩每人每年走私烟土也有数万两之多,而天津是其贩运的终点站。鸦片走私到天津,也可通过铁路经承德运往锦州、奉天、兴安等地,运抵锦州的鸦片再用帆船南运天津。
天津港是当时北方最重要的内外贸口岸,因而天津还是重要的鸦片转运枢纽。这亦是在日本毒化中国策略中,天津区别于北平、唐山等华北城市的重要因素。如伪蒙疆鸦片就经天津运往日本本土。1943年1月12日,伪蒙古联合自治政府经济部长马永魁致电伪华北禁烟总局长,称当月15日将有蒙疆产鸦片42万余两从张家口经北京运至塘沽,再从塘沽转运神户,希望禁烟总局放行,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