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打捞沉舰物品可以作为战利品炫耀战胜国的地位，向日本国民证明对清发动战争决策的正确。北洋海军刚成立时是亚洲第一的舰队，曾经给日本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甲午一战，日本海军将这个曾经仰视的敌人打倒，对于日本国民来说是非常重大的心理转变，日本国内对战争的热情空前高涨，因此很多民间人士向官方提出打捞沉舰的申请。日本明治政府希望通过向国民展示打捞出水的北洋海军遗物，展示日本国力的强大，借机证明对清宣战的正确，提升国民士气，促使国民更加支持政府的对外扩张政策。
明治维新后，日本确立了“脱亚入欧”的策略，并时时以文明国家自诩。在打捞沉舰之前，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外交纠纷，日本政府曾就沉舰的所属权进行论证[7]。日本认为：依照《马关条约》，日本军队虽然暂时驻守威海卫，但该条约并没有关于军舰所属权的明文规定，但是在更早签订的《威海降约》中涉及到北洋海军的舰船。1895年2月14日，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伊东祐亨[8]与清国候补道牛昶昞签订的《威海降约》第八条规定：“日官之应登刘公岛收取各物者，自十六日[9]九点钟为始，若伊东提督欲求其速，可先令兵船入湾等待。现时中西各官仍可安居本船，俟至十六日九点钟为止，一律迁出；其在船上之水师水手人等，愿由威海遵陆而归，可听其便；其送出之期，则与各兵一律从十五日正午为始。” [10]在这条规定中，北洋海军所有舰船上的人员应于2月16日九点前撤出，日本官员这个时间开始接收舰船等设施。很明显，这条规定中所指的舰船是有人居住尚未沉没的舰船，但日方认为这条规定中的舰船也可以泛指那些已经沉没的舰船。因此，日本认为根据伊东祐亨与牛道台签订的《威海降约》，日方已经获得威海湾沉舰的所属权，可以对其打捞。
二 威海湾沉舰概况
1895年1月，日军三万余人登陆山东半岛，旋即攻占威海卫，北洋海军拼死抵抗，被日本海陆军合围于刘公岛内，最终寡不敌众全军覆没。在最后一战中，北洋海军的5艘舰船或沉没或搁浅于威海湾内[11]。其中，定远号于1895年2月5日凌晨被日军鱼雷艇击中尾部进水，航行至刘公岛东南部搁浅，于2月9日自爆[12]。来远、威远、宝筏三艘舰船，于1895年2月6日被日军鱼雷艇击中[13]，来远号倾覆沉没于海军公所以南，威远号沉没于铁码头旁边，宝筏号沉没于铁码头栈桥东侧。靖远号于2月9日在日岛附近被鹿角嘴炮台射出的炮弹击中，航行至铁码头南侧搁浅，为免资敌，被广丙号发射鱼雷击沉[14]。1895年2月12日北洋海军投降，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伊东祐亨代表日本方面接受了北洋海军候补道牛昶昞的投降，双方签订了《威海降约》，威海卫被日军占领，北洋海军的舰船全部被日军接收。
北洋海军投降后，日本海军的三位高层军官立刻注意到这些沉舰，他们分别是联合舰队司令伊东祐亨、日本海军省次官伊藤隽吉，以及海军军令部副官、海军省官房主事山本权兵卫[15]。1895年2月，三人就打捞沉舰一事频繁书信往来。2月13日，即北洋海军投降的第二天，伊东祐亨就向他的上司伊藤隽吉发电报申请打捞沉舰。同日，山本权兵卫也致电伊藤隽吉，说明海军决定打捞沉舰，应事先做好准备[16]。14日至17日，伊藤隽吉就打捞沉舰一事两次给山本权兵卫发电报，要求做好前期准备，先进行调查再决定打捞，并且建议由旅顺口知港事三浦大佐负责调查沉舰。17日，山本权兵卫回复伊藤隽吉：本日已下令对沉舰的现状和打捞方法进行调查研究。
负责调查沉舰情况的是日本海军工程师古川庄八。他于3月13日从横须贺出发，25日登上威海卫刘公岛，与从旅顺赶来的三浦海军大佐共同负责调查工作。他们派出潜水员下水探摸，到4月16日完成所有调查工作。根据他的汇报，各艘沉舰的情况如下[17]：
1．定远号。定远号坐沉在水中，舰艏朝东，海平面在主甲板附近，甲板以上露出水面。主炮附近的舰桥、烟囱已被炸毁，主炮的炮管位置移动，其他位置保存较好。舰体下部陷入海床之中，舰首陷入约3米，舰尾陷入约4米。舰尾左舷水线以下第2到第8横肋骨之间有一个长约4米开口，应为日军鱼雷艇攻击爆炸造成。
2．靖远号。靖远号坐沉水中，舰艏朝东，桅杆露在水面上。落潮时海平面在上层甲板，涨潮时淹没上甲板的主炮。舰体下部陷入海床之中，舰首陷入约2米，舰尾陷入约3米，舰首左舷水线以下有破损，在第80至92横肋骨之间，应为广丙号发射鱼雷造成的破损。舰首甲板右侧有两个弹孔，是被日军占领的南岸炮台击中造成的损伤。
3．威远号。威远号坐沉水中，舰艏朝东，只有桅杆和烟囱上部露出水面。舰体向左舷倾斜约10度。甲板位于海平面以下，距离海床约2米，舰体陷入海床之中，舰首陷入泥中约2.2米，舰尾陷入泥中约1.3米。舰尾右舷有一个大洞，是鱼雷击中造成的破损。
4．来远号。来远号倒扣沉没，舰艏朝西，舰底在落潮时露出，涨潮时完全淹没，落潮时舰底比海平面高1米。舰体的上层结构陷入海床之中，具体深度未标。在舰体右舷水线下有一个直径约5米的开口，是日军鱼雷击中造成的损伤。因舰体是倒扣沉没，所以破损的开口在海平面附近。落潮时破损的开口在海平面以下1米。
5．宝筏号。宝筏号坐沉在水中，舰艏朝北，只有烟囱上部露出水面。大部分舰体位于海平面以下，舰体陷入海床中，舰首陷入约0．2米，船尾陷入约0．8米。左舷中后部被鱼雷击中，大约21英尺长的甲板严重破损，几乎被切断。
从古川庄八的报告可以看出，北洋海军的沉舰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是舰体大部分保存完好，除来远号倒扣以外，其他都是保持原来的姿态沉没。威海湾内水深较浅，靖远、威远和宝筏的桅杆基本都露在海面以上，定远舰更是甲板都在水面以上，是打捞沉舰的便利条件。
三 打捞沉舰的经过
(一)打捞人的确定
1．日本民间申请打捞
1895年2月，日军攻克威海卫的消息传到日本国内，日本民间人士立即注意到威海卫的沉舰，桥本清、小野隆助、正木久吉、中村新助、鹿毛信盛先后递交了打捞威海卫沉舰的申请书[18]。
2月7日，桥本清向大本营递交了打捞沉舰的申请书。内容如下：
我方之前获准开始打捞清国的沉没军舰广乙号，现正稳步开展打捞工作。今在威海卫，有定远号等数艘军舰被击沉。该地的战役不久便会结束，在该地沉没的军舰或是将其打捞出来用于我国军舰使用，或是扔弃在该地。我等有常年的打捞经验，而且之前也获准打捞广乙号，我等希望扩大工作范围，为国家做出贡献，打捞在威海卫沉没的军舰。特别是该水域较浅，便于打捞。对于在威海卫沉没的军舰，若贵方计划加以利用，请批准我方进行打捞；若计划放弃该船，请批准我方打捞沉船物品。我方将依照政府的指示，处置打捞物品。请大本营尽快批准上述两项。特此申请。
2月12日，小野隆助向海军中将桦山资纪递交打捞沉舰申请书。其中写道：
我国征讨清国之战无往不利，现已将威海卫各炮台全部占领，将港内定远号等数艘敌舰全部击沉，获得大捷胜利。我等齐声欢颂我国陆海军之万岁。之前贵方曾批准我方打捞在海洋岛的沉没军舰，希望这次也批准我方打捞在威海卫沉没的军舰。打捞出来的大炮等兵器类物品等将经贵方检查后上交。特此申请。
2月14日，正木久吉和中村新助向大本营递交了打捞沉舰申请书。内容如下：
对于这次在威海卫被击沉及摧毁的清国军舰，我等认为该军舰作为战利品可为我国带来巨大利益。我等这次基于如下几个事项，申请对上述军舰进行打捞。不论贵方作出何等指示，我均遵守下述事项。望贵方给予特别审议，批准我方进行打捞。特此申请。2月间，鹿毛信盛亦向大本营递交了打捞沉没军舰、兵器的申请书。其中写道：
自明治诏谕发布以来，我国陆海军屡战屡胜。特别是这次在威海卫的战役，我国精锐舰队击沉了敌军的命脉———镇远号、定远号等数艘军舰。令敝社及我国四千万同胞欢呼雀跃。值此国家多事之秋，弃宝贵的兵器于海底泥沼之中实为憾事。敝社代理人及潜水商增田万吉等人现正在从事打捞工作。这次我方已通过电报申请打捞威海卫沉没军舰。我等本着精忠报国之心，希望为国家尽一份力量。请贵方给予特别审议，批准我方打捞沉没军舰。特此申请。
正木久吉和中村新助还在申请书中提到以下三点：(1)由打捞申请人负担所有打捞费用。(2)将所有舰内打捞的军用物资上交，将其他物品留给申请人。(3)由海军对舰体进行调查，若认为可供使用，申请人将上交；若认为无法使用，请留给申请人。
2．其他国家申请打捞
提出打捞申请的不仅有日本民间团体，美国和俄国也希望介入打捞工作。3月13日，日本驻俄特命全权公使西德二郎致电外务大臣陆奥宗光，转达俄国黑海救援公司经理弗兰肯亲笔信。弗兰肯在信中详解介绍了黑海救援公司的业绩和船只情况，希望能参与威海卫沉舰的打捞工作，表示日本可以雇佣黑海救援公司流星号打捞船。美国也表达了类似的愿望。3月21日，美国贸易商会詹姆斯摩尔斯提交了关于打捞威海卫沉舰的申请，称拥有舰船打捞的新方法。
日本对外国的打捞申请持谨慎态度。海军高千穗号炮术长海军大尉筑山曾在汇报中指出：希望因战争而产生的造船、炮术上的成果，不要被外国人发现[19]。日本军方采纳了筑山大尉的意见，分别在4月18日和5月17日谢绝了两国公司打捞沉舰的申请[20]。
3．大本营的批复
日本官方在收到打捞申请后并没有立即给予回复，而是进行了调查，并且试图利用海军自己的力量打捞沉舰，但是遇到了很多困难。3月30日，西海舰队司令长官井上良馨在给海军大臣西乡从道的报告中明确说道，预计无法打捞定远舰、靖远舰、来远舰等舰船。5月9日，井上良馨再次向西乡从道汇报：“因无法打捞，正在从事的工作主要为拆除战利品(即台场炮)及装船等。目前，已迎来进行海中作业的季节。因此，运完重要的陆上战利品后，我方计划尝试开展海上作业。”结合后期民间人士上报的打捞物品清单可以推断，这段时间日本海军将沉舰上的主炮、速射炮等武器进行了拆卸，其他物品大部分留给民间打捞。
也许是考虑到海军打捞力量不足和民间打捞的热情，1895年5月26日，日本大本营批复了民间打捞申请[21]，威海湾沉舰打捞权分配给了五位民间人士，分别由福冈县福冈市天神町筑前协会总代理小野隆助打捞定远号，长崎县长崎市利浦町五十番户桥本清打捞靖远号，东京市京桥区日吉町十二番地报国合资公司法人代表常务董事鹿毛信盛打捞威远号，兵库县神户市东川崎町1488号番地正木久吉和鹿儿岛县鹿儿岛市小川町十六番户中村新助打捞来远号及宝筏号。
大本营虽然批复了民间人士打捞，但提出四项要求：(1)打捞结束后，须将打捞物品目录提交至大本营，听候指示。(2)抵达威海卫后，须先向日本陆军混成第十一旅团长申报，方开始打捞[22]。(3)须由打捞人自费准备打捞所需船只、粮食以及各类物品。(4)自得到许可书后，若在一个月之内未开始打捞行动，则视本许可无效。且须在出发之际，申报出发日期。
(二)沉舰打捞情况
得到批复后，打捞沉舰人员立即奔赴威海卫，当年7月份就开始打捞工作，并将打捞出的部分物品上交海军。打捞工作大部分在1895—1897年完成。上交海军的打捞物品清单中包括定远号103件、靖远号101件、威远号7件、来远号及宝筏号21件。每艘沉舰的打捞情况如下：
1．定远号
定远号的打捞工作从1895年7月开始，到1897年11月全部结束[23]，其间冬季因为天气原因暂停打捞。在打捞期间，小野隆助分四次向大本营汇报了打捞情况。
第一次汇报是在1896年2月19日。小野隆助汇报打捞的物品，并附上清单，主要包括武器和船体构件。报告中还提到1895年11月之前打捞的物品，经刘公岛临时要港司令长官检查完毕，部分物品上交到海军佐世保镇守府。
1896年10月21日，海军大臣给佐世保镇守府的文件中指示，打捞物品中武器全部保留，其他物品还给打捞人，支付打捞武器的费用，武器交给军务局处理。同日，海军省向小野隆助转达了海军大臣的意见。佐世保镇守府向小野隆助支付了武器的打捞费用，共计1792日元[24]，其中枪炮部分892日元，鱼雷部分900日元，这是按打捞物品价值的1／10评估得出的。1897年2月13日，小野隆助向佐世保镇守府造船部申报定远号打捞物品费用，包括白色橡胶板、窗玻璃、锚链等，总计1671日元。3月10日佐世保镇守府批准支付该项费用[25]。
第二次汇报是在1897年6月13日。小野隆助向海军大臣西乡从道汇报从定远号旁打捞出三枚鱼雷。1898年4月2日，海军省通知小野隆助，定远号旁又打捞出三枚88式鱼雷，其打捞费用可以向军务局申请。
第三次汇报是1897年5月4日。小野隆助向海军省军务局汇报，打捞出67枚定远号30.5厘米口径克虏伯炮弹，包括54枚钢铁榴弹和13枚通常榴弹。5月9日，海军省通知小野隆助，打捞67枚定远号克虏伯炮弹的费用，可以向军务局申请。根据记录分析，定远号的弹药舱打捞完毕，弹药舱位于定远号下层，说明定远号的大部分舰体都已经打捞干净。小野隆助在定远号旁发现三枚鱼雷，说明他不仅对舰体进行打捞，对舰体周边也进行了搜索。
第四次汇报是1898年9月15日。小野隆助向海军大臣西乡从道报告定远号打捞完工。报告介绍了打捞工作从1895年7月开始到1897年11月1日全部结束，并附呈全部103种物品清单。其中主要包括：30．5厘米口径克虏伯炮弹150枚，15厘米口径克虏伯炮弹16枚，57毫米口径炮弹105箱，37毫米口径炮弹188箱，鱼雷9枚，铅615千克，煤15.6吨，铁1047.81吨，铸铁115.02吨，棉火药120千克[26]。小野隆助总计得到海军支付的打捞费用不少于3463日元。
2.靖远号
靖远号的打捞工作于1895年当年开始，最早打捞出了3门21厘米口径主炮和2门6英寸副炮[27]。1895年8月21日，桥本清将这些大炮上交给刘公岛临时要港司令部，由司令部送回日本海军吴镇守府。1896年2月19日，桥本清向大本营申请处置靖远号打捞的物品，包括武器和舰体构件。这些物品经威海卫临时要港司令官野村清申请，暂时在佐世保镇守府保管[28]。
1896年10月21日，海军省回复了桥本清这些打捞物品的处理意见，与回复小野隆助一样。佐世保镇守府支付给桥本清打捞费用共计1389日元，其中枪炮部分677日元，鱼雷部分712日元[29]。1897年2月15日，桥本清向佐世保镇守府造船部申报靖远号打捞物品费用，全部是浓缩管，总计3504日元。3月10日佐世保镇守府批准支付该项费用[30]。档案中没有发现1897年之后靖远号的打捞情况，难以确定靖远号打捞结束的时间。桥本清总计得到海军支付的打捞费用为4893日元。
3．威远
威远号沉没于铁码头附近，舰体大部分位于水面以下，为了便于打捞，鹿毛信盛将舰体提升，甲板露出水面。1896年2月20日，鹿毛信盛向大本营汇报了去年11月前打捞威远号的物品清单。1896年10月21日，海军省以同样的方式回复桥本清：武器全部上交，打捞费用由海军支付，其他物品自己保留。佐世保镇守府支付给鹿毛信盛威远号武器打捞费用共计100日元，全部是枪炮打捞费用[31]。1897年2月13日，鹿毛信盛代理人野中鸿向佐世保镇守府造船部申报威远号打捞物品费用，包括船黄铜管、锚、冷凝导管等，总计1503日元。3月10日佐世保镇守府批准支付该项费用[32]。因为未发现1897年之后打捞威远号的档案，亦难以确定威远号打捞结束的时间。鹿毛信盛总计得到海军支付的打捞费用为1603日元。
4.来远号及宝筏号
来远号与经远舰是同级别铁甲舰，沉没的方式相同，都是舰体倾覆，倒扣沉没。为了方便打捞，中村新助重新绘制了舰体示意图。1896年2月19日，中村新助向大本营申请处置来远号及宝伐号打捞物品，附呈1895年11月之前打捞物品的清单，均为武器[33]。1896年10月21日，海军省同样回复中村新助：武器全部上交，打捞费用由海军支付，其他物品自己保留。佐世保镇守府支付给中村新助来远号武器打捞费用共计958日元，其中枪炮部分208日元，鱼雷部分750日元[34]。1898年7月26日，中村新助向海军大臣西乡从道报告来远号及宝筏号打捞完工。打捞工作从1895年5月开始至1898年4月中旬结束。1898年7月30日，海军省回复中村新助关于来远号打捞物品的意见，所有物品都不必上交。中村新助总计得到海军支付的打捞费用为958日元。
(三)打捞物品处置
小野隆助和中村新助将打捞出的定远、来远等舰物品运送回日本，截止1897年4月5日已经运送了多达56次。因为一直使用政府船只运送，没有经过海关，所以没有缴纳过税款。但后期因船只变动航线，无法再运送打捞物品。1896年12月，他们改为搭乘商船筑紫丸运送定远号、来远号及靖远号的部分打捞物品，却被神户海关判定为是征税品。为此小野隆助和中村新助写信给日本海军大臣西乡从道，申明这些物品属于政府的战利品，应为免税品，希望海军能帮忙协调。西乡从道和他的下属为此与大藏省[35]官员反复沟通，最后同意免征税金[36]。
四 结论
在日本防卫省防卫研究所查阅到的有关威海卫沉舰档案多达21份。通过对这些档案的梳理研究可以发现，日本投入大量时间、人力、财力对沉舰进行打捞，其重视程度非常之高。
在投入时间方面。威海湾内北洋海军船只于1895年2月沉没，从5月份日本大本营批准打捞，到1899年3月29日海军省回复中村新助代理人关于宝筏号打捞物品不必上交，历时长达4年多。其中主要打捞时间是从1895年夏天开始，到1897年12月结束，其间冬季因为天气原因工作暂停，实际的打捞时间也有3年之多。
在投入人力方面。最初派遣海军工程师古川庄八和三浦海军大佐到威海卫调查，派出潜水员水下探摸，绘制沉舰示意图。然后批准民间人士小野隆助、桥本清、鹿毛信盛、正木久吉、中村新助组织人力进行打捞，在这个过程中有大量人员尤其是潜水员参与其中。在中间各个环节中，从大本营到海军、陆军、大藏省等各个级别的官员都曾参与到此项工作中，其中包括海军大臣西乡从道、海军参谋中将子爵桦山资纪、大本营参谋本部副官大生定孝、联合舰队司令／大本营参谋长伊东佑亨、大本营副官广濑胜比古、大本营副官牛田从三郎、海军次官伊藤隽吉、海军副官山本权兵卫、海军经理局长川口武定、海军第三课课长佐双左仲、横须贺镇守府监督部长岩村兼善、佐世保镇守府司令长官柴山矢八、西海舰队司令长官井上良馨、陆军参谋长中将川上操六、混成第十一旅团伊濑地好成、大藏大臣松方正义、大藏省主税务局长目贺田种太郎等。海军大臣作为海军的最高长官就曾经多次批示沉舰打捞的文件。除此以外，还有负责看管打捞物品的人员、登记人员、检查人员、评估价格人员、运输人员等等。在北洋海军沉舰打捞一事上，日本官方和民间都给予了高度重视，投入了大量人力资源。
在投入财力方面。海军省支付小野隆助定远号打捞费用3463日元，支付桥本清靖远号打捞费用4893日元，支付鹿毛信盛威远号打捞费用1603日元，支付正木久吉和中村新助来远号打捞费用958日元，总计10917日元。在打捞物品的看管、运输、登记、评估过程中，还有大量费用支出。为了免去运送定远、靖远打捞物品商船筑紫丸号的税费，海军省还出面与大藏省协调。在北洋海军沉舰打捞一事上，日本海军省花费了大量财力。
日本官方没有同意美国和俄国打捞的请求，而是将打捞工作委托给日本民间人士，尽管明知他们有更先进的技术，这是出于多方面原因。一方面是避免让国外势力通过打捞沉舰了解日本海军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打捞工作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不与外人分一杯羹，同时让民间人士参与打捞，大大节省了海军的花费。此外还有另一方面考虑，让本国人参与打捞工作，很多打捞品会流散到民间，这些打捞品就是国家强大的象征，无形之中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宣传。
日本投入大量时间、人力、财力打捞沉舰，基本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很多武器被补充进入军务局，供海军使用，节省了军费。民间人士并没有将全部打捞物品变卖赚钱，小野隆助在福冈县太宰府利用打捞定远的物品修建了定远馆，在这里宣扬着“战胜国的国威”。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于2017年至2020年连续四年进行威海湾甲午沉舰水下考古调查工作，在位于刘公岛东村的沉舰遗址陆续发现的定远舰铁甲等遗物，应是当年小野隆助打捞定远号时遗留的物品。虽然战争已经结束多年，但是这些遗物对于今天的中国人来说，仍然有着特殊的意义。
按，周强，山东省水下考古研究中心副研究馆员，中国水下考古队员。2009年参加第五期全国水下考古专业人员培训班，先后参加南澳一号、丹东一号（致远舰）、威海湾定远舰等十余个水下考古调查和发掘项目。主要研究方向:水下考古，在《中国文物报》、《大众考古》、《炎黄地理》、《大连近代史研究》、《甲午战争研究》等期刊发表多篇专业文章，参与编撰《威海人史话》等专著。原文载《历史档案》2022年第3期。图片来源，网络。原文注脚已删除，为便于读者了解原文引用史料或特别说明之处，正文中用“[1][2][3]”等字样标出。
责任编辑：陈晓艺返回搜狐，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