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位于山东省曲阜市的孔庙主体建筑大成殿。本报记者张琼辉/图
曲阜“三孔”
孔庙,公元前478年始建,后不断扩建,至今成为一处古建筑群,包括三殿、一阁、一坛、三祠、两庑、两堂、两斋、十七亭与五十四门坊。
孔府,建于宋代,是孔子嫡系子孙居住之地,西与孔庙毗邻,共有九进院落,有厅、堂、楼、轩463间,旧称“衍圣公府”。
孔林,亦称“至圣林”,是孔子及其家族的专用墓地,也是世界上延续时间最长的家族墓地。
清晨,一层薄雾笼罩着曲阜,阳光洒下来,温暖着这座古城的一砖一瓦。位于山东省西南部的曲阜,是我国春秋末期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孔子的故里。悠久的历史,为曲阜留下了辉煌的文化遗产,也留给曲阜传承儒家思想文化、保护孔子文物的重要使命。
不久前,两名山东省政协委员、儒学学者联名呼吁在曲阜市境内停建一座基督教堂。他们认为,曲阜是孔子儒家文化思想的发源地,也是“中华民族的圣城”,希望基督徒们“另辟佳地”修建教堂。
孔府、孔庙、孔林,被称为“三孔”,是曲阜的文化精华,也跻身中国最宝贵的文化符号之列。而上述教堂的地址选在了于庄村,距离孔庙只有3公里。
事实上,早在2010年,据新华社报道称,曲阜拟建一座基督教教堂。这座教堂占地4亩,高41.7米,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当时,十名儒家学者联名签署了一份意见书表示强烈反对,引发社会讨论,建造计划流产。
虽然基督教堂选址问题目前仍存争议,但曲阜作为儒学发源地却是毋庸置疑的。在新的历史时期,应当如何对“三孔”以及儒家文化进行保护与传承?2016年2月22日,《法制日报》记者带着这个问题,来到了曲阜。
在多元对话中展现魅力
“万仞宫墙”是孔庙的正南门,天气好的时候,68岁的曲阜市民孔庆祥会骑着三轮车来到这里,倚在斑驳的宫墙边,享受古城晨韵。孔庆祥说,自己是孔子第73代旁系血亲。
“(建教堂)对我个人没什么影响。但孔庙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在这附近建,我觉得是不怎么合适。”孔庆祥说。
提及“教堂选址争议”,曲阜师范大学法学院院长袁兆春认为,文化是历史重要的载体。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它凝聚着民族的价值观念、思维方法、生活样式、风俗习惯。“如果我们的文化得不到保护,那我们哪还有历史。”他说。
“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主张仁和礼。”袁兆春表示,本着尊重“邻居”、互相礼让的态度,作为对一种民族文化和当地数千年习惯的尊重,教堂虽可建,但在选址上应慎重,从规划、文物保护及信仰上综合考量,合理合法、理性地解决这一问题。
袁兆春解释说,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学主张思想文化的多元开放,这使得儒学不断吸收和融合其他各家各派的思想,成为一种绵延不绝的思想体系。
“在世界四大文化体系中,惟有中国传统文化没有断代,一枝独秀地维持到现在,而且还在不断地发展壮大。原因何在?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那就是‘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的中华民族精神,这种精神就是包容精神。”中国孔子研究院院长杨朝明说。
多元文化在融合的过程中会伴有冲突,没有冲突就没有融合,而且融合本身就包含着冲突或矛盾。
在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执行副院长王学典看来,包括基督教文化在内的外来文化进入中国,有其逻辑上的必然性。要想让儒家文化在多元文化融合的过程中,保有其在现代文化发展中的地位,需展开一场儒学和西方自由主义的对话。在对话中呈现出魅力,依赖文化的力量,更好地弘扬孔子及儒家文化,传承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
积极推进“三孔”立法保护
在“三孔”文化遗产的保护上,曲阜市委、市政府在全面贯彻落实文物保护法,严格履行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的基础上,也采取多种行之有效的措施和办法,注重保护文化遗产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曲阜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主任孔毅介绍,根据曲阜市名城保护规划,1994年对包括“三孔”在内的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划定了保护地带,1995年颁布了《曲阜市文物保护管理办法》,起草了《“三孔”世界遗产保护管理办法》,2001年设置了世界遗产监测办公室,加强对“三孔”的日常性监测。随着“三孔”世界遗产保护逐步走向法治化的管理轨道,“三孔”周边环境得到了有效改善,世界文化遗产的历史真实性和完整性得到了有效保证。
“许多历史古城都出台了专门的保护管理办法,而‘三孔’保护管理办法草案尚未进入专家论证阶段。”袁兆春说。他认为,应尽快将其列入地方立法计划,加快推进办法出台实施,以保障“三孔”文化的传承。
袁兆春认为,文物立法保护是现代法治对传统文化保护不可或缺的部分,不仅要出台办法,而且针对景区内乱涂乱画等不文明行为,应给予相应的责任处罚,比如制定专门的制度规范,在国家旅游局设立“黑名单”,将不文明旅客的个人信息录入其中,拒绝其再次前来旅游。
“不仅如此,包括行业条例也需要制定。”袁兆春说,文物的保护和修缮是一项专业技术,对文物工作者应当有培训和考核,为符合条件者颁发上岗证。
至于“三孔”知识产权方面的保护,袁兆春说,“三孔”这个专有名词现在已经可以明确代表孔府、孔庙、孔林了,有些商家为了牟取利益,将“三孔”印在商品标签上,这对文物和文化都是一种不尊重甚至破坏。因此,应规范商家的经营行为,明确禁止“三孔”作为商品的名称、广告词或宣传之用。
怎样留住鲁国故城味道
鲁国故城,是曲阜的老城,也是“三孔”的所在地。在这里,商铺、住宅、学校、医院……大都以青砖绿瓦修建外部建筑,整体形成了曲阜老城古色古香的味道。
“曲阜是首批列入历史文化名城的古城之一。国务院颁布的历史文化名城条例规定新建建筑在建筑风格上要与古城保持一致,所以我们整个古城区的建设都尽量保持历史的痕迹,毕竟我们不仅是文化名城,也是旅游胜地。”孔毅说,“除此以外,我们还面临一个全国大多数地区都不会遇到的问题——挖地基前的文物勘探。曲阜境内,鲁城范围内,只要建筑面积规划超过两万平方米的,都要进行文物勘探。”
袁兆春介绍,1995年以前,在曲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在鲁国故城新建建筑,不能超过四层,这就意味着其高度不能超过孔庙的主体建筑——大成殿。
“可是现在孔府、孔庙周边的超高建筑太多了。”袁兆春说。
“礼”文化与现代法治精神
“孔子及其儒家文化对现代法治的影响,最突出的就是从‘法制’到‘法治’。”袁兆春说。
“孔子曾任鲁国大司寇,相当于现在的司法部部长一职。”杨朝明说,对于司法判案,孔子的追求就是“无讼”,让每个人都“明理”。
《孔子家语》中有:“礼者,理也,理万物者也。”
杨朝明说,孔子强调“礼”和“仁”,就是今天所说的法治与德治的有机统一。
杨朝明介绍,孔子口中的“礼”,就是现代很多法规法则的溯源。孔子的礼,小处着眼,可以认为是个人行为规范与社会规范的集合,达仁,就是个人发展与社会进步的和谐境界；大而化之的理解,礼就是哲学基本规律,达仁,就是认识规律、掌握规律,实现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最终实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
和“礼”相对的,就是“刑”。杨朝明说:“儒家讲,礼是你应当做到的,刑是在你应当做却没做到,那么只能处罚你,而处罚的目的还是希望你能做到。这和现代法治的目的也是一致的。”
孔子说:“徒法不足以制。”儒学文化提倡只有塑造个人人格,提高道德修养,才能使社会规则有其应有之效果。杨朝明说,社会的文明不在于是否有规则,而在于规则能否内化于心。“无论你是否意识到,你都生活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土地之上,所以我相信每个人的生命底色,还都是有儒家色彩的。”
“和为贵”根植传统文化厚土
古代先贤们的美德思想,像风中的种子,播撒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曲阜“和为贵”调解室,就孕育在这坚实厚重的沃土。
据曲阜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李长胜介绍,针对当前基层矛盾纠纷多元化、多样化的现实,曲阜市大力弘扬和汲取传统文化中“礼之用,和为贵”“德不孤,必有邻”等思想精髓,在全市405个行政村建立“和为贵”调解室,引导农民通过非诉讼途径化解矛盾纠纷,搭建了一个通过非诉讼手段化解社会矛盾的亲民平台。
书苑街道东泗滨村的唐老虽已84岁高龄,但精神矍铄。他认为,自己的大儿子不孝顺、不尽赡养义务,要求书院街道“和为贵”调解室进行调解。老人说,若调解不成,就要诉至法院。
调解室的工作人员在听完老人讲述后,通过走访了解到老人的大儿子脾气温和,并非不孝之人,只因老人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大儿子及儿媳,导致爷俩产生了隔阂。
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调解室的工作人员将爷俩叫到村委会,首先要求儿子向老人道歉,指出他不尽孝道就是过。在老人消气后,又心平气和地与老人沟通,指出老人在处理问题上的方式有些偏激,也需要改正。
最终,在“和为贵”调解室里,在村委会的见证下,大儿子承诺以后会尽心照顾老人,老人也愿意体谅儿子,不再随意打骂。
“‘和为贵’调解室就像是村民们的‘小法庭’,有矛盾了来这里发发牢骚,听听调解员讲解的朴实道理,这里是百姓们冰释前嫌的好平台。”曲阜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马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