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上高速,李姐发来信息,雾大,不急,慢开。看看窗外,是有些雾霾,不算雾大吧。好好的中秋假期,没遇上蓝天白云,之前长达十余天的好天气跟做梦一样。不过,我们一向随遇而安。好天气是惊喜,坏天气同样是际遇,不管好的坏的,风景总是风景。
雾不大,倒是遇到堵车。由我来开,就更是慢。这日子眼儿,去天津后花园蓟县的人不少,宝坻是必经,有一段几公里路还在修路。
车过潮白河,宽泛的河面上雾汽流动,氤氤氲氲。才恍悟,怪不得李姐说雾大,宝坻境内河流纵横,水网交织,水资源丰富,雾难免会重一些。后来第二天早晨,从李姐家餐厅居高望下去,哇,果真好大雾!河岸树木都在雾中。
车下高速,是潮阳大道。导航直指李姐家。我们丰富多彩的宝坻乡村游开始啦。
·方家庄。渔池家宴,菜地扫荡
到得晚了,集合后一行人径直驶出城区,拐上村路,前往渔池,去赴李姐的中秋午宴。那片渔塘,原是方家庄窑地,砖窑挖的大坑,二姐家承包了下来。二姐以她的勤劳能干,使那里变成这一大家人的桃花源。我们心向往之好久了。
此刻,前奏,铮铮响起,旋律起,唱:……我陪你找个池塘,盖间平房忘掉哀伤,给自己一个有鱼的地方……
怎么办怎么办,我被这首歌缠绕好多年,还是解不开这情结。
眼前这池塘好大,多少亩来着,我记不清了,总之好大好大。幸亏现在现代化,不然光一天几遍喂鱼就累坏了。我们从没见过也叫不出名的机器,倒入几袋鱼饲料,下面的漏斗连通长长的管道,饲料被吹到池塘中央,然后喷洒出来,鱼儿们逐渐围拢,在池塘表面翻腾跳跃,腾起银色浪花和银色鱼尾,欢快吃食。河面上形成一个涟漪不断的大圆,圆的外面,仍是平静无波。光想想整座池塘的鱼都聚在那里,层层叠叠的,一网下去,就感觉好爽!
唤我们来看喂鱼的某姐夫,笑盈盈地说,养鱼的人看到这情景最开心了。
平房早就起了,屋里盘着火炕,小厨搭着土灶,透着家常的温馨舒适;院子空地上两张折叠桌,正啪啪啪地往上摞菜,鸡鸭鱼肉和螃蟹,池塘边的大铁锅揭锅了,是胖乎乎美貌的大花卷,桌上却端来姐夫亲手烙的芝麻饼,外脆内绵,趁热嚼,好不香甜;
两排树,一群鸡,几只大狗,池塘边爬满泥岸的南瓜秧,大大小小的南瓜都在里面捉迷藏,还有后院沿着池塘修整的好大一片菜地。
菜畦里种着各种家常菜,韭菜大葱辣椒还有啥,哦,最神奇的是还有开紫花的野枸杞,和那长得格外高壮的秋葵。因为采不过来,秋葵果实都木化了,一根一根像小小的弯刀。叹惜不已,我们家吃秋葵,几乎吃不够,那东西还蛮贵的呢,这里放到没人吃,简直暴殄天物。
李姐大笑,说早知给你寄去了。唉,乡村里最大的奢侈就是这些吃不完的菜,每一样拿出去都是宝。所以,我也不客气了,给把铲子就挖葱,给把镰刀就割韭菜,弄多少带多少。鬼子进村,一通扫荡。
棠一个劲儿地阻拦,我都充耳不闻,尽管和李姐一起忙乎,捆葱抱韭,意气风发。哼,你知道啥,把别人的劳动成果当宝贝一样稀罕,那也是对劳作的人的最大尊重。
有菜也有花。坡上一大丛鬼子姜,开着艳丽的黄花;
栅栏旁种着大丽花,有草本也有木本,五颜六色。那朵红得好艳,忍不住手痒揪一朵插在耳朵边。对啦对啦,就是它,我记忆里奶奶种在窗下的地瓜花,脑后盘好髻,偶尔插一朵戴在上面。
……
西瓜切好上桌了,啃完皮一扔,一只大公鸡,率领一群小母鸡,欢快地去啄食。这是真正的溜达鸡,吃草吃虫吃稻米闲散度日的鸡。美人嫂说都不知道有多少只了,因为不知啥时,一只母鸡就会领一窝儿小鸡出来,也不知道在哪儿下的蛋抱的窝。
说着话就递来一只小塑料盆,一根长柄勺,领着阳阳鸡窝拣蛋去。热乎乎刚下的蛋,就这么摸出来。好感动。这鸡蛋我全带走。嘻嘻。
……
开饭。两桌围坐,老老少少。这一大家子人,有的一同游过白洋淀,有的一起游过玻璃台,常被他们感染得很开心,相处泰然,不怕叨扰他们,我只说,就当回娘家。
这次终于见着二姐的渔池了,感恩。因为你们,才有这半日面朝渔池春华秋实。因为这精彩的一家人,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中秋佳节,一个难忘的结婚纪念日。
·方家庄。稻田风光
宝坻拥有注册地理标志产品黄庄大米。我们原本不晓得,可曾经种田的侄子们一提就脱口而出。盛产稻米,那也意味着,在宝坻肥沃的平坦土地上,种有大片的稻田。
来渔池的路,有很长一段是非常原生态的、一下雨便会翻浆泥泞的田间小路,小路两侧,都是稻田。此时稻田还未完全金黄,稻穗也还未饱满到弯下腰来,可是,它们齐刷刷的,大片大片地排列着,在灰蒙蒙的天气里,亦是一道亮眼风景。
那是我曾经四处去寻找的乡村风光,却不晓得,它们原来离我很近。渔池出来,车子停下,挑硬实的田埂土垄走进去拍照。
暗暗决定,等收割时再来看金色田野。到那时,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
·王卜庄镇网户村。美丽农家院
李姐说,带你们去看看生我养我的地方。
网户村,又是很有意思的名字,这个名字,跟现今的网络没丝毫关系,揣测,或许是周边水系成网?经过很长的水渠,李姐说那是箭杆河,小时在这里游泳。
村子整洁,一户一户,一排一排。新农村建设都不错。
李姐的老母亲还住在村子里。老房子老院落,老人家照顾得井井有条。墙上揪下来个大南瓜,后备箱里又多了收获,
二姐家也在这儿,只是他们要看渔池,很少回来。偌大的院落,整洁漂亮的大平房,厨浴皆备,红砖幔地,院中种树种花,枣树上果实累累,玉兰小树上空余一只精巧的鸟巢。
怎么看,怎么稀罕。这农家院,四星级,以后一定来住住。
·牛庄子村。葫芦
春天陪爸去唐山看望老友,得了两只可爱的小葫芦,是他们家院子里种的。已被把玩得微微发亮,若再加以把玩摩挲,一定脱胎换骨。从那时起,便对葫芦起了兴趣。
也常在花鸟鱼市看见各种异形葫芦,烫着画,好看极了。
有时候生活繁杂,兴趣都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心血来潮时怎样怎样,潮一落便被岁月淹没。幸而葫芦这回事儿没被尘封,因为有了后续。李姐一提宝坻的葫芦村,我就立刻搭上了这根弦儿,有了冲动,必须要去看看。
驶离网户村,穿村过镇的,继续前往另一个村落。村口一块大石头,上书“牛庄子村”。村头正修路,为了十一“葫芦主题公园”开幕做准备。既然在做准备,啥啥都还没弄好,也没看到烫葫芦工艺展示,所谓的葫芦博物馆也没找到,但也不失望,能看到那么多葫芦架就高兴得不得了哩。
老母亲跟我们同来的,站在路口小声咕哝:破葫芦有啥好看的。我就傻傻地朝老人家嘻嘻笑。我们是井底蛙,世界那么大,啥都想看看。也得亏有李姐这样合脾气的朋友啊,不然上哪儿淘换这些好玩儿好逛好看的东西去,她知道我们啥啥都感兴趣。
走过一条高大的垂丝碧柳。一大片葫芦架出现在眼前。确实好大一片呵,只因没有高点,平平望去,没有那么壮观。秋季的葫芦秧叶都锈掉了,有的干脆就枯了,但蹲低看去,棚架上的葫芦娃们,琳琳琅琅的垂挂着,大小不一,造型各异,长的圆的粗的细的,有的憨来有的巧。小个的如一串串音符,如小巧的敲击乐器,让人忍不住一一敲过去;中个的,只结一个圆榔头,长长的细颈子;大个儿的,有的长着美人腰,玲珑浮凸,有的像胖娃,上下一边粗,还有的,干脆梨形胖身子,切开就是瓢。好可爱,好多,好有趣。
跨过田边沟渠,杂草野花和遍地蔓生的小野瓜,惊起小蚂蚱无数,和李姐两人就这么趟着杂草丛一前一后走进葫芦地。很不好意思,我们顺手牵羊了几只掉落在地上、若是不拿走就会烂到泥土里的葫芦,有大有小。
原想遮掩着送上车,后来发现,村民热情得很也大方得很,还以手指逐一按来帮我们鉴定这葫芦是否长成。并和二姐一起指导我们回家如何处理,以竹片削去表面青皮,悬挂通风晾晒,葫芦若是没长成的,可能就萎了,废了。
我在心里美孜孜地描绘美景蓝图,烫画咱是不行了,没工具没手艺,回头我买点油彩颜料和笔去,涂鸦一番也是好的,这个胖娃娃似的,就照俄罗斯套娃的模样儿画。等着,作品有成,一定前来显摆!
汇报战果,几只葫芦均已刮去青皮,阳台吹风。其中一只榔头葫芦蔫了,显然没长成,刮皮时手指下是软的。另有两只小的,接近干透,变轻了,算是成功留下了。
·小靳庄。向阳桥
牛庄子村对着小靳庄。村外一条沿河村路,河上有座桥,叫小靳庄向阳桥,规规整整的样子,那青砖,那字体,那“艰苦奋斗”的字样,诉说着特有的年代感。
二姐告诉我们,这貌不惊人的普通小村子,在文化大革命时却是红极一时风靡全国的典型,因为这个村庄能唱样板戏,搞赛诗会,被江青定为自己的“点”,那时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小靳庄,江青曾经8到天津,三去小靳庄,《人民日报》也连续发表了数篇小靳庄的新闻、通讯、诗歌等。
对我们来说,文化大革命那段历史是盲区,乍听这段往事,瞠大眼睛:那赶紧村里转一圈吧。
整座村子,房子墙壁都绘了年代感十足的画,还粉刷了许多样板戏老电影的镜头画面。村委会前的小广场上,矗立着一座主席挥手致意的雕像。
除我们之外,还真有三三两两的车辆也来到此一游,向阳桥头伫个足,留个影。这座桥如今也保护起来了,不许过车。
河两岸,一边是青纱帐,一边是碧幽幽的树林,牧羊人在河边牧着羊。一派静好模样。经历了政治风云,小靳庄和它的村民,或许更珍惜生活的平静美好。
·潮白河湿地公园。牧歌
小靳庄出来,回城。中途拐上潮白河左堤,去看日落。潮白河日落是李姐大力推荐的美景,可惜没赶上好天气,此时天气灰蒙蒙雾茫茫,远树近河都浸润其中,只有一枚淡去光芒的鸭蛋黄落日,却是另一番意境。
第二天早晨,雾气似乎更重,闷雨的状态。再次驱车前往潮白河,先到人工打造的湿地公园,在这里和大姐一家再次相见,一行人漫步走上塑胶跑道一样的堤岸路,这里种着花花草草,散起步来真是怡然自得。河边修着木栈道,有人凭栏观景,有人踞守钓鱼。
阳阳驾着他的独轮车,倏来倏往。
小逛一段,便离开奔潮白河南岸,据说那里还保持了潮白河的原始生态,景致天然,比这边人工打造的有意思多了。我也正想说呢,常看李姐发潮白河照片,牧羊的,打鱼的,有鸟,有小刺猬,野趣十足,都不是眼前模样。
一大家子人呼啦啦赶往南岸。南岸林荫道可以行车,一路慢行,看车窗外湿地风光,芦苇蒲草白鹭鸟。就只差天蓝云白水敛滟。直到一位牧羊人赶着羊群出现,我才大叫停车。前面车不约而同也停下了。
我、棠和李姐,还有梁梓小朋友,下坡去赶羊。阳阳大了,那些快乐的傻事天真事他轻易都不做了,自然不会再跟我们追着羊群跑,幸而有梁梓。还记得我们初来乍到那一年,正是他生日,一转眼人家已是略微有些斯文腼腆的小学生了。
羊群里有几只小羊,还干净洁白些,李姐央求牧羊人,抓住它让我们抱抱,人家就笑,不好抓,抓不住啊。羊群认生,我们靠近一点,它们就撤退一点,追急了,咩咩直叫。原来羊咩咩也是各不相同,有的像孩子娇声娇气,有的像大老爷们粗声粗气,听那样的咩咩声真是极具喜感。
·新开口镇江石窝村。油葵花
追着羊群跑了一阵子,回到车上,继续我们的寻访乡村之旅,今天目标江石窝村,去看葵花。高德导航真厉害,居然对这小村庄也尽在掌握。一路驶去,田野,庄稼,林荫路,小河流。宝坻确实拥有着丰富的乡村资源,数大为美,那青纱帐,那葫芦架,那稻田,居然还有成百上千亩的大片葵花,都可以吸引大批久在钢铁水泥丛林、渴望归返自然的都市人来此度个周末啥的,再不然,亲子游,带孩子认识认识作物,摸摸泥土,也是好的。
穿村过镇,乡村小景,坊间传说。这间康娘娘故居便闯入眼帘。哈哈,骑龙抱凤,这位娘娘骑上了墙头龙,太有意思了。回家搜一搜这位娘娘的故事,原来又是乾隆艳遇。这个村,是黄庄乡北里自沽村。
顺利抵达江石窝村,葵花田在村居后面,似乎也是刚修好的道路,登高观花亭还在搭建,只可惜,那花田,变了模样。大概葵花籽已经成熟,花盘沉甸甸,每一株都耷拉着脑袋,显然已过花期。
望着这大片凋谢的油葵花,我却没气馁,心里还暗喜:果然有的哈,果然很多很多,很大片,明年赶早来,亏得我还一心往内蒙去看什么葵花,身边就有啊,以后可以年年都来……瞧我这乐观的。
走到田头,扶起一株花头,揪啊揪,揪出一张笑脸来。顿感江石窝村种葵花的奥妙,江石窝,岂不就是“僵尸”窝儿,植物大战僵尸,可离不开葵花啊。我们车里还有南瓜哎。信口胡诌,一片笑声。
不甘心,我们由田垄往里走,一片树木遮挡之外,居然真被我们发现另一片花尚开得很好的葵花。如此足矣,不负我等特意寻来的诚意。
走出花田,棠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应该让李姐给咱俩拍个合影啊。我奇怪,为啥?他说:这特殊日子,纪念一下嘛。啊,哈哈,对啊,我咋忘了,这可是咱结婚纪念日的正日子呢。赶紧站定,也不管背景有花没花,就那么咔嚓了几张。定格15周年。(皆为手机照)
看看表,已是中午,家人群里发来北塘实况,大鱼已经整治完毕,就等我们回去起灶升火。于是就在田间地头跟李姐和姐夫告辞。姐夫开车带路,一路驶回潮阳大道,指点高速口方向,然后各奔一方。
中秋这一场聚,宝坻这一场乡村游,皆落下帷幕。各自欢喜。盼他日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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