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6日，由复星牵头民营联合体投资控股的我国首条民营控股高铁——杭台高铁G5501次首趟运行，试验列车经过杭台高铁椒江特大桥。
▲视觉中国供图
按计划，再过几天，杭州至绍兴至台州的高速铁路（简称杭台高铁）将开通运营。杭台高铁连接着杭州、绍兴、台州三地，它北起杭州东站，利用杭甬高铁至绍兴北站既有线，之后新建终至台州市温岭站的正线，设计时速350公里，线路全长约266.9公里，其中新建线路约226.3公里，设绍兴北、上虞南、嵊州北、嵊州新昌、天台山、临海、台州、温岭等车站，将结束嵊州、新昌、天台3县市不通铁路的历史。1月10日铁路调图后，杭州至台州最快运行时间为1小时3分钟，较现行经由杭深高铁最快运行时间压缩47分钟；上海至台州最快运行时间为1小时51分钟，上海至温州等地的时间也将缩短。作为国家沿海铁路快速客运通道的重要组成部分，杭台高铁在温岭站已预留南向延伸条件。接下来，台州建设的第一条地方性铁路项目温玉铁路，将从温岭站引出，向南延伸终至玉环站，改变玉环市没有铁路的历史，并预留跨乐清湾引入温州条件。新年伊始，浙江乃至长三角的高铁网，让人满怀期待。
▲杭台高铁走向示意图 中国铁路上海局集团有限公司 供图
打破民企投资高铁“玻璃门”
杭台高铁很特别，它是我国首条民营资本控股的高速铁路PPP项目。PPP（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即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是公共基础设施中的一种项目运作模式，鼓励私营企业、民营资本与政府进行合作，参与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杭台高铁项目建设中，复星集团牵头的民营资本联合体占股51%。2017年9月11日，浙江省政府与复星牵头的民营资本联合体签署投资合同，明确由民营企业绝对控股，各股东共同组建项目公司，即杭绍台铁路有限公司，负责杭台高铁的投资、建设、运营、维护等工作，合作期满后将项目资产无偿移交给政府。此前，曾有多个采用PPP模式的公路项目，大家对公路投资建设运营的风险点和风险划分等比较熟悉，但高铁造价极高，投资巨大且回报周期长，长期以来社会资本参与热情不高。虽然外界对杭台高铁后续如何运营维护以及利益分配尚不可知，但在这一过程中，各方充分谈判、事先约定、共担风险，这种探索非常可贵。此次合作中，建设资金30%为项目资本金，70%为银行贷款。为促成投融资落地，杭绍台铁路有限公司前后跑了十几家银行，各家银行对于项目风控等要求不一样，光是审批材料就有几十厘米高，最终获得6家银行的贷款。复星基础设施产业发展集团CEO、杭绍台铁路有限公司董事长方建宏告诉记者，这一过程也让银行更为了解其中的风险与收益，相关经验对未来其他的高铁PPP项目很有帮助。厘清政府和社会资本的权责分担问题是关键。方建宏举例说，铁路运营门槛很高，涉及行车安全方面，都会按照铁路部门既有管理流程执行，安全第一的原则绝对不能突破，为此杭绍台铁路有限公司已与上海铁路局集团公司签订委托管理运输框架协议，由后者纳入铁路网统一运输管理。还比如，在车站检票等服务岗位和相关人员考核方面，民营公司的灵活性更好、效率更高，可以尝试采用相关机制运营。还有，各方共同突破了诸如外电源接入、矿山取土方式、国铁接轨等诸多机制问题。另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是，社会资本投资高铁，能不能赢利？杭台高铁的合作期限为34年，前面4年为建设期，运营期为30年。政府与社会资本按照风险分担、利益共享的原则，社会投资的回报机制为“运营收入+可行性缺口补贴”，即除了线路使用费、广告等运营收入，从2022年起的前10年，政府将给予总额68亿元的可行性缺口补贴，就是为弥补社会资本的成本回收与合理回报不足的情况，由政府给予的经济补助。作为投资方，复星集团对于经营风险有所准备，虽然运营前10年会有补贴，但他们瞄准的是用10年时间储备运营能力，谋求后续发展。“尽管杭台高铁目前很难称为一个高收益项目，但长期来看，它是一个稳健项目。”方建宏表示。好消息是，1月10日起，杭台高铁开行列车35对，未来将实现开行列车对数的逐步增长；另外，早在2017年9月19日，浙江省发改委明确杭台高铁票价将实行自主定价，并获国家发改委支持。除了杭台高铁，长三角还有在建的杭州到温州高铁，以及待开工的合肥经新桥机场至六安城际铁路，均采用PPP模式。未来，在织密长三角铁路网，服务沿线百姓的同时，长三角将继续探索新路，打破社会资本投资“玻璃门”，进一步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
▲11月26日，杭台高铁首趟运行试验列车驶过台州椒江特大桥（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黄宗治 摄
嵊州新昌共用同一高铁站名
杭台高铁的另一亮点，是在全国铁路站名的设置中，首次使用两个县（市、区）地名来命名车站——嵊州新昌站。嵊州市、新昌县，两地都属绍兴，两地城区离得也很近，多年来民间一直有调整行政区划、让两地合并的传言，两地联系也非常紧密。绍兴市乡土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何信恩介绍，1958年新昌县还曾并入嵊县（今嵊州市），1961年又恢复了新昌县，当时分开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人口增加以及带来的管理不便。两地关系，有人形容为“藕断丝连”：去杭州或绍兴开会，两地干部常被编在一个小组；嵊州招待客人，常带他们去游览新昌大佛寺，只需15分钟车程；新昌人接待客人，晚上会主动往嵊州送，因为新昌县城规模较小，高档酒店不如嵊州多。这样的故事，不胜枚举。不过，多年来，嵊州和新昌由于偏离杭绍甬和甬台温的“主线”，且不通高铁，发展上缺乏带动辐射，又容易被中心城市“虹吸”。长久以来，嵊州、新昌经济体量位居绍兴各区县市倒数，两地在向上争取项目、政策支持上也缺乏力度，有时还会相互牵制。早在“十一五”期间，绍兴就提出嵊新集约发展、融合发展构想，自2007年起有序实施。2015年，绍兴发布《嵊新区域协同发展战略纲要（2015—2020）》，要求嵊新两地通过土地、生活用水、污水治理等领域协同发展，提升两地综合竞争力，2016年，嵊新协同发展成为浙江省区域协同发展改革试点。当年不少设想，已成了现实，比如绍兴驻嵊新海关办事处、绍兴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嵊新办事处、嵊新污水处理厂等已为两地共享。如今，嵊州新昌站也有了，虽然站点设在嵊州市，实则距离新昌城区也很近，可供两地使用。有了“嵊新站”，嵊州人、新昌人的话题更进一步——如何打破行政藩篱，抱团一体化发展。有人设想，以后对外推介，嵊州人、新昌人都可以着重讲讲：高铁乘到嵊州新昌站就好了，我们嵊新一家人。一个嵊州新昌站，不仅凝聚了区域一体化发展的能量，还让浙江中部多了一个高铁枢纽——2019年10月29日，金华至宁波的金甬铁路正式开工，采取客货共线形式，有望实现义乌与宁波舟山港的进出口互联互通，并串起嵊州新昌、宁波奉化等沿线城市。嵊州新昌站未来将成为杭台高铁和金甬铁路两线合设、共同使用的车站，也是全国首座垂直交叉零换乘的车站。待杭台高铁、金甬铁路通车，嵊新两地城区到杭州28分钟、宁波30分钟、上海90分钟。有了高铁，嵊州新昌的区位优势被重塑，杭州、宁波、温州和金义四大都市圈将在嵊州形成“金十字”交通枢纽。围绕嵊州新昌站站前核心区域，正全力打造高铁新城。嵊州市高铁新城管委会副主任张大庆表示，总部位于上海的月星集团，已确定在此打造嵊州江南环球港项目。此外，嵊州、新昌都在规划相关产业园，融入义甬舟开放大通道。
▲11月26日，杭台高铁试运行 新华社记者 黄宗治 摄
打造“唐诗之路”黄金旅游带
杭台高铁，还串联起一条旅游线。新昌大佛寺、天台山国清寺、临海台州府城、温岭石塘渔家乐……若再说起美食，这条线上山海特产都有，个个都是长三角人的心头好。更何况，这本就是一条浙东唐诗之路，是唐代诗人往来频繁、对唐诗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的一条旅游风景线。它始于钱塘江南岸的萧山地区，沿浙东运河经绍兴镜湖、曹娥江、剡溪至天台石梁，并登上天台山，水路总长约190公里。世纪之交，沪上报纸就曾发问：“唐诗之路”何时成为浙东旅游名牌？早在1991年，围绕这条文化古道，就有“唐诗之路”的概念提出，沿线城市的旅游部门也纷纷做过文章，可就是叫好不叫座。时至2001年前后，浙东唐诗之路依旧未成国内旅游热点路线，甚至没有一家旅行社正式推出过。分析冷淡的原因，有人说是交通不畅。20世纪90年代，何信恩曾沿着这条线走过一遍，他回忆，在嵊州新昌这一段，许多地方要靠步行跋山涉水，连当地人都不清楚一些资料上地名的具体方位。直到2018年6月，《浙江省大花园建设行动计划》出台，将“打造唐诗之路黄金旅游带”作为浙江全域旅游推进工程的重点内容，这条唐诗之路才真正活络起来。杭台高铁打通了这条诗路的最后关节，有了时速350公里的交通工具，不仅能服务沿途居民，更能迎来送往更大范围内的游客。杭绍台铁路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马绍贵认为，杭台高铁不仅是快捷通道，更是文化之路、旅游之路和共富之路。天台县有了新广告语：飞腾直欲天台去，只要一张高铁票，幽默地用了诗仙李白形容天台山“龙楼凤阙不肯住，飞腾直欲天台去”诗句。作为旅游线，杭台高铁在站房设计中融合了当地特色文化元素。在嵊州新昌站的旅客通道上，有一幅国内最长的铜雕壁画，以紫铜浮雕形式展现浙东唐诗之路全景。“浙东唐诗之路要借题发挥，发挥文化旅游和名人效应。”何信恩表示，浙东唐诗之路是一个完整概念，需要通盘考虑、整体规划，打破地域限制与地方观念。比如，天姥山与天台山被高铁连通之后，在旅游规划上不应该还有“绍兴的”与“台州的”之别。2021年11月26日，杭台高铁试运行，列车停靠天台山站后，天台县委书记杨玲玲登上首班试运行列车。在车厢里，她开了一场天台旅游推介会并宣布：“春节前凭高铁票，可半价游天台山所有景区。”这是复星集团此前与天台县沟通合作的成果，也是互相导流、互相促进的新做法。2021年8月31日，杭绍台铁路商业广告招商推介会复星内部专场在上海举行。方建宏表示，复星将继续探索高铁市场化运营方式，目前主要聚焦在杭绍台客运市场培育、高铁在途商贸、延伸旅游服务等方面做新的探索。比如，杭绍台高铁未来能否成为一个独特的IP，沿线的优势企业、产品，都可以与杭台高铁融合传播，还会尝试开发一些杭绍台沿线特色的延伸产品，丰富杭台高铁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