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的水东文化遗迹
何先龙
水东文化是水东（今鸭池河以东贵阳市，黔南州龙里、贵定、惠水、长顺、福泉和安顺市平坝县等地）各族人民成千上万年以来和谐共处，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共同创造的物质和精神财富。根据历史文献和出土文物，水东人类文明发端距今15000年前旧石器时代的开阳打儿窝，水东文化则于唐宋元时期（620-1310）发源于开阳，元代明初（1311-1424）形成于贵阳，明代中后期（1425-1630）鼎盛并衰败于乌当。因此，贵阳是水东文化圈的核心区。水东文化以水东宋氏等土司文化为典型代表，以儒家文化和布依文化等互相融合为本质，以儒家和而不同的和谐文化为核心。水东文化包括水东土司文化、制度文化、儒家文化、移民文化、布依文化、苗文化、生态文化、民间艺术技艺和傩文化等各种文化形态。
开阳，周秦为且兰国地，汉牂牁郡故且兰县，西晋初置牂牁郡万寿县，东晋一度置安州。唐宋设蛮州及其所属巴江县于今开阳县双流镇白马村同知衙，蛮州的意思是蛮大之州（中原认为是蛮夷之州），巴江则是因为巴（濒临延江即乌江）而得名，同知衙也是元代雍真葛蛮等处和顺元宣抚同知治所。皇庆元年（1312）所设乖西军民府是开阳县城设治之始，明代为宋氏亲辖开科（今开阳县城关镇和南龙乡）、葛蛮（今双流镇白马村一带）、底窝（今禾丰乡和南江乡大部）、马场（今楠木渡镇）、陈湖（今龙岗镇）和清江（今高寨毛云两乡）六马头地及乖西正长官司（今冯三花梨龙水米坪四乡镇）和广西副长官司（今双流镇大部和南江乡北部一带）。崇祯四年（1631）以洪边十二马之开科等六马及乖西司地改设流官知州，取“开科”的“开”字赐名开州。
开阳之名，始于明末清初。南明永历（1647-1661）郭之翰任贵定知县时途经开州，写有《开州道中》（一作《开阳道中》），首句说：“款段行来计几程，开阳古道不知名。”康熙时田雯《朱砂赋》也说贵州其他地方的朱砂“未有开阳之夥者也”，可见开阳最初乃是开州之阳的意思。嘉庆十五年（1810）知州吕柱石迁建开州城东的东皋书院于城南并改名开阳书院，因为康熙三十八年（1699）开州设官学前曾附学于王阳明谪戍之龙场驿即敷勇卫（修文）学，故开阳又被赋予“开阳明之学”的深意。因此，开阳从明末设开州起就作为开州别名，1930年改紫江县为开阳县至今。
开阳现存重要的水东文化遗迹主要有：
打儿窝遗址：位于开阳县南江乡苗寨村打儿窝，是水东地区如今唯一经过科学发掘的新旧石器时代古人类遗址，出土石器、骨器、瓷器等文物数十万件，如今由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贵州省考古所和开阳县文管所组成的考古发掘队仍在发掘，预计发掘工作还将持续几年。从出土文物分析，遗址距今约1.5万年至700年，是贵州不可多得的自旧石器时代一直延续至宋明时期的文化层叠压关系十分清楚的重要古文化遗址，把水东历史向前推进万余年，是水东史前文明的发祥地。
画马崖：位于开阳县高寨乡平寨村画马崖，由于马的图案众多而得名。全部用赭黑色颜料画成，是秦汉时期布依先民骆越人马图腾文化遗存，也是目前贵州已发现的规模最大的岩画群。是水东布依人马图腾及宗教信仰的历史物证。
同知衙：位于开阳县双流镇白马村同知衙。是唐宋蛮州宋氏发祥地，唐代蛮州刺史宋鼎和宋代大万谷落（蛮州）总管府都总管宋景阳总管府衙门旧址，由于元代宋阿重任顺元宣抚同知时建同知衙门而得名，至今还还保留有蛮州古井双鹅井、蛮州温泉（白马峪温泉）和唐宋元明清时期朱砂洞穴遗址等数十处文物古迹。
杨立信墓和杨文桢墓：位于开阳县楠木渡镇谷阳村，为乖西杨氏始祖及明初归附朱元璋的首任乖西长官司长官墓。杨立信，唐末五代江西庐陵人，由于矩州唐末被彝族土著攻占后改名黑羊箐，五代初又被苗族土著攻占，杨立信随军远征黑羊箐，在格罗格桑（今贵阳市喷水池附近）战败苗族酋长祖狄龙和古鲁悲后，再进军蛮州，因功授扬威将军，卒后葬于乌江南岸桃子台。墓土封石围呈圜丘形，清咸丰二年（1852）重立墓碑，碑题“大唐敕授扬威将军杨印立信墓”。杨文桢，也叫杨文真，元末任乖西军民府土官，1372年随水东宋氏归附明朝保留原职，1403年改任乖西蛮夷长官司正长官世袭，1411年卒后葬于乖西江山。墓土封石围呈圜丘形，清咸丰二年（1852）重立墓碑，碑题“明封乖西军民府兼理军马粮饷事杨印文桢大人墓”。
乖西山和宋宣慰行台遗址：位于开阳县双流镇，是水东佛教发祥地和最早的儒家文化传播阵地。山上宋代建有高峰寺，元初有儒士鲁郎隐居寺内读书，标志着佛教和儒学先后传入水东。乖西山高峰寺1996年因为建中国移动基站而拆除，残基和井泉犹存。双流镇政府所在地1301年顺元宣抚使苟彬卿建有灵泉寺，明代改名龙泉寺，也是水东最早的佛寺之一。水东宋斌宣德时在龙泉寺侧建有宋宣慰行台作为宋氏私塾，请谪戍都匀的诗人廖驹教育子弟，培养出明代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土司诗人宋昂、宋昱兄弟，合著有《联芳类稿》诗文集，当时文化界称赞“欲与中原大家相角逐”，“确然以不朽”。廖氏子孙为纪念廖驹而于清康熙时在宋宣慰行台旧址附近建有廖家庵，至今仍存残庵三间。
瓦罐窑：位于开阳县双流镇乖西山下，是水东历史最悠久并沿用至今的古陶窑。起于宋代，初以生产陶瓮和陶甑为主，名瓮甑窑，讹为雍真，元初因此设雍真等处于今双流镇，有1288年“雍真等处蛮夷管民官印”（现藏于黔西县文管所）为证。明初由于瓦罐窑兴盛一时，水东宋氏在瓦罐窑附近建养牛圈——水东，乃至贵州最早的养牛场，并因此形成了养牛圈场。宣德正统时宋斌、宋昂父子在洪边（今乌当区新添寨镇）大兴土木，创造了水东文化的顶峰，瓦罐窑由于为宋氏土司生产砖瓦和坛坛罐罐等陶器而鼎盛一时。1610年迁养牛圈场于今双流镇，1662年改名永兴场，清咸同之后改名两流泉，1930年更名双流镇至今。瓦罐窑陶窑自明万历时迁至窑上坪继续生产陶器至今。
宝王庙：位于开阳县双流镇白马村犀牛洞。是仡佬族数千年宝王图腾崇拜和水东千余年朱砂开采的历史物证。早在西周时，仡佬族先民濮人就归附周武王并进贡朱砂，被封为宝王，因此宝王就是朱砂神。开阳一带朱砂开采始于唐代，782年蛮州刺史宋鼎入朝进贡朱砂五百两。明清时期贵州、湖南等许多开采朱砂的地方都建有宝王庙。白马宝王庙始建于明代，清代乾隆和道咸时两次重建并有幸保存至今，成为目前世界唯一仅存的古代朱砂神庙，2006年公布为贵州省文物保护单位。
禾丰马头寨：位于开阳县禾丰乡马头村，始建于宋代，元代建有底窝紫江总管府，明代为水东宋氏亲辖底窝马头而得名马头寨。马是布依先民骆越人的图腾，由于骆越人始祖为黄帝之孙鲧，又名白马之故。元明时期布依族土司就把辖地按部落分为马，如水东12马，永宁州（今关岭）10马等，每个马的头目就叫马头，明代史籍中水东12马也叫洪边12马头。禾丰马头寨是明代洪边12马头中现存保存水东文化遗存最多、历史最悠久、最能代表水东文化特征的布依族汉族杂居村寨，已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此外开阳县高寨乡、城关镇和楠木渡镇；乌当区新堡乡和龙里县巴江乡等地也有马头寨，都是明代12马头遗存。
宋万化墓：位于开阳县禾丰乡典寨村杨方寨，土封石围呈鱼尾形，1841年重立壁龛式墓碑，碑题“明故宣慰宋公讳万化之墓”，碑联：“乔木发千支宁非一本；长江分万派总是同源”；落款“男嗣殷暨塘上营、营盘寨、平寨、安官寨祀”。宋万化，水东宋氏最后一任土司，1621年袭贵州宣慰使，次年随水西安邦彦叛明，1623年四月在大水塘（今开阳县龙岗镇水口村）与妻丁氏等被擒斩，其子宋嗣殷自称宣慰使又叛，1630年被剿灭，1631年明朝以宋氏洪边12马头大部地方设置开州（今开阳县），彻底结束了水东宋氏长达千余年的土司统治。明朝灭亡后，经过改朝换代，到乾隆二十三年（1758）隐居于底窝（禾丰）的宋氏子孙重建了宋万化墓，道光二十一年（1841）改建为石墓并竖立墓碑。宋万化墓是水东宋氏改土归流设置开州的历史物证。从宋万化碑文可知清代乾嘉道时期水东宋氏子孙已居住于底窝坝（今开阳县禾丰乡）塘上营、营盘寨、平寨和安官寨等诸寨。
朝阳寺：位于开阳县禾丰乡马头村坪寨，是水东宋氏家庙。明末水东宋万化父子平定后，宋万化之子宋嗣杰改名宋高塘隐居于坪寨之后密林中，卒后葬于居住地庙边，墓今犹存，乾隆五十一年（1786）立有墓碑。根据朝阳寺正殿正脊题字，朝阳寺为清乾隆十七年（1752）水东宋氏后裔宋毓盛等新建的家庙，寺内一直供奉“始祖宣慰使宋公讳万化之香位”、“宋氏历代左昭考妣之香位”和“宋氏历代右穆考妣之香位等”牌位，并由宋氏族人守庙进香。朝阳寺自建成后历经260多年风雨和战乱却幸存至今，实属不易，2006年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马头寨古建筑群核心建筑之一，2008年宋氏守庙人卒后由马头寨文管所接管，现正在维修，修缮完工后拟作水东宋氏文物展览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