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著名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文学家徐霞客写下“癸丑之三月晦,自宁海出西门,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这是《徐霞客游记》开篇《游天台山日记》的篇首。
在丽江古城的徐霞客纪念馆,我们可以看到,丽江人民在纪念向世界介绍丽江的第一人徐霞客走进丽江、发现丽江的同时,还介绍明代华亭人(现今上海市金山区枫泾镇泖桥人)杰出的文学家、文艺批评家、书画家、鉴藏家、社会活动家陈继儒(1558年-1639年)对徐霞客“决策西游”走进丽江的帮助。
陈继儒与徐霞客是忘年交,据江南大学邬秋龙《徐霞客姐夫王畸海事迹考》,明天启四年(1624年)五月,徐霞客经他的姐夫、无锡人王畸海介绍而认识陈继儒。当时,徐霞客是慕陈继儒大学问家之名,请他为母亲八十寿辰撰写寿文。这一年徐霞客39岁,陈继儒已68岁,两人就此结成忘年之谊,他称陈继儒为“眉公”,陈继儒则因他酷爱旅行,经常餐霞宿露山林野泽之间,为他起了“霞客”的别号,有“眉庭霞起,读书好客”之意。
徐母为了鼓励儿子远游,以八十岁的高龄“偕游”善卷、铜官诸绝胜处,表示自己身体无恙,不必挂念,使陈继儒对霞客母亲更生敬意,欣然同意为徐霞客母亲王孺人写寿文。两人的交往延续至两人病故,除了书信往来,徐霞客曾五上佘山拜见隐居于此的陈继儒。
佘山
陈继儒与明朝丽江府第十三代土司木增有着较深的友谊。木增具有出众的政治、军事才能,在任期间(1494年-1646年)是丽江纳西族木氏土司的极盛时期,扩建、修建了被徐霞客誉为“宫室之丽,拟于王者”的木氏府署。木增生性儒雅,他广交名士,对中原文化极为推荐,与陈继儒等名人有诗书往来和较深的友谊。
徐霞客“万里遐征”西南之行的重要动机,是想亲自探访金沙江,弄清长江正源。准备西南之行前,徐霞客写信给陈继儒,告知“决策西游”之事。徐霞客在《致陈继儒书》这封信里,讲明西游的目的地从牂牁夜郎(贵州一带)以极石门铁桥(丽江);表明可能横死征途,希望老先生“招以楚声”,像楚人追悼屈原一样,安抚他的游魂回归故乡。
看到徐霞客下定以身殉道的决心,陈继儒既感动又佩服,深为他的安全担心。当时,明朝已处于动乱之秋,陈继儒在《答徐霞客》中劝他等局势安定后再去,不必以生命去冒险。“京陵虽幸太平,而秦晋楚洛之涂炭极矣。吾兄决策西游,不若姑待而姑缓之,以安身立命为第一又。”“何必崎岖出入于颅山血海而始快乎山之奇游乎!”不过,陈继儒知道劝不了徐霞客,因此在回信徐霞客的同时,陈继儒为徐霞客西南之行附上致丽江木公的信函。明崇祯九年(1636年),木增曾派鸡足山僧人去陈继儒家求《木丽江全集序》,陈继儒写好序后,正好徐霞客去丽江,于是抄写了一份交给他。“丽江木公书遵命附往,并有诗扇一柄、‘集叙’一通,以此征信。此公好贤若渴,而徐先生又非有求于平原君者,度必把臂恨晚、如涵盖水乳之合矣!”
为了徐霞客西南之行,陈继儒还为他写了几封给西南友人的信札请他们予以关照。《徐霞客游记》提到,陈继儒还给鸡足山僧侣弘辩、安仁以及云南晋宁学者唐泰等人写了推荐信。陈继儒在给云南名士唐泰的信中写道:“良友徐霞客,足迹遍天下,今来访鸡足并大来先生,此无求于平原君者,幸善视之。”陈继儒考虑十分周到,每信写两份,一份寄出去,一份让霞客随身带去。封封信函都为了使徐霞客在远游途中能得到方便,遇到困难可以获得帮助。
徐霞客在游到湖南湘江时遭遇行李被盗,随身行李中的银两、信函全部失去。好在云南的友人均已收到陈继儒寄来的信件,早已恭候徐霞客的到来。这是当时81岁高龄的陈继儒给予徐霞客的最大的、最珍贵的、最有价值的帮助,可见陈继儒对徐霞客的关切与忘年情谊到了顶点,让后人仰慕。
明崇祯九年(1636年)九月,徐霞客开始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历时最长、行程最远的壮游——西南之行。徐霞客西南之行,行经江苏、浙江、江西、湖南、广西、贵州,历时两年又一月。
徐霞客将最后一次西南远游的起始点放在了佘山。崇祯九年(1636年)秋,徐霞客西南之游前,第五次来松江佘山。徐霞客在其《游记.浙游日记》载:“丙子九月……二十四日五鼓行。……下午抵佘山北,……二十五日清晨,眉公已为余作二僧书,且修以仪。盖前犹东迂之道,而至是为西行之始也。……”这是最后一次到松江佘山,是他西南之行前特地向陈继儒拜别,并把佘山作为此次西行的起始地,可见他将陈继儒的支持和帮助看得非常重要。
徐霞客是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五月进入云南的,八月到昆明后,游资告罄。那时,唐泰已收到陈继儒的来信,正在昆明四处打听徐霞客的消息,但几次失之交臂。后来在周恭先等人的帮助下,最终徐霞客到晋宁与唐泰相见。唐泰不仅热情接待了困厄中的徐霞客,还为他准备了滇西之行的行装。徐霞客说“大来虽贫,能不负眉公厚意,因友及友。余之穷而获济,出于望外如此”。
当时,木增虽远在滇西北的丽江,但与昆明等地建立有密切的关系网。徐霞客在昆明收到丽江土知府木增派专差送来的请柬。崇祯十二年(1639年)正月二十五日,徐霞客从云南佛教圣地鸡足山抵达丽江古城,被接到玉龙山麓的福国寺与木增相见。翌日,木增设宴为徐霞客接风洗尘,以上宾之礼相待。《云薖淡墨》是木增的一部读书札记,木增对此书十分重视,请霞客校正,并求为其作序。由于木增的一再挽留,徐霞客在丽江住了17天。临行,木增在木家院为徐霞客饯行,并令其子从学,拜徐霞客为师。
竖立在金沙江边的徐霞客塑像 (庞勉/图)
应木增之约,徐霞客留在悉坛寺抄录碑铭、《藏经》及各种史书中的有关资料,开始着手撰修《鸡足山卷》。不久,徐霞客“风疾”病发,疹块遍及全身,弘辨、安仁诸僧找来草药,每日用温水给他蒸熏治疗。木增随时派人前来视探,并叫寺僧为霞客延医治病。
到次年(崇祯十三年)正月,徐霞客的身体已越来越虚弱,双足完全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丽江木增闻讯,派人用滑竿护送徐霞客回乡,跋山涉水,历时150余天,经湖北黄冈,将徐霞客安全护送回到江阴家中。到家后,徐霞客卧床不起,只得将他沿途所写的日记和文稿托交亲友整理。崇祯十四年(1641年)正月,徐霞客病逝于江阴家中,时年55岁。
在丽期间,徐霞客对丽江的山川地貌、历史文化、宗教信仰、民族关系、风土民情、生产生活,进行了深入的考察和研究,并在《徐霞客游记》中做了翔实的记录。徐霞客通过他在云南元谋、丽江等地的实地考察,以无可辩驳的事实材料,论证了金沙江是长江的正源。
雪山有情。如今丽江人民在纪念徐霞客走进丽江、发现丽江的同时,记载明代华亭名士陈继儒在徐霞客走进丽江、发现丽江中所起的作用,交往之真挚的朋友情。可谓是“人意山光,俱有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