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
城中上冢趁晴天,女轿夸多走接肩。
穿过街坊来狭陌,菜花黄到绣裙边。
大好晴天,春意盎然,菜花儿黄了,女轿络绎,从城里去郊外祭祖。清人杨燮的《锦城竹枝词》,为一幅成都人清明节祭祖上坟的风俗画。
清明节,又叫踏青节,也是最重要的祭祀节日之一。清明节是节气兼节日,通常在每年阳历的四月四日至六日之间。清明节除扫墓祭祖之外,还包括踏青、插柳、戴柳、牵钩(拔河)、荡秋千、射柳、蹴鞠等户外活动,在祭奠追思感伤之余,还融合了欢乐赏春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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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吴好山《成都竹枝词》便是描述成都女子趁着清明节赏春的模样:
春罗衫子凤头鞋,借踏青名一遣怀。
惹得菜花裙脚满,阴将绣帕背人揩。
这里的“阴将”是成都方言,悄悄的意思。这首竹枝词将成都女儿的踏青怀春的心情表得非常有谐趣。
清同治十二年的《重修成都县志》:“‘清明日’,妇孺戴柳于发。前后数日,上冢者络绎于途,北门尤胜。男女携壶挈榼,陈香帛,化纸钱,以纸幡插冢上,谓之‘坟钱’。祭毕,席地而饮,间有邀亲友者,犹沿古人墓祭之礼。”
清嘉庆二十一年的《华阳国志》:“‘寒食’、‘清明’,比户插杨柳。前后数日,四郊上冢者累累。挈男女,邀亲友,陈设酒肴,祭毕席地而宴。放纸鸢,戏秋千,击钲鼓。以纸幡插坟头,谓之‘挂青’。”
可见,成都清代的清明节,亦在祭祖与赏春两大内容之外,还有“席地而宴”的习俗。清人冯家吉的《锦城竹枝词》记录了这样的习俗:
楝花风里过清明,准备榆羹麦饭行。
水郭山村人拜扫,纸灰蝴蝶舞纵横。
榆羹、麦饭,成都人扫墓的节俗食物。前者为榆荚与榆皮粉混合煮成的羹;后者是磨麦合皮而炊之的饭。
在清明节前一、二天,为寒食节。此节为“禁烟节”,又叫冷节,还叫“百五节”,即农历冬至后一百零五天,这一天禁烟火,只吃冷食;是为纪念春秋时的义士介子推而设。成都将“寒食”与“清明”放过在一起,并比户插柳,说明成都为“湖广填川”的移民城市。《荆楚岁时记》:“江淮间寒食节,家家折柳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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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的清明节中,还有一种祭孤的习俗,通常是都人抬着城隍爷出驾游行,并沿途赏赐纸钱,让孤魂野鬼在这一天也得到祭祀。清同治十二年的《重修成都县志》:“都人舁府县城隍庙神像出北郭墦间,厉坛祭孤”。对于这一习俗,清人定晋岩樵叟的《成都竹枝词》有所描述:
北郭城隍神至尊,清明旧例赏孤魂。
游人欢喜买欢喜,几串携回媚子孙。
“欢喜”是一种用玉米花和糖做团,称为欢喜团。
清明节,作为节气景象为气清景明,万物皆显的大好时节,因此让人心情愉悦。清人王再咸有《成都竹枝词》,描绘成都人清明踏青的美丽安逸场景:
毛毛雨过踏青来,软土红香有落梅。
万里桥边花似火,杜鹃鸟叫杜鹃开。
踏青时节巧安排,绣幕围香姊妹偕。
五日东风十日雨,落花红上凤头鞋。
端午节
龙舟锦水说端阳,艾叶菖蒲烧酒香。
杂佩丛簪小儿女,都教耳鼻抹雄黄。
[清]六对山人《锦城竹枝词》(百首)
这首竹枝词除了勾勒一幅成都锦江畔民间欢度端午节划龙船的图画,还描述成都民间端午节饮菖蒲酒,家家打扮小女孩戴上石榴花,在小孩儿耳鼻上涂抹雄黄酒避毒的民俗。这说明成都的端午节在清代依然保持了古代民俗两大传统避毒保健与竞渡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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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有端午节划龙船抢鸭子的风俗,具体地点在锦江九眼桥一帯。这是因为锦江两岸从秦汉起,都是成都城市的繁华地段,景观宜人,历代多有吟咏。有一首竹枝词写道:
绿波如镜欲浮天,端午人游锦水边。
画桨红桡齐拍水,万头争看划龙船。
[清]方于彬《江楼竹枝词》
端午节的龙舟竞渡,观者如云,比赛获胜叫做“夺龙标”。还有一首《成都月市竹枝词》这样咏叹道:
端阳会过夺龙标,心字香儿约半烧。
一步朝天须一拜,恨郎腰瘦太苗条。
庆余《成都月市竹枝词》(二十四首)
民国端午节,依旧沿习清季旧俗:
“洗澡药”卖叫声声,端午令节重早晨。
艾束蒲剑当门挂,小儿食粽笑颜生。
何韫若《端午节》
1945年5月,华西协和大学文学院社会学系学生陈慧权,在其毕业论文《成都节令风俗之研究》报告了民国成都端午节百姓家仪式:
成都人家,于端午清晨起床绝早,出门购菖蒲、艾叶,分悬于门旁,谓可以驱邪于门外,然后焚香秉烛,以粽子、皮蛋、盐蛋祀祖。祀毕,聚家人老小早餐,所供之肴,必有苋菜一碗,以大蒜捣泥加盐醋为调和,谓食之可以解毒,并能化除一年食肉吞下之毛,更饮雄黄伴和之酒,饮余之酒,再加大蒜,以指蘸“王”字于童孩之面额,并滴少许于两耳,即可避虫蛇毒螫,又其余,勾和以水,用柏枝蘸洒于屋之周遭,更倾其余沥于阴沟,谓如是则虫蛇走避,不扰于人。小儿女则着新衣,襟悬所缠之水粽,及绫绸所制之艾虎、小猴、香囊等以为点缀,蓉俗端午聚餐在晨,中秋餐在晚,故有“早端午,晚中秋”之说。午间,必以“洗澡药”煎汤沐浴,所谓“洗澡药”者,乃乡里小儿所采之药草,如泥鳅串、千里光、菖蒲、蒲公英、野菊花、陈艾、八角枫等,捆载背负,售之于市,谓以浴身可免疮毒疾患。药店则于此日,捕蟾蜍,取其眉株之酥,贮以待售,外科及针炙医师,则取艾制药,谓今日所作之药,特著灵效,并以此日午时新汲之水有毒,不可饮,饮之发疮,凡此种种虽不免于迷信,然亦吾国之最早卫生运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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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龙舟、挂菖蒲、洗草药澡、饮雄黄酒、吃粽子,这些端午节的诸种民俗文化“痕迹”,流传至今所承载的主要意义为:
——端午是一个全民参与的卫生和体育的节日;
——端午节是一个中华民族龙文化的纪念节日;
——端午节是一个表达传统伦理增进交往节日;
——端午节又是一个纪念中国诗人屈原的节日。
总之,端午节,首先表达了民众的驱除鬼邪,祈福纳祥的民间民俗心理意愿;其二,划龙船夺标的竞赛,表达了民众的“适者生存”的进化意识;其三,作为民族共同图腾意义,是为民族共同体的自我认同与凝聚力;其四,作为男女交往,民众在卫生与体育角度的假面化妆娱乐与角逐竞标狂欢节日,也有宣泄与平衡社会心理的效能;最后,作为民族共同体的端午节纪念仪式,对于参与民众实际上为提升、成长、治疗、融合、超越诸般综合仪式。
对于民间端午节纪念屈原意义,闻一多先生曾在《端午节的历史教育》一文结尾感叹道:
但为这意义着想,哪有比屈原的死更适当的象征?是谁首先撒的谎,说端午节起于纪念屈原,我佩服他那无上的智慧!端午,以求生始,以争取生得光荣的死终,这谎中有无限的真!
我国已于公元2008年始将端午节定为国家法定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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