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乃福反复地和称，确保制成的秤不会有偏差。 心扉 摄
说起杆秤也许大家都不陌生，小到几两几钱，大到几十甚至上百斤，一根小小的木杆，几个圆秤砣，就可以精准地计量出各种物品的重量，一桩桩交易在秤砣与杆秤的此起彼伏间达成，堪称神奇。因此，制秤工号称“百工之首”，在过去的年代里一度称得上是“金饭碗”。
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电子秤推广普及，杆秤制作这种锱铢必较、毫厘必究的纯手工精细活，在先进、便捷的度量工具层出不穷中逐渐没落。即便如此，如今在一些老街小镇，依旧有一些制秤人坚守着这个传统的老行当，成为最后的手工杆秤制作人。
五华县长布镇的曾乃福老人就是这样的一位手工艺人。
●南方日报记者 唐林珍
年轻学艺
成为小镇屈指可数的制秤手工艺人
在五华县长布镇店铺林立的新墟，曾乃福的手工杆秤店并不起眼，简陋的门面，走进去，里面显得残旧杂乱，数十杆大小不一的手工杆秤低调地悬挂在墙上，倒是墙角堆着的各种竹器甚是抢眼。
“我今年以来还没有做过新的杆秤呢。”曾乃福淡淡地笑着说，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到晚根本忙不过来。如今，杆秤鲜少人问津，曾乃福老夫妇俩因此平日里还要靠售卖一些竹器填补家用。
对于很多长布人来说，曾乃福的手工杆秤店是伴随着一代人成长的“老字号”，当时即便是整个五华县，这样的手工杆秤店也是屈指可数的。
“上世纪70年代以前，五华制作杆秤的并不多见，当时龙川的工匠挑着自制的杆秤走村串户，村民们用的杆秤都是从龙川人那里买的。”曾乃福说，他的杆秤制作工艺也是跟龙川人学习的。
当时还是在上世纪70年代。一天，曾乃福家里来了位从龙川来的做秤师傅。因家里需做秤，便留他在家做了一杆秤。在一旁认真观摩的曾乃福见做秤简单易学，便灵光一闪：长布及周围几个小镇都没人会做秤，何不借此机会拜师学艺？一来可改善自家生活，二来也方便附近群众。师傅也是爽快之人，见他好学，便将技术悉心传授。
经认真细心学习，曾乃福很快就掌握了杆秤制作技术，这个手艺后来也成为他一辈子的“饭碗”。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杆秤最辉煌的时候，改革开放让商品交易增多，交易就需要用秤，当时虽然也有磅秤、弹簧秤，但是杆秤便于携带、价格又便宜，因此人们选择最多的还是杆秤。
“在上世纪80年代，小秤一把10元、大秤50元，生意好的时候每天可以卖出60多把。”曾乃福说，以前镇里干部的工资一个月也就几十元，自己做秤、卖秤每月就能收入300多元。
百工之首
制秤需手里心里都有一杆秤
虽然今年还没有开过工，曾乃福看到记者一行的到来，还是决定露一手这门濒临失传的老手艺。
只见曾乃福从店铺的门角搬出了沾满灰尘的工具箱，从房间的床底搜出了秤砣、铜盘、铜线等各种工具，再从里屋的角落里搬出了几梱大小不一的木杆，便摆开架势开始制作杆秤。
“制作手工杆秤要用到几十种工具，共经过10多道工序才能完成。”曾乃福说，手工制秤每道工序都要求精雕细刻，容不得半点马虎，稍有不慎，秤就会有偏差。秤杆是手工杆秤的“灵魂”，根据不同重量的秤要从山里找不同大小的木杆。为了节省时间，曾乃福一般自己定好树木的种类、大小尺寸交给山里的农民做。如今，老人家里储存的秤杆都是好几年前的了，秤杆一定要直，再经过刨杆、水磨、打眼后，才能进行杆秤的其他工序。
曾乃福搬出了电刨，娴熟地刨着精心挑选出来的秤杆。“以前没有电刨，都是用手工一点一点地刨。”曾乃福说，刚开始做杆秤时，从刨杆、打孔全是纯手工，后来有了电刨、电钻等机器，制秤时间大大缩短。刨好杆，打磨好后，老人开始给秤杆打孔。一杆秤，多的需要打大大小小上百个孔，最关键的是“和称”时的那个孔。“‘和称’就是根据秤杆大小和秤砣大小找出秤杆上的平衡点，确定这杆秤是多重的秤，再给秤杆钉上秤钩，给秤杆刻上斤两刻度。”曾乃福介绍说，“和称”不准，这杆秤就不准，秤东西时就会有偏差。根据小秤秤砣一斤可称二十斤的货物、大秤秤砣一斤可称三十斤货物，老人平时制作的最小的秤是20斤，最大的是200斤。和好了称，给秤杆的斤两刻度钉上铜线，在秤杆头尾包上铜片，最后再给秤杆上色。
“上色的颜料由轻烷、衣茶、石灰和烧酒调配而成，几十年不会褪色，还能让秤杆越用越光滑。”曾乃福说，秤杆上色、打蜡之后，一杆秤就算制作完成了。
一直以来，无论生意好坏，曾乃福都坚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做“良心秤”。
“来买秤的小生意人，偶尔会有人要求做八两秤、七两秤，缺斤少两我是不答应的。”曾乃福说，“有句老话是这样说的，天地之间有杆秤，做秤也是做良心。”
濒临失传
杆秤渐退出市场手艺难再续
“现在一天也卖不出一杆秤，制秤这手艺不挣钱了，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年轻人愿意学习。”曾乃福指着店铺里的电子秤说，近年来，随着磅秤、电子秤等各种秤的更新换代，手工杆秤渐渐少人问津。
“过年到现在也就卖出10多把，都是一些老一辈的小生意人还喜欢用杆秤。”曾乃福说。如今，用杆秤的人越来越少，做杆秤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都是和曾乃福一样的古稀老人。当年一度辉煌的手艺，现在已经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面临着失传的窘境。
“现在，别说是用杆秤了，很多小孩子连杆秤都不认识。”曾乃福说。他指着一杆非常袖珍的杆秤对记者说，这种秤很多年轻人都不认识。记者看到，这杆秤的秤杆长20多厘米，秤砣更是小得可怜。曾乃福说，这种秤最小的刻度是到“钱”，过去称白银、黄金都是用这样的秤，如今它们大多被用于中药店。
虽然现在杆秤卖得很少，会制作的人也在减少，但曾乃福心里还是保留着一丝希冀，希望杆秤不会退出历史舞台。曾乃福说，杆秤毕竟是中国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跟电子秤相比，它更耐用，而且方便携带，希望杆秤制作手艺代代相传下去，别让它有一天成为博物馆的展览品。
现在农村大集的商贩仍有一些习惯使用杆秤的。“用杆秤更有人情味。买卖中，卖家满脸实诚地喊一声‘您看，秤高高的，绝不缺斤少两’，这边买家探头看看那高高翘起的秤杆，心里也觉得有了很大实惠，满怀欣喜地付钱。”曾乃福认为，在生意中不为硬邦邦的金钱来往，杆秤让人与人之间增加了一层情感交流。
曾乃福表示，现在只要有人买，自己就会继续制作杆秤，“当然，如果有人肯学，我也会毫不保留地教。”对杆秤的情有独钟，让曾乃福依旧坚守着这份终归要退出历史舞台的老行当，注定成为最后的手工杆秤制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