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两国被迫开放国门,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对于这两个东方国家来说,各自秉持着锁国政策,从来没有表达出想要主动开门做生意的打算,统治阶级惧怕西方社会的“自由主义”思潮,影响到自身的统治地位,固守陈旧的封建体制和自然经济体制,妄图通过自我封闭,独享虚假的繁荣。
在西方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后,西方列强急于抢占海外殖民地,倾销商品,掠夺资源,必然不会放过这两个原始、落后的封建制国家。只不过西方列强首先盯上的是满清政府统治下落后的中国,直到1853年才用坚船利炮打开了日本的大门。
一、“黑船”来访是厄运还是好运?
早在第一期,就曾提到“黑船”时间。在日本发展史上,这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件大事。虽然是以坚船利炮开始,但是却对日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日本陈旧的政体和自然经济也因此发生了巨大变化。
早在1837年,一艘非武装的美国商船“马礼逊号”载着7名日本漂流民,从澳门出发,抵达日本浦贺近海,以此主动示好,希望达成与日本互利通商的目的。不料日本幕府的执政者根本不领情,下令炮击“马礼逊号”,迫使其仓皇而逃。
日本学者高野长英在其著作《戊戌梦语录》中,尖锐的批评说:“如果幕府对他们诉诸武力驱逐,日本就会被看成一个不辨是非的野蛮国度。我们是一个非正义国家的恶名将会传播开来,日本将会失去它作为一个礼仪之邦的美誉。结果将难以预料会有什么灾难降临到我们头上”。
高野长英的言论虽然可笑,有种满清政府酸腐文人的气息,对弱肉强食的国际法则认识显然不够深刻,但是对灾难的预料却是极其准确的。
虽然这场“灾难”,17年后才降临,但是这份迟到的“惩罚”,就像是在日本这潭死水里,扔下一块大石头,给落后的日本带来了生的希望。
1852年3月,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佩里,被授予“日本开国”的指令,11月从美国东海岸起航,向西横跨太平洋、印度洋、太平洋逼近日本。于1853年7月8日傍晚到达江户湾。
日本以高官不可接待外国船只的理由,拒绝了美国人要求日本高级官员接受总统致幕府将军的信函。佩里派出4艘测量船,在军舰护卫下,深入江户湾进行水文测量,日本方面则派出数十只警备木船对峙。双方僵持6天后,幕府最终同意美国人登录。
不得说幕府将军作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倘若是在僵持之下发生擦枪走火事件,美国人的4艘军舰搭载的63大炮,足以挑起一场中国式的“鸦片战争”,此时江户能够对抗的火炮只有20门。
佩里向幕府递交了总统信函,提出了通商、补给、救助遭遇海难船员三项要求。但是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官员借口要得到天皇批准方可接受条约。
佩里并没有因日本无理采取武力施压,出奇的答应给日本考虑时间,明年春天再来听取回复。
“黑船”就此离开日本,在琉球靠港。
1854年2月13日,佩里再次来到日本,7艘舰艇直接深入东京湾。此举可以视为,对幕府发出最直接的警告。必须作以回复,不然这7艘舰艇是不会像上次一样轻松离开的。
谈判持续了近一个月,正式会谈四次,日本方面提出接受荷兰通商条件,以长崎为口岸,而佩里则拿出了《望夏条约》给日本人看,要求开放3—5个通商口岸。
迫于压力,3月31日,日美签订了《日美友好条约》(神奈川条约),条约规定:漂流民的救助、引渡,日本同意开放下田、箱管等港口,美国可以派领事驻下田,等等。这是日本与西方国家签订的第一个国际条约,日本的国门就此被打开。
尽管当年佩里仗着坚船利炮迫使日本签下第一份不平等条约,但后世的日本人并不视为仇敌。相反,日本人有感于佩里促使日本开放改革,走上富国强兵之路,视之为日本的恩人。
“黑船”在下田港维修期间,有两位日本人突然造访,其中一位便是吉田松阴(佐久间象山的学生),同样是受到魏源《海国图志》的启发,萌生了“走出国门,看看世界”的想法,在其老师佐久间象山的支持下,偷偷的造访“黑船”。虽然吉田松阴至死也没踏出国门,但是却成就了他“失败的英雄”(梁启超赞誉)。
吉田松阴的失败,一方面源于日本法律,禁止日本人出国旅行。一方面由于日美刚刚签订不平等条约,想要帮助吉田,佩里就必须和日本政府再次进行谈判。对于佩里而言,放弃帮助吉田的想法,避免节外生枝,见好就收是最好的选择。
吉田松阴由于违反了锁国令,被监禁一年。出狱后,返回老家思过,后得到藩主允许,兴办了松下村塾。后来伴随着村塾的名气越来越大,吉田开始传授并发,宣讲“尊王攘夷”主张。
“尊王攘夷”一词院子春秋时代,最早见于《春秋公羊传》,该书是解释儒家经典《春秋》的三部著作之一。本意为“尊勤君王,攘斥外夷”,后来演化为具备复杂含义的政治术语,在中国、日本、朝鲜半岛等地区的历史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吉田松阴教育根本目的是早就适合当时政治形势和政治理想的人才,也就是说培养具有“尊王攘夷”思想的进步知识分子。他的学生中有许多杰出人士,如久坂玄端、高彬晋作、木户孝允、伊藤博文、山县狂阶、井上馨、前原一诚等。
这些人在“安政大狱”吉田松阴被杀后,继续秉持着吉田松阴“尊王攘夷”的思想,在倒幕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有力的推动了“明治维新”的展开。
可以说,“黑船”事件就像是一根火柴,点燃了吉田松阴这根导火索,导火索快速燃烧,以“牺牲”自我的方式,将幕府时代推向了历史的终点,开启了“明治维新”的新篇章。
二、满清政府的沉沦
第一次鸦片战争,在现代看来是惊天巨变,但是在满清政府来看,只是一次小冲突。在“皇权”思想控制下的“天朝体制”,仍然浸淫于“天国梦想”里,对“主权”没有深刻的认识,并不认为割让一个香港岛是对主权的丧失,反而觉得是皇恩浩荡。道光皇帝得到英军退出长江的消息后,长出了一口气。两年多的战争结束,天下太平,立即下令沿海各省撤军,以节省浩繁的军费。
巨额赔款,最终由劳动人民来埋单,“银贵钱贱”的问题日益严重。曾国潘在1852年 的《备陈民间疾苦疏》中说“东南产米之区,大率石米卖钱三千。昔日一两银子换一千文,一石米可得三两银子。如今一两银子换钱两千文,卖一石米只得一两五钱银子。过去卖米三斗可纳完一亩地的税赋,如今卖六斗还不够交一亩地的税赋。”实际上,一些地方每两白银兑换制钱已经高达两千三百文了。
地主对农民的剥削日益严重,地租率越来越高,一般高达50以上。尖锐的社会矛盾,导致社会风潮迭起。鸦片战争后,农民的抗粮抗租斗争不断出现,且规模越来越大。1842年,湖北崇阳钟人杰聚众抗粮举事,最多时达万人。斗争坚持一月有余被镇压。其后,浙江、湖南、福建、江苏、江西、河南、安徽、湖北、陕西、山东、广东等省,迭出大案。少数民族地区反清斗争也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仅据官方记载1842至1850年间,全国大小武装起义及农民暴动事件,高达九十余起。农民起义与暴动事件,是社会动荡的产物,同时又加剧了社会动荡。
第一次鸦片战争,已经把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的矛盾极端白热化,同时,也叫醒了一些爱国知识分子,他们最先从“天朝上国”的美梦中清醒,开始积极探索世界,寻求强国防御外辱之道。战后,国内掀起了一股“经世致用社会思潮”。
“经世致用”思想是地主阶级在中国社会交替时期思想界的一大进步。一方面,它针对当时社会发展趋势,符合国家与民族利益,对国计民生具有积极作用,初创了“开眼看世界”的全新观念,迈出了向西方国家探寻真理的步伐,对中国近代社会思想发挥启蒙作用。另一方面,经世之学提倡学习西方长技,却不能触及封建制度,也反映出其无力冲破清初启蒙思想家的封建思想返利,对于西方资本主义的认识处在一个肤浅阶段。魏源作为地主阶级先进知识分子的代表,在其著作《海国图志》的中阐述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核心思想,本质上也是建立在维护封建统治基础之上的强国御敌之策,所以他的《海国图志》,吉田松阴并未完全接受。
在西方列强和满清政府的共同压迫下,太平天国运动把农民运动推向了高潮,有力打击了清政府的封建统治和外国的侵略,加速了满清政府的土崩瓦解,阻止了中国殖民化的进程。
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洪秀全偕冯云山在广西传教,秘密进行反清活动。1850年夏,洪秀全发布总动员令,号召各地拜上帝会到桂平金田村“团营”。
1852年1月11日,洪秀全集2万人在广西金田村正式宣布起义,建号太平天国,清廷闻讯派兵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前后,一直持续了14年时间,势力扩大到了17个省,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大规模农民运动,但是因其又带有旧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性质,可以说是中国近代史上旧民主主义革命的序幕。它颁布的《天朝田亩制度》,把农民平均主义思想发展到了顶峰。
三、希望的曙光与末日的辉煌
第一次鸦片战争虽然发生在中国,但是最直接的作用却在日本。日本知识分子,通过学习了解,深刻的认识到制约国家发展的核心问题。虽然这一时期日本混乱的政体并未得到有效改变,但是有吉田松阴这样一大批先进知识分子的存在,日本在变革这条路上,走得要快很多。
而满清政府仍然沉迷于“天朝上国”的美梦中,少数知识分子的觉醒,并未对封建统治产生较大影响。“太平天国运动”这样的农民运动,本质上并未促进满清政府自省,反而更加加强了统治阶级对“权利”的欲望。越是摇摇欲坠,越想把“皇权”抓得更牢。
通过对比来看,至少这一阶段日本和中国谁不比谁的处境好多少,日本紧接着还有轰轰烈烈的“倒幕运动”发生。但是日本在这一时期储备了巨大优势,像吉田松阴这样的一大批敢于和政体说不的知识分子,是日本发展的宝贵财富。而中国林则徐、魏源这样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却始终跳不出封建体制的怪圈。前者是根本上的大破大立,后者只是“修修补补”。两者从思想基础上的较大差异,一定程度上就决定了国家的未来。
对日本来说,国门被坚船利炮打开后,看到的是危机四伏后的希望的曙光。
对中国来说,国门被坚船利炮打开后,看到的是满清政府加速走向覆灭的黑暗。平定“太平天国运动”这样的上百场农民运动,只能是末日辉煌,麻醉一下日益破败的统治阶级,让他们得以继续沉醉于“天朝上国”的虚幻之中,成功错过了追赶世界的二十年,等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真正觉醒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
下文,我们将对“‘魏源和佐久间象山’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进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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