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两朝的400年间,中国人的饮食生活出现了一个引人瞩目的变化:从先秦的一天吃两顿饭,过渡到了延续至今的“一日三餐”。早期中国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通常每日只吃两顿饭,谓为朝食(又称饔,时间为10至11时)与夕食(又称飧,时间在下午3至5时)。《睡虎地秦墓竹简》有记载,当时的筑墙劳役人员每天早饭半斗,晚饭1/3斗,明明白白的一日两餐。
《左传·成公二年》有句话叫作“余姑翦灭此而朝食”,意思就是早晨起来打完了这仗正好赶得上吃早饭。而《史记·吕太后本纪》也有记载,“日餔时,遂击产”。这就说明当时周勃等人诛灭诸吕,正是利用了餔时(15至17时)这个吃晚饭的时机,猝不及防地给诸吕以突然袭击,才击溃了吕产的禁卫军。
到了汉代,情况变得大不一样。汉文帝时淮南王刘长谋反,获罪徙蜀。虽说如此,毕竟还是姓刘的亲戚,文帝特意下令,刘长的生活待遇不变。每日可吃三顿饭,给肉五斤、酒二斗。就连小老百姓,也开始在一日两餐前的早上加上一顿“寒具”(小食品)填填肚子,也就是郑玄在注《周礼》时所说的,“清朝未食,先进寒具口实”。
久而久之,这“寒具”就变成了在天色微明之后所食的每天第一顿饭(早饭)。第二顿饭是午饭,一般是在正午时刻,所以,直到现在华北一带仍称午饭为“晌午饭”。而第三顿饭则为晚餐,又叫“晡食”。《说文解字》上说,“晡者,日加申时食也”。清人王筠在其《说文解字句读》中解释道:“谓日加申之时而食谓之晡也。”而申时,大约是在下午3至5点之间。
为什么会多出一顿饭来呢?从根本上,还是因为经济发展,社会进步,人们有条件吃得上一日三餐了。西汉时期的桓宽在《盐铁论·散不足》将汉代和先代的饮食活动做了对比:过去村里吃饭,老人不过两样好菜,少者连坐席都没有,站着吃一酱一肉而已;
即便是请客或者结婚大事,也只是“豆羹白饭,綦脍熟肉”;反观汉代民间动不动都大摆酒筵,“淆旅重叠,燔炙满案,臑鳖(炖熟的甲鱼)脍鲤(细切的鱼片)”。更不要说汉代以前是非是祭祀乡会而无酒肉,即便诸侯也不杀牛羊,士大夫也不杀犬豕;而汉代没有什么庆典的时候往往也是大量杀牲,或是聚食高堂,或是游食野外。
展开全文《盐铁论》的说法,倒也实在不算夸张。汉代人饮食之丰盛,比之过去,的确是不可同日而语。辞赋家枚乘写过一篇《七发》。为“生病的楚太子”设计了一桌酒宴,很是丰盛。主要菜品是:煮熟鲜嫩的小牛肉加上蒲笋,用肥狗烧羹,盖上一层石花菜,熊掌炖得烂烂的,调点芍药酱,兽脊切得薄薄的,在火上烤着吃;取鲜活的金鲤制鱼片,加点紫苏和香菜;
白露时的菜心可做汤,绿油油的很爽口,把母豹刚下的胎儿,用香油美酒焖得通红;再上四海扬名的兰花酒,用些楚地香稻饭和雕胡珠米粥……就是用今天的目光来审视两千年前的这一席面,依旧令人垂涎三尺。从《盐铁论》里同样不难看出,在汉代兴盛时期,随着家畜饲养业的显著发展,不仅富人,就是普通人民,一年之中也有较多食肉的时候。
古时的所谓“六畜(马、牛、羊、鸡、犬、豕)”,其实都可以成为汉代民众餐桌上的美味。传统的食鲙之风也日益盛行。东汉辛延年在《羽林郎》里说:“就我求珍肴,金鱼鲙鲤鱼。”这说明当时的鲤鱼是最常用的作脍原料。制鲙的一个重要要求是,肉要菲薄或细纤。这是因为有的肉比较鲜嫩,蒸煮烹饪以后就丧失了原味,比较适合生吃(特别是鲜鱼)。
生食之肉,属于典型的好吃难消化,所以切得越细越好。曹植在《七启》中就说:生鱼片要切割得犹如“蝉翼之割,剖纤析微,累如叠縠,离若散雪,轻随风飞,刃不转切”。至于边远地区,还有一些与中原相异的肉食来源,譬如“楚越多异食,蛮荒之民,有以山虫为食者,尤喜食蜗(牛)”。岭南地区更是有食蛇之风,就像《淮南子》里总结的那样,“越人得蚺蛇以为上肴,中国得而弃之,无用”。返回搜狐,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