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2024年1月,正值查干湖冬捕的时节。查干湖位于吉林省松原市,在蒙古语里被称为查干淖尔,寓意“白色圣洁的湖泊”。这里总面积达420平方公里,是吉林最大的内陆湖泊,当地也被称为“最后的渔猎部落”。
通常,冬捕的车队在凌晨四五点启程,二三十个渔工带上冬捕工具,牵上被喂饱的马匹,在零下二十摄氏度的天气里赶往查干湖。这时的湖面已经被冻实,冰深可达半米厚。
这场盛大的活动可追溯至辽代。据史料记载,公元1022年,辽圣宗耶律隆绪首次带领群臣嫔妃从上京出发,去到查干湖畔,“卓帐冰上,凿冰取鱼……春尽乃还”。吉林省民俗专家曹保明介绍,从那时起,一直到辽代末年的天祚皇帝,每年都会前往查干湖渔猎,同时会见部落首领,举行“头鱼宴”。新中国成立后,查干湖周边的渔民组织起来,成立渔场,沿袭着原始的捕鱼方法。
识冰、镩冰、布网、出网,这是冬捕的四个重要步骤。经验丰富的“鱼把头”在湖面划定冬捕的区域。有时,他们也需要贴近冰面通过声音判断鱼群的活动位置。当选好区域,渔工们拿起二十多公斤重的冰镩,在冰面上凿出1.5米宽的下网眼,再在冰面上打出上百个冰眼,它们呈弧形分布。
随后,长达2000米的渔网通过下网眼伸向冰下,网缘由绳子牵动,绳子前端被一根叫做“穿竿”的木棍牵引着,渔民用扭矛勾住穿竿,像穿针引线般,使其沿着冰眼固定,渔网就这样在水下铺开。撒一次网要花掉几小时。绳子的两端在出网口会合,形成一个巨大的网兜,末端连着绞盘。渔工们饿了就吃点自带的干粮,渴了抓起冰凌子嚼两口,或是直接将头探向冰眼,喝一口湖水。
等到正午时分,天光大亮,这正是收网的时候。随着马匹围着绞盘匀速跑动,网兜开始被缓慢收回冰面。湖下的鱼类超60种,胖头鱼最为典型,又名“花鲢”。这些胖头鱼个大肉肥,鱼身长达一米,体重在20斤至50斤不等。小鱼则会漏出网眼,继续生长。鲜活的大鱼抵达冰面后,将在几分钟内被冻僵。随后,一场冰上交易也鸣锣开市。
作为吉林八景之一,冬捕给当地贡献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以2022年为例,冬捕目标300万斤左右,接待游客估算100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7.9亿元。当地还有“头鱼”拍卖的传统,这些头鱼也被叫“鱼王”,寓意吉祥。这一年,一家企业以169万元的价格拍下了头鱼。
虽然每年捕鱼量巨大,但这里“渔而不绝”。自1992年起,渔场坚持计划捕捞,科学投放鱼苗;2003年起,每年春秋两季,渔场都会将几百万尾鱼苗投放在查干湖里,增殖放流。如今,查干湖冬捕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当地“鱼把头”张文单网捕获了16.8万公斤鲜鱼,创造了冬捕单网吉尼斯世界纪录。曹保明曾在《最后的渔猎部落》里写道,“走近查干湖冬捕,有一种走进远逝的楼兰古地之感,又好似来到秘鲁印第安人古老的生存部落……”
这些鱼肉质鲜美。据说,查干湖人会将葱蒜、干辣椒用油烹香,放两勺农家大酱,把打好花刀的胖头鱼沿着锅边滑入。一小时后,待汤汁收尽,即可出锅,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东北,品尝人间至味。
(《Vista看天下》1.29 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