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庙,也是湖南最有名的道教名观,建于梁天监初年(公元502——519年),距今将近一千六百年,有“六朝遗庙,千年名山”之称。据史书记载,奉祀晋太尉陶侃之孙陶淡与其侄结庐临湘山,后来叔侄偕隐于此。士民仰其清名盛德,故立此庙祀之。
山中宰相陶弘景 陆地神仙陶渊明
陶公庙,由正殿,山门、戏楼、石级等组成。山门的中门门额悬有“临湘山”一匾。山门两侧联云:“山中宰相,陆地神仙”。这副对联说的是:南朝陶弘景初仕齐,后入梁,隐居茅山,屡经礼聘不出。武帝时,国家每有大事,辄往咨询,时人称为“山中宰相”。晋人称陶渊明为“陆地神仙”,因其忘怀得失而得名。此外,左右山门分别横嵌“紫府”、“丹邱”门额,并嵌有“立德不朽,有仙则名”和“六朝遗庙,千年名山”的楹联。在道教史上,应该晚于东汉的龙虎山天师教,但早于唐末开始的八仙,更早于宋时开始的全真教。若论立庙年代之久远,陶公庙或许比岳麓山的云麓宫稍后,但是陶公有肉身长存世间,而且是叔侄二人同时得道,同时留下肉身,其神秘处,又胜过云麓宫了。
十里长堤潭阳洲 榔梨陶公故事留
陶公庙,居于榔梨镇北端,旁临浏阳河,对岸为潭阳洲。浏阳河从南缓缓而来,在潭阳弯了一个大圈,围成一个半岛,当地人往往将这伸入水域的一个半岛状的地域叫做“洲”,因此,潭阳洲以此而得名。在许多年前的陶公得道之前,此处还无潭阳垸的十里长堤,潭阳洲也并非现在的肥美豪腴之地,而是颇为雄健有仙气的临湘山。长沙县古称临湘,或许因此而得名。但是在天翻地覆之下,高岸为谷,低岸为陵,当年的高山,现在夷为平地,昔日繁华之集镇,也在河边独自寂寥。曾几何时,不复山川之旧貌。恰似梨江有情,绕行河洲,为榔梨陶公注目流连,又不知为谁流到湘江去。
传闻,昔日陶公叔侄(叔叔陶淡,侄儿陶煊)便在临湘山上修炼。他们每天餐日月之精华,饮浏河之仙气,不食人间烟火。期年丹熟,下得山来,开始比试法术。叔叔与侄儿打赌,谁先到前面庙门,谁就坐东边为大。于是叔叔伸手从背后抽伞,口念咒语,平地飞升,瞬间已到殿门。正要上坐,却见东头早就坐上了侄儿。原来侄儿的法宝是一件手帕,随手一扔,罗帕生尘,凌波微步,早就省了叔叔撑伞的时间,早在东头坐定。叔叔是神仙,本来不争人间油盐咸淡,但毕竟面子过意不去,看到侄儿洋洋得意,免不了教训起来,一巴掌将侄儿打成歪头,然后随手将渡口艄公拉到自己的旁边坐下。如此,虽然侄儿坐在东头为大,现在叔叔随意将艄公超渡成菩萨,自己变成居中为大了。所以,现在的陶公庙的塑像,是侄儿歪着头坐在东边,叔叔坐在中间,而西边坐着的一脸无辜的渡船公公。当然,渡船公公没有肉身,是个修仙的冒牌货,场面上的搭头菜。
同时,也曾听闻,在浏阳河这一片流域里,经常有神秘迹象出现:简公、戴公都是留下了肉身,就不用说一千六百年前的东晋留下来的两位陶公菩萨的肉身了。肉身并不同于水晶棺材中的尸体。按照道教的说法,道士修道丹成,体内就出现“婴儿种子”,成熟以后,形成的身内之身,就会脱窍而去,遗蜕外在的肉身。肉身,就是留下来的外在的身体。所以,他们留下的肉身,并不像古埃及在人死之后掏掉内脏涂抹香料裹上白布包装而成的木乃伊。也不像在墓坑真空环境中才得以保持完好的马王堆辛缒娭毑。当然,这经常引起人们的误会。五四运动之后,毛泽东所编的《湘江评论》中曾经有过记述,一群新学青年游行、破旧,要焚烧陶公庙中的木乃伊,但是不知何故没有烧成。不过,这两具肉身,仍然还是在半个世纪后的文革中难逃灰飞烟灭的命运。新时代以来,上帝都死了,对神仙并不敬畏,神仙留下的肉身,当然也就只得付之一炬。虽然,陶公菩萨对座位的重视堪与当代的官僚一样讲究,但是一千六百年后,他们即算有在天之灵,那也是没办法的了。不过,以陶公对座次的重视,将陶公庙改成陶公观,似乎呼声高些。
榔梨人事留胜迹 往来古今皆过客
榔梨留胜迹,人事代谢;往来成古今,屐履过去;俯仰停留间,皆为过客。笔者一行,虽然对这两位神仙人物搞不清楚,对道教思想弄不明白,但在感情上,似乎可以融为一体。在潭阳洲上,也自有一种神秘在流传:在潭阳小学里,就有小孩子头系红领巾,赤裸上身,打湿裤脚,光脚站在课桌上模仿“发神”,这种“发神”,估计也逃脱不了道教的滋养。更有甚者:陶公肉身在文革中被烧,烧肉身的红卫兵皆暴病而亡。有好事者捡拾陶公肉身之残骸,以红布裹之。私藏于地窖。三日后发窖视之,则红布脱落,残肢上汗毛尺许长矣。好事者内心震恐,不敢私藏,也只得弃之河流,还之日月。听得这些古老传说,当朝典故,便不觉得青春年少时的寂寞。
据史载,陶公菩萨陶淡乃是东晋大将军陶侃的直系孙子。大将军在东晋一朝,几乎是最高职位,是朝廷中最有实力的人。改朝换代也不在话下。如果不是陶侃英年早逝,要在东晋成为曹操似的人物,也未尝不能。然何陶侃的孙子陶淡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舍身求道呢?
据了解,古来修道者有四,一是因为帝王将相物质世界已经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了,希望长生久视,与日月而同辉。如秦皇汉武,皆有这种修道之冲动。二是厌世避乱,如老子出关庄子自守,既以修行完善人格,又以求道保全性命。三是身患不治之疾,无可奈何之下,期以道治病,出家修道。比如新中国第一任道教协会会长陈撄宁便是如此。台湾哲学家殷海光得了癌症,也向南怀瑾求道,蒲团坐烂了十几个,不知是修道太晚,还是未遇名师,修道未成,终于病归道山。第四种就是要渡世救人了。世家子弟,巨宦后人的陶公两菩萨,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修道呢。又据李长之《陶渊明传》考证,陶侃乃是南方蛮族,通过自身努力才融入中原文化。像这样的蛮族后人,又怎么能够求得中原南方道家的上乘心法,正宗口诀,而后终成正果呢?他们师承何人?传予哪位?为何他们在道教史上有大大的修为却无赫赫的名声?吾思之再三,只能归之于陶公不善于文字,而湘人太过世俗。所以,他们的功法居然没有留传,师承也讲不清楚。
似曾相识燕归来 临湘山色竟相依
遥想一千六百年前的东晋临湘山上,陶公叔侄二人抛家弃子,蜗居山上茅棚,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而陶也不改其乐。他们一辈子远避红尘感官刺激,不近女色,终于成就了自我。当他们脱胎而去的时候,对世事人心,身体感官应该是早就看透,也许已是来去无牵挂。
是的,南方是道教的故乡,江西龙虎山,湖北武当山,四川青城山,都是有名的道教名山,但湖南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道教名胜,也没有道教史上众星捧月的名人。好不容易有一个吕洞宾在此出现,也是“三过岳阳人不识”,只好在洞庭湖上飞来飞去....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没必要按着别人的头去饮水,中道而立,能者从之。喜欢的就来,不喜欢就走,多么洒脱。世事虚幻,只有道是真实的,只有心是真实的。执着于自己的内心,时时修习,感受生活的愉悦,一朝脱胎而去,哪怕身后洪水滔天。曾经的过往,不过都是传说。
回望陶公庙,“ 鹤鹿竟相依,仰晋代风流,处处烟波新岁月;须眉今宛在,看临湘山色,年年花草旧精神。” 今世的庙会,晋代的陶公,岁月沧桑,世俗风情绵延1600馀年,“似曾相识燕归来”。一座湘楚小镇,两台市井庙会,向善的民众,祥和的氛围。流连榔梨古镇的是那种浓酽的若远若近的熟悉气息,显之于街市,藏之于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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