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日报记者万龙云
漂流，一度被称为“流动的印钞机”。
宜昌水系发达，沟谷纵横，先后出现18家漂流景点，最高峰12家同时开漂。从1995年第一家漂流项目开漂至今，30年风吹浪打，退出者众，宜昌漂流渐成双星闪耀格局：兴山朝天吼和秭归九畹溪漂流。
漂流多在乡村，逐渐成为推动乡村产业融合发展的共富新动能。作为“中国自然水域漂流之都”，宜昌漂流产业迭代进阶方向在哪里？
漂流双星闪耀荆楚
下了高速路，就是朝天吼。朝天吼漂流游客中心离沪蓉北高速公路收费岗亭直线距离百米左右，“这可能是全国离高速路口最近的景区游客中心。”
朝天吼漂流背靠上市公司兴发集团，2007年6月在夏阳河上开漂。河旁一山峰如猎犬仰天长啸，当地人称之为朝天吼，漂流也因此而得名。
2014年底，宜巴高速通车，带来了朝天吼漂流一次重要的量级提升。“2014年朝天吼接待漂流游客17万人，2015年增长到25万人。”朝天吼景区总经理沈学勇说。
2022年6月，郑万高铁全线通车，兴山迈入“350时代”，一下子拉近了朝天吼漂流与主要客源地武汉、襄阳、荆州以及重庆、郑州等城市的距离。2023年，朝天吼漂流接待量突破30万。
“这个数字很喜人，全省稳居第一。”湖北省旅游学会副会长、三峡大学三峡智库教授阚如良说，放在全国范围也非常有竞争力。
九畹溪是注入长江西陵峡的一条支流，山峻水急。1997年，九畹溪漂流开漂。这是宜昌第二家漂流景点，深山峡谷带来的感官刺激，临近三峡大坝的区位优势，九畹溪漂流“出道即巅峰”，并一直延续至今，成为宜昌漂流行业的“常青树”。
“九畹溪漂流是秭归旅游重玩率最高的产品之一。”三峡平湖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郑晓杨说，自1997年开业以来，已累计接待游客超400万人次。
6月中旬，记者下翻坝高速，沿长江挂壁公路一路向西，途经兵书宝剑峡、仙女山、九畹溪丝绵茶园，至九畹溪漂流。青山如黛，碧水如练，仿佛置身于绝美的山水画中。据介绍，九畹溪漂流作为核心卖点与三峡大坝、屈原故里、车溪等其他景区打包成两日游产品，2000年至2010年间一度在武汉卖脱销。
30年大浪淘走16家
1995年7月15日，宜昌第一家漂流景点——丹水漂流开业，拉开了宜昌漂流的大幕。
随后九畹溪、杨家溪、野人谷、青龙峡、柴埠溪、古龙溪、阿哥得、灵龙峡、朝天吼、横鼎漂流等相继登场。“宜昌陆续开发了18家漂流项目，融合了体育、文化和旅游元素，丰富了宜昌旅游的内涵，占据湖北漂流的半壁江山。”阚如良说。
2011年5月，国家体育总局授予宜昌“中国自然水域漂流之都”荣誉称号。
这些漂流项目，不乏成功的案例。除九畹溪、朝天吼外，杨家溪军事漂流、长阳丹水漂流及远安横鼎漂流都曾做到10万人次的接待量，但都未能坚持下来，令人扼腕。
市场是残酷的。7月17日，记者登录美团发现，平台上宜昌范围内在售的漂流项目仅有两个，即朝天吼和九畹溪。
漂流，早期多是“短平快”的项目。只要有水源，找一段有落差的河道就可以发展漂流项目。如何持续保障游客体验，标准化、规范化是每个景区必解之题，“低投入高回报”不再可能。
“从18家减少到2家，是从资源依托型向创意驱动型转变中的优胜劣汰。”阚如良认为，漂流受天气、河床冲刷演变等自然因素影响较多，保持稳定的品质尤为重要。“望天收”式的漂流产品开发和运营方式显然无法满足群众对旅游的新需求。“先要确保安全性，做到标准化，再来彰显个性化。”同时一些项目在其他季节没有找到有足够支撑力的产品，导致营业季节性强，运营成本高，难以为继。
记者了解到，朝天吼和九畹溪漂流都具有国资背景，有较为稳定的资金支持。
沈学勇说，兴发集团围绕朝天吼漂流累计投入7.6亿元，景区由单一的漂流发展成集研学拓展、国防教育、康养休闲、山水观光等于一体。
九畹溪漂流隶属于湖北省三峡平湖旅游发展有限公司，由湖北子归文化旅游投资开发有限公司、湖北文旅集团以及长江三峡旅游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共同组建。郑晓杨表示，27年来景区持续提档升级，因三峡工程建成蓄水景区还向上游进行了一次搬迁，总投入超过2亿元。“自然生态环境和原生态的河道，是九畹溪多年来的金字招牌。”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除了市场、资金因素外，安全、用地等也是部分漂流项目退出市场的重要原因。
迭代进阶渴望走出湖北
7月6日，朝天吼解锁漂流新场景——洞漂。此前朝天吼还开发了夜漂。“洞漂是无中生有，夜漂是时间换空间，”阚如良说，指向只有一个，缓解单位时间的容量问题，同时彰显特色，更好地满足游客的多元化需求。
九畹溪漂流也迎来利好。郑晓杨表示，将抢抓十宜高速与宜渝高速建设机遇，谋划新建游客综合服务中心，进一步提高景区的可进入性，提高景区接待能力和服务品质。同时用好高峡平湖特色优势，推动“坐着游船去漂流”等新线路玩法，实现长江三峡观光与漂流产品强强联合。
“宜昌有发展漂流的底蕴，也有龙头引爆产品，还在不断创新提质。”阚如良说，在打造产业集群上，要敢于超越。要持续推动漂流方式的创意策划，每年漂流人次突破100万，这应该是努力的目标。
沈学勇认为，漂流项目的大幅减少，并不利于行业的发展。“行业不应该局限到一两点上，而是一个集群。各自根据自身特点打造品牌，通过优质的服务树立宜昌漂流的口碑。”
郑晓杨表示，宜昌漂流项目的体验度和市场知名度都位于湖北前列，建议更高层面出台激励政策，鼓励旅行社引客来宜体验漂流项目，形成华中地区“宜昌漂流”的地域品牌标杆，打造“漂流之都”。同时，加强“漂流之都”的品牌建设和宣传。
统计数据显示，除宜昌外，荆州和武汉是宜昌漂流客源占比前两位的地区，襄阳和荆门是第二梯队。省外游客的占比，则一直在20%左右。
以朝天吼漂流为例，2019年、2022年和2023年，重庆、湖南、河南等外省游客人数分别为43374人、42778人、51352人，分别占当年总人数的15%、21%、18%。
未来，随着宜昌高速路网的形成，宜昌漂流走出湖北，承接高速铁路直达城市的省外客源，依然是宜昌漂流行业的梦想和前行方向。
各方也在不遗余力地推动宜昌漂流走出湖北：7月14日，荆楚之夏消费季推广活动在武汉启动，朝天吼漂流、九畹溪漂流双双亮相。九畹溪、朝天吼漂流连续十多年举办国际性漂流大赛，在更广的场域获取关注。
记者探访
同“漂”致富的故事
漂流，一个显著特征是带动性强。
“槐树坪村、中阳坪村、九畹堂村和砚窝台村，4个村的村民夏天基本为九畹溪漂流服务。”秭归县九畹溪镇镇长向兵说，在通往九畹溪漂流的芝茅路上，农家乐有26家，漂流商品小店超过了100家。
梦九畹是当地一家规模较大的民宿酒店。酒店负责人陈郁之前在宜昌城区开私房菜馆，2019年跟随丈夫回到九畹溪。“民宿有15间客房，从6月底到8月底，基本是满房的状态。”陈郁说。记者看到，民宿的包房和客房都是以《橘颂》中的文字命名，藤椅木床，古色古香，别具一格。
陈郁介绍，为增加游客的游玩项目，酒店还发展了100亩采摘园。采摘已成为九畹溪镇一大特色，“苹果柿、杨梅、泉水梨……从6月底一直到10月。”向兵说，把农田转化为旅游观光采摘园，把农产品转化为旅游产品，把农民转化为旅游从业人员，实现全域发展。
与九畹溪漂流同在一条线上的还有九畹丝绵茶。九畹丝绵茶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龚万祥介绍，为了将“流量变成留量”，公司投资200多万元在255省道边建成了丝绵茶展厅，每天都有旅游大巴以及自驾队伍在这里停留。
“公司先后开发了两种茶叶伴手礼，以满足不同游客的需求。”龚万祥说，展厅门口是1000多平方米的停车服务区，“只要是在这里露营的游客，都可以免费品尝九畹丝绵茶。”
向兵说，因旅游业的带动，2020年6月，漂流所在地周坪乡更名并升格为九畹溪镇。
与周坪乡升格不同的是，朝天吼漂流所在的兴山县水月寺镇高岚村，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漂流小镇。
万月珍，2016年建设朝天吼景区游客接待中心的搬迁户。她家搬迁后，在离接待中心下游800米处，建起了民宿“楠月溪舍”。
6月27日下午，一拨来自武汉的自驾游客正在“楠月溪舍”的前台咨询。他们一行10人，来之前已经游玩了三峡人家、三峡大瀑布、车溪等景点。最后，他们在这儿定了5个房间。
万月珍说，目前民宿每年的收入在20万以上。“网销是我的短板，下一步要努力。”
云间山庄、楠月溪舍、独家记忆……一排排民宿酒店依山傍水。高岚村党支部书记李明介绍，全村有68家民宿、3家酒店，接待床位超过了1300张。高岚村也是宜昌拥有接待床位最多的村。
李明说，全村还有48家餐饮店、50多家销售门店，全村553户村民吃上了旅游饭。2018年，一个村民在漂流沿线卖卤鸡蛋，曾经一天卖了近2000个。
在高岚漂流小镇，商户的收款声“你方唱罢我登场”。湖北兴山农村商业银行水月寺支行，每月都会专门安排两天时间在高岚村服务。
“朝天吼、九畹溪漂流等项目变成了现实，实实在在让当地老百姓致富。”参与主导两个漂流项目规划的阚如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