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稻鱼鸭生态农业 王卉摄
20世纪80年代，贵州从江县有220多种传统水稻品种。1984年以后，该地为解决温饱问题，一度强力推荐栽培杂交稻。受此冲击，从江水稻品种锐减至三四十种，至今只剩下26种，保护的任务更加紧迫。
在中国科学院专家的技术指导下，从江于2011年以“侗乡稻鱼鸭系统”成功入选联合国粮农组织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试点。自此，包括种子资源在内的生物多样性保护有了一个依托促进的平台。
日前，在中国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开展十周年之际，记者随专家走进贵州，走进从江。
理想场所
在从江县广大农村，种植香禾、稻田养鱼养鸭历史悠久，距今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
事实上，早在2006年，中科院地理资源所自然与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副主任闵庆文的团队就开始关注从江，并从2007年开始了较为系统的研究工作。团队里多位年轻的博士、硕士研究生都在这里做了较长时间的调查研究。
2009年，西班牙政府支持的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项目（MDG）正式启动，这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牵头、粮农组织配合的主要针对少数民族地区文化与发展的项目，闵庆文团队具体负责了农业文化遗产保护项目的实施。
当时，闵庆文希望在从江做三件事：申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编制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规划；开展从江农业文化遗产资源普查。
现在看来，这些任务都顺利完成了，而且产生了很好的“后效应”。闵庆文介绍说，从江是他们团队截至目前在所有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地中投入人力最多、遇到困难最多，也是产出成果最多的地方。
从江是国家级贫困县，位于贵州、广西、湖南交界处，山多地少，民族众多，少数民族人口占总人口的94%。境内聚居着苗族、侗族、汉族、壮族、瑶族、水族等19个民族。
在闵庆文看来，这里交通不便，受外界干扰少，不仅一般意义上的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极为丰富，农业文化遗产资源也很丰富，香禾、香猪等传统物种，农林复合、稻作梯田等农业景观，苗寨、侗寨与鼓楼、风雨桥等村落文化，侗族大歌等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有稻田养鱼养鸭的生态农业模式和难以计数的农耕习俗，是开展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发展研究和试验示范的理想场所。
授牌之后
从江曾大面积种植的香禾糯一度不足万亩，自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试点授牌以来，本地品种的香禾糯得以恢复性增长，目前已发展到4万亩。
“从江被列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后，稻、鸭、鱼都涨价了。”县委书记王之政介绍说，而这也正是闵庆文的希望——让农业文化遗产地的特色农产品的价格更加符合它的价值，让保护者在保护中受益，让遗产在利用中传承。
王之政参与推进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已经9年。
在从江可以感受到，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理念在领导干部中非常普及。“王之政是对农业文化遗产最了解、最熟悉、最有感情的县委书记。在所有农业文化遗产地中，从江县领导的认知水平是最高的。”有农业部官员如此评价。
省政府对这块全省唯一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品牌也非常重视。2015年省政府将“从江县侗乡稻鱼鸭生态示范园”作为省级农业园区建设，黔东南州将“稻鱼鸭生态产业”列为全州6个100万亩绿色生态现代农业工程，把从江稻鱼鸭生态农业上升为省州级农业园区来实施，并纳入贵州大健康产业的发展范畴。
“我们养生、养心、养身文化都有。特色农产品除了稻鱼鸭，还有香猪，另外我们还有侗族的大歌、瑶族的药浴，还有梯田景观，还有神秘的占里生育文化、岜沙树葬文化等等，我们的森林植被占68%，生态条件非常好。”王之政介绍说。
在闵庆文看来，农业文化遗产地的产品不仅是名字中所涵盖的东西，还应该包括区域性的其他特色农产品和加工品、充满地域生态与文化特色的文化产品，因为它们属于同一个农业生态系统。
从江县也正是根据这一理念，充分利用“世界级”品牌，大力发展特色农业生产与农产品加工，利用农耕文化、梯田文化、禾晾文化、传统村落和民俗文化发展休闲农业，实现了农业生产、食品加工、民俗文化旅游与农业观光旅游的融合发展。
“这也促进了从江农业产业化的发展，实现了接二连三、三产互动。”从江县农业局长刘华钧介绍说。
当地年产一万吨的大米加工基地已开工，而稻田鱼、稻田鸭、香猪的加工也有很好的发展前景。从江正积极申报“从江香禾”、“从江田鱼”等农产品地理标志品牌，大力发展无公害、绿色、有机基地，打造优质农产品品牌。休闲农业和文化旅游也有了快速的发展，一批民族特色显著的“农业文化遗产主体餐厅”等农家乐已经建立起来，并成为农民增收致富的重要手段。
更为难得的是，从江将农业文化遗产工作经费列入县级财政预算，支持农户发展稻鱼鸭种养殖生产。而且，每年拿出一些资金在各个乡镇进行试点，争取在最近三年向全县全面推开。
障碍因素
在从江，也面临很多农村地区的普遍问题，即大部分农民外出打工，农民的大部分收入来自打工。
在王之政看来，推广稻鱼鸭生态农业模式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缺少劳力。
就交通等基础设施而言，虽然这些年已经有很大改善，但相对来说还比较滞后。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农民收入的提高。
“基础设施跟不上，老百姓一门心思想外出打工，不安心搞农业，这非常危险。我们通过大力宣传，通过农旅结合来希望促进一部分打工者返乡创业。“王之政说。
尽管在从江一些高产示范地，稻鱼鸭的收入就达每亩6000元以上，但相对于外出打工，吸引力仍然不够。
王之政希望，国家对农业的投入能再加大些，对农业文化遗产地的投入再大一些，将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扶贫开发、生态保护、文化保护结合起来，同时加大新一代农民的培养，通过电商发展将现代化手段引进来，为老百姓带来实惠。“农村孩子辍学率比较高，最缺乏的就是人才。”
（原载于《中国科学报》 2015-10-19 第6版 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