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里是真实战争故事。
今天为大家继续讲述中国特工档案第5期——女特工关露的传奇故事。
八零后以上的朋友一定听过一首流行老歌:“春天里来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
这首从三十年代就风靡全国,唱到世界上每一个华人家中的流行歌,就是民国四大才女之一关露所作。
但关露被后人所熟知的,是她的另外一个身份——女汉奸。
背着女汉奸的黑锅,关露度过艰难的一生,她咬紧牙关忍辱负重,对谁也不能说明真相。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接受秘密任务时,就许下的承诺。
那是1939年的冬天,在香港九龙的一家饭店,33岁关露接受了组织给她安排的第一个任务——亲近汉奸李士群,伺机策反。
“以后也许会有人痛骂你为‘汉奸’,不过,你决不能辩解!一旦辩解,就糟了!”
组织安排完任务后,对关露提出了这个保密要求。
关露坚定回答:“好,我不辩护。”
关露当然知道“汉奸”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但作为一位有着6年党龄的老党员,她别无选择。
关露原名叫胡寿楣,父亲是满清的举人,在太原做官,重男轻女,固执认同女子读书无用论。
“我最讨厌念书的女人。念了书的女人是不认识丈夫的!”
不幸的是,关露的母亲正是个念过书的女人,上过中国第一所女子中学,关露的童年就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度过。
就像所有的夫妻吵架一样,难免总会牵连到无辜的孩子。
有一年的春天,冰雪还未融化,狂烈的风吹卷屋顶冒出的白烟,刚从幼稚园回到家里的关露,正遇上父母激烈的争吵。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靠近,呆呆站在院子中。
“哗!”的一声,一个紫色的盖碗落到地下。跟着花瓶,闹钟,景泰蓝的槟榔盒子,桌子上的绿瓷缸……都被父亲一样样的摔到地下。
绿瓷缸装着昨天早上才买回来的四条金鱼,在一阵极猛烈的爆炸声中,地板上淌满了水和碎瓷片子,金鱼在碎瓷片上跳起来。
吓傻了的关露身上好像触了电,内心想着金鱼总不该老在地板上,于是神使鬼差般便伸手去抓一条跳得最快的金鱼。
就在这时候,父亲从靠椅上站起来,一声怒吼:“滚开!”
接着“啪”的一声扇到了关露的脸上来。年幼的关露有一种悲哀的愤怒,但是不敢说话,她想父亲也许是因为恨那金鱼,所以才打的她。
母亲却被彻底激怒了,眼泪流到她向来示威般的微笑嘴角上。
吵到最后,急赤白脸的父亲总少不了吼出那句话—— “别忘了,你是我买的,四千两!”
而母亲,此时总是松弛地倚坐在方桌另一头的椅子上,面色淡漠冷静,像在看对面的男人演戏。
父母的频繁争吵,让关露变得沉默又内向。
直到8岁那年,家里的争吵戛然而止,父亲病逝了。
养活两个女儿的重任全落在了母亲肩上。幸好母亲读过书,她找了一份教学的工作养家。母亲不但古文和刺绣习得好,一笔蝇头小楷更是娟秀。
为了改掉女儿们的小姐做派,曾经温柔少言的母亲狠下了心,她用裁衣服的尺子狠狠打关露的手板,罚她们在屋门外长跪。
女孩们的膝盖肿了僵了,刚开始像被无数根火针往骨头里钉似的,到想动的时候却怎么都动不了。
最久的那次,整整跪了两个钟头,跪到门外已是静谧的黑夜,母亲还是没有消气,发红的脸吊得老长,指关节被按得轧轧直响,眼神依旧透着火气。
桌上油灯的火苗明明安静得很,但映在她眼里的那簇却在微微颤动。
“你还要享福吗?你爸爸活着的时候,他真愿意你们那样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做他才能把你们随便嫁给一个男人,明白了吗?一个没有知识的女人,她一生的生活就等于下跪,现在我预先让你们有一点感觉!”
母亲的眼角溢出两行清泪,眼中颤动的火光瞬间静止了。
母亲悲凉的控诉被牢牢钉在了关露的心里,她不想像母亲一样做一个下跪的女人。
“知识”两个字几乎是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闯进了关露的生活。
为了求学,关露除了要在母亲安排的学校上课,还要去一位课外教师家念书。
那位先生的家紧靠着太原荒郊的古城墙。关露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一日课后她与几个同学一起爬到城垛上玩耍。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照着郊外的土地——一片空旷辽远、触目惊心的苍黄。
紧靠着城墙根的黄土地上有一排人力挖成的坑壕,旁边的泥土上混着很多殷红的斑块。
“你看见过枪毙吗?这就是被枪毙的死人的血。”旁边一个大点的女孩冲边上的同学们说。
听完这话,那些连在一起的绛色斑迹,就像变成了从墙下的黄土里涌出的巨大人影,一齐朝她奔来,诡异又恐怖。
也许,在她登上城墙的那一刻,墙外的世界就已经迫不及待向她袭来了。
母亲的教育对关露的成长影响至深,但15岁那年,母亲也病逝了。
二姨母把关露和妹妹一起带去南京照料。姨母和母亲完全不同,她常年守寡,嗜酒,愤怒,猜疑和嫉妒。
她将自己的不幸统统归结为没有嫁一个好人家,还没等关露两姐妹成年,就开始张罗着给这两位外甥女四处找婆家,寻来的对象甚至不乏银行行长这样的角色。
关露没有忘记母亲的教育,她和妹妹决定逃走。
在母亲朋友的帮助下,关露得以进入上海法科大学法律系读书,作为抗日救亡运动的前沿阵地,在这里,关露被彻底点燃了。
她会半夜拉着妹妹到大街上“埋地雷”,就是白天把墨汁瓶预先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晚上只要带上一支毛笔,迅速地在附近墙上写上“打倒国民党卖国政府”、“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大标语。
没有运动的日子,她就孜孜不倦地写作,诗歌,小说,还有那首为电影《十字街头》创作的主题曲,一夜之间响彻了大江南北——“春天里来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
关露作词的《春天里》
因为出色的文学才能,她很快在沪上文化圈站稳脚步。
关露与潘柳黛、张爱玲、苏青并称为“民国四大才女”。
有了知识,关露终于可以站着生活,但这还不够,她还想要自由地奔跑。
早在1932年,关露就已经秘密加入中共地下党,上海沦陷后,进步的文艺工作者们大都离开,有的到大后方去,有的流亡香港,有的则想法子奔向陕北延安。
关露也想离开,但组织要求她留下。
直到1939年,关露突然接到一份电报:“速去港找小廖接受任务。”
按照电报指示,关露来到香港九龙。在香港饭店的房间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上级——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客。
一个个子略高,另一个个子稍矮,皮肤白皙,带着眼镜。这两名男子,就是中共地下组织重要领导人:廖承志、潘汉年。
他们交给关露的第一个任务是:接近在汪精卫政府和特务机关担任要职的李士群,获取情报,伺机策反。
李士群曾是中共地下党特科下属“打狗队”队长,手里握有大量情报,曾在执行任务中不幸被捕,怀孕的妻子无家可归,关露的妹妹收留过他的妻儿。两家人因此结下了不错的交情。
李士群并非是硬骨头,没有抗住敌人的严刑拷打,他叛变了。
他的府邸搬到极司菲尔路76号,那里过去是国民党上将的公馆,现在是一个拥有三千武装的特务机关——汪伪政府的特工总部。
关露不解,李士群是妹妹秀枫的故交,与自己并没有多深的渊源,情报工作最忌生人,为什么不找跟他有交情的妹妹呢?
廖承志解释说,秀枫本是最佳人选,但她身在宜昌后方,怀有身孕,手上的情报工作也迫在眉睫,实在难以脱身,组织才拐了一道弯,想到了关露。
潘汉年又对关露说:“你在李士群家里,千万要注意,只能用眼睛和耳朵,不要用嘴。今后有人会说你是汉奸了,你可不能辩护。要是辩护,就糟了。”
关露几乎没有思索,郑重地回答:“我不辩护。”
关露脱下蓝布宽衣,换上凸显腰身的紧身旗袍,头发挽成卷花,镜子里那种扑满粉的脸像戴着厚厚的假面。
这不是她,却又必须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