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木山
瓯江小溪是畲乡人的母亲河，优秀的水质哺育了一方百姓。景宁全县地表水Ⅰ类、Ⅱ类水质占 98% 以上，2017 年城市水质指数浙江第一。山间溪水流经处，孕育了村落田亩；干流沿岸溪流汇集处，形成了市镇码头。
瓯江
公路未通之前，小溪是景宁的主要运输线，人们的生活用品依靠着木头扎排从温州运上来，山里的土产货物从景宁沿河运下去。景宁有句俗语“宁走路不坐船”，说的是小溪河浅水急，极容易翻船，所以这条生命线主要运货不运人，人还是得靠自己的双腿。清同治年间修的县志也说：“景宁山谷遐阻，行于羊肠萦逶，斗折蛇行，商贾罕集。”因为交通的原因，太平天国的军队没打到景宁，后来日本侵略者也不敢进入，当时政府机关和学校在浙南山区坚守，景宁成了省教育厅的所在地。少了纷飞战火，景宁的很多老房子、老物件也就逃过浩劫。
永嘉县
可以和景宁放在一起比较的，是瓯江第二大支流楠溪江流经的永嘉县，大诗人谢灵运在那里吟诵出了中国最早的山水诗。同在浙南山区，同是山溪性河流，景宁和永嘉的命运却各不相同。自然条件使永嘉形成了相对封闭的区域，但因为地处沿海交通带，与温州和海洋咫尺之隔，也就更早地成了汉人的移民地。明清时期永嘉人口接近饱和，同时期的景宁汉人却不多，恰恰成了“迟到者”畲族先民的理想住所。直到今天，瓯江上游与下游，畲族古寨和汉族村落，遗世独立，相得益彰。
百山祖
小溪有两个源头，都在庆元县百山祖，那里是浙江的第二高峰。第一条发自百山祖北麓，流经英川、鸬鹚等乡镇，称英川港；第二条起于南麓，与来自闽北之水汇合于交溪亭入景宁，经毛垟乡，称毛垟港。这里的“港”不是港口，而是取本意“支流”的意思。这两条支流流经的地方也正是景宁海拔最高的山区，那里耕地不多而林业资源发达。英川物产尤多，有名的诸如英川板栗、高山蜜梨、薄壳田螺等。英川还是最早人工栽培香菇的发源地之一，由于水冷土瘦，居民多到外地经营香菇，称为“菇民”。
菇民进山工作时的常见装束。摄影 /张光林
英川港、毛垟港汇合于沙湾镇交见圩村，于是沙湾镇也就成了景宁西南山区竹木、山货与温州南北货的集散地。清末民初各地商客汇集于此，繁荣一时，所以称沙湾埠、沙湾市。
继续沿河而下到大均，这里是畲汉混居的地区，也是景宁人文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大均有“三杆”：笔杆、秤杆、撑杆。笔杆是指文化兴盛，出了很多举子进士；秤杆是指商贸发达，货物集散；撑杆就是指航运交通了。现在这里成了展示畲族文化的“中国畲乡之窗”，饱含岁月痕迹的石板路和临街古朴的铺面门楼，让人对过去的时光产生无限遐想。在流传着马仙传说的浮伞仙渡，乘坐竹筏泛舟河上，则是体验景宁山水之美最原汁原味的方式。
畲乡古镇
再往下就是景宁县城，建设滩坑水库前这里还有外舍乡，自古以来都是景宁最重要的货运码头。旧时景宁有两个航运站，有航运工人保障航路顺畅，一个在沙湾，还有一个就在外舍。外舍最初名为“外卸”，与之相对还有“内卸”，是装卸埠头之意。小溪水流量大小不定，水小则内卸，水大则外卸。民国初年内卸被洪水冲毁，剩下外舍，如今外舍也沉睡于湖底了。景宁中部是中低山丘陵，是主要的产粮区，也是本县特产金奖惠明茶的主要产地。越往下游，至渤海、九龙，山势渐低，河床愈宽，水运就更为发达。
茶园。摄影 / 李肃人
2004 年修建滩坑水库，2009 年开闸放水，景宁沿河地区约 36 平方千米长眠水底，小溪航运也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滩坑水库流域狭长，从景宁鹤溪一直到青田县滩坑大坝，因为群山连绵，峡湾纵横，又得名千峡湖。
千峡湖
水库对于景宁县的内部格局影响是巨大的，2 万多库区人口迁移，原来的乡镇撤销的撤销，合并的合并。积极的意义是人们的目光自公路时代后，终于再一次投向了这片东部地区。曾经是畲族乡的外舍复建外舍新城，以畲族吉祥符号“凤凰”为名，倚靠千峡湖，建起了凤凰古镇；被淹的渤海镇治上移重建，以“渔文化”为核心打造成滨湖小镇。
浙江景宁凤凰古镇
更重要的是，它还引发了对自然资源的大发现。2004 年发现的九龙山地质公园，具有独特的火山岩峰地貌，火山活动遗迹众多，地势陡峻，切割强烈，未被开发；炉西峡原始大峡，户外运动爱好者心中的“华东第一峡”，延绵梅歧、郑坑、渤海 40 千米，山峦叠翠，生态卓绝，未被开发；千峡湖，浙江省第二大人工湖，峡深谷高，水质优良，未被开发……
千峡湖
曾经的瓯江小溪，奔流激烈，景宁与外界的联系倚靠航路艰难维系：大均的文人士子从这里登上历史的舞台；温州的商人逆流而上，开始了最初的资本积累；山中物产沿着河流从深山流向全国。如今小溪水不再湍急，呈现出安静温柔的一面，从景宁人曾经的生命线变身秀美畲乡的风景线。
景宁
曾经的浙南诸山，道阻且长，形成了景宁较为封闭的自然环境：丽水地区的人们南下“淘金”，开山垦地，始有人烟；矿工佃农不满剥削，依靠山势，构建起反抗的堡垒；畲族穿山越岭迁居于此，延续了数百年民族文化。如今，高速公路早已将景宁纳入长三角迅捷的交通网络，内外沟通便利。大明王朝的“金山银山”成了历史，绿水青山却依然如故。
景宁县城。摄影 / 李肃人
高山与流水，终究回归了它纯粹的本意，滋养一方人民，守护一方景宁。
- END -
撰文丨 聂靖
编辑丨宋鹏飞
原文取自《风物中国志·景宁》有增减、改动
图书《风物中国志·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