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古宅细节。图片由薛汉忠老师提供
张廷璐(1675-1745),字宝臣,号药斋,出生安徽桐城世家,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榜眼。其父张英是康熙朝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二哥张廷玉是雍正、乾隆两朝保和殿大学士,其子张若需、孙张曾敞俱中进士,都曾担任日讲起居注官,为皇帝近臣。连同他的父亲张英,并誉为“四世讲官”,可谓是诗书世家,先绪不坠。
▲张廷璐像,取自其《咏花轩诗集》卷首
雍正七年(1729年)九月,张廷璐奉旨来到江阴,担任江苏学政。江苏历来人文鼎盛,为各省之冠,能在这里当好学政,并且让士子们认同,反而是件大不易的事情。张廷璐能任此职,足见雍正帝寄望之重。他在赴任途中,作诗述怀:“惭愧君恩难报称,素心不为稻粱谋”,没有豪言壮语,有的只是朴素的为官底线——不谋取一己私利。数年后,他才在为《江南通志》所作的序中表露心迹,希望引导学子们:“争自濯磨,敦行力学,以共奋于文明之世。”
张廷璐在江苏学政任上,推崇雅正的文章风貌,要求作文言之有物、用语雅洁,这与桐城派的主张无疑是一致的。他每次赴各地主试,都兢兢业业,秉烛校阅至深夜,反复慎重地评定名次,唯恐因为偶尔疏忽,辜负了士子的苦心努力。最终选录的多是孤寒饱学之士,而那些被摈斥的学子也都心服口服,毫无怨言。他一改前任严厉苛刻的习惯,坚持以德化人,从不轻辱一士,接见学子总是和颜悦色,不知所倦地劝导要孝友廉让,先行而后文。这让学子们如坐春风,也真心地爱他敬他,待之如父母良师,并相互诫勉,以触犯教令为耻。
▲江阴中山公园学政文化广场上的张廷璐塑像
张廷璐敬重人才,不论其出身穷达与否。他任职江苏之初,就发现沈德潜文章、人品俱佳,称赞其“文行并高”。当时,沈德潜已五十七岁,张廷璐很礼敬这位比自己还大两岁的老生员,邀见时行宾主礼,称其为先生。后来一直鼓励他坚持科考,在雍正十一年的月课、岁试中,两度将沈德潜评为第一,点评其文卷:“古槎架险,体质苍坚,不屑与落蕊漂萍争妍斗媚。”乾隆元年,开考博学鸿词科,沈德潜因失写题中字而落榜。回到江苏后,张廷璐生怕他就此放弃,再三劝慰说:“古今晚遇者多,仍宜应试。”沈德潜被这份执着和诚恳深深感动,终于在乾隆四年以六十七岁年纪高中二甲第八名进士,后官至礼部侍郎,以诗名著称于世。
▲沈德潜画像及故居
张廷璐的另一名学生刘纶则举名较早。刘纶十九岁就受知于张廷璐,二十五岁被张廷璐推荐参加博学鸿词科考试,果然不负厚望,钦定一等第一名,授职翰林院编修。刘纶后来在礼部、户部、兵部、吏部等多处任职,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在民政吏治等方面多有建树。他对阅卷取士也非常慎重,曾经说:“衡文始难在取,继难在去。文佳劣相近,一去取间于我甚易,独不为士子计乎?”这种慎于取舍的思想,和张廷璐是一脉相承的。刘纶晚年还回忆自己“初补学官弟子,出桐城药斋张师之门”,这种师生情谊是毕生无法割舍的。
▲常州篦箕巷,巷名为乾隆与刘纶游常州时所题
张廷璐在重于职守的同时,也始终清廉如一。虽然学政衙署设于江阴,但他却常年在大江南北巡视,饱经舟车耗费,有时还捐出自己的俸银,参与修缮各地学宫,以至于入不敷出、难以为继,常依靠女婿的资助。但是,对于各地的物资供应和养廉银,他却一律拒绝。雍正帝就曾因张廷璐,评价道:“学政若放开手,所得不可限量。若清正,实无一文可进。”张廷玉素知三弟在江苏“饮冰茹蘗,不啻面壁苦行”,为了支持他廉洁履职,将雍正帝所赐白金千两寄给他,作为督学课士的差旅之用。而张廷璐却不以清廉为苦事,赴各地公干时,常吟诗自遣,诗中充盈着清和之乐。他曾将自己在江阴的官斋稍加修葺,作诗道:“未许荒芜同传舍,但容吟啸即吾庐”,意思是只要房屋不荒陋,能够吟咏抒怀其中,就足以栖身了。
▲张廷璐奏折
张廷璐政绩炳炳,得到了朝廷的认可。雍正十年,首任期满,两江总督尹继善以张廷璐“为人谨厚,鉴别公明,处处人情帖服”,专门奏请让他留任,以便继续“拔取实学,转移文风”。雍正帝批示:“朕原有此意。”乾隆元年,乾隆帝以“江苏学政紧要甲于天下,张廷璐久于此任,声名甚好”,再留任江苏。乾隆四年(1739年),张廷璐回京时,已满三任共九年了,张廷玉称之为“向来所无之事”。次年,乾隆帝仍欲任命张廷璐为江苏学政,因其正患病而作罢。
所谓“政声人去后”,张廷璐离开江苏后,江阴蔡寅斗等人还在广福寺旁建起桐城书院,以感激张廷璐的教泽。《江阴县志》记载他:“高才硕德,海内宗仰,莅任九载,多士向方而被泽者斌斌如也。”通州还建有麻张祠,纪念康熙朝两江总督麻勒吉和张廷璐,称他们“一则为天子育苍生,一则为朝廷培士气。”沈德潜也评说:“公取士之公、莅政之肃、持躬之峻、与物之和,有大江以南之公论在”,可谓精当之言。
2003年,江阴市江苏学政衙署遗址公园建成,树有“张廷璐考场视学”雕塑,如今张廷璐学士府亦迁至江阴,今人犹可睹之思之。返回搜狐,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