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贺沛
从海盗天堂到海防要塞
厦门湾罗布着大大小小的岛礁,明代大多都隶属于同安县,浯洲(大金门)、嘉禾屿(厦门本岛)、烈屿(俗称小金门)、鼓浪屿、浯屿、大嶝岛、小嶝岛等都住有居民,其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要数浯洲和嘉禾屿。数百年前的法国传教士杜赫德在《大中华帝国志》中说:“厦门是一个著名的港口,一边倚着岛屿,高出地平,什么样的海风都可以防御。神奇的是,厦门港竟能够容纳几千艘船只。海水很深,最大的货船也能十分安全地停靠到海岸上。任何时候,你都能在这里看到数量庞大的中国帆船。”
如今厦门闹市之中如今仍保留了不少带“屿”的地名,很难想象,市廛中这些叫“屿”的地方,曾经都是小岛。厦门是座岛屿城市,在厦门岛四周的海域,大小不一的岛屿更是星罗棋布,环绕其中,宛如众星拱月一般。不过,如果你拿现在的厦门岛和过去的厦门岛比较,你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厦门岛是九龙江出海口外面一个较大的岛屿,除了大小金门、海门等几个大岛外,散布在九龙江出海口的还有30座比较小的海岛,其中面积大于500平方米的海岛有25座。这里面,就有著名的鼓浪屿、大嶝、小嶝、青屿、角屿等。一百年多来,厦门岛通过“填海造陆”的手段“吃掉”了周围不少岛屿,把自己吃得又圆又胖。沧海桑田,海陆变迁,其中就有曾经的海防秘境——木屿(现在闽人雅化称目屿)岛和木屿铳城。
在明初,嘉禾屿、浯洲等岛屿与外界的联系,除了船只,别无他途。浯洲在嘉禾屿东,连接外海,通往内陆同安城的渡口有金门渡、后浦渡、埔下渡、平林渡、金山港盐渡;平林渡还可通同安的董水,通往同安莲河的有西黄渡,通往晋江安平的有官澳渡。从浯洲东部料罗湾启航,穿过黑水洋(今称台湾海峡),至澎湖水程七更,经澎湖西屿至台湾鹿耳港水程十二更。
明代正统年间,海门附近居民稠密,常常威胁海上交通,“海门山居民往往涉海为盗,遇客船剽掠无遗,甚至杀人弃海上”。因“居民凭海为非”而“移其民而虚其地”,设置巡检司。“一苇空浮天竺国,七星高挂海门山”,这里是海上要冲,航船由此通达外洋。清乾隆时,海门山“今复环堵如故”。
如海门岛渔民在九龙江口的海门岛附近发现内装6枚西班牙金币陶罐,当是贸易见证。“海门屿”下为“圭屿”。圭屿,“屹立海中央,为漳之镇”。圭屿,即“往西洋”的“鸡屿”。圭屿“俗呼龟屿,亦曰鸡屿。隆庆六年,议移海门、濠门二巡司,筑城其上,以壮形胜。城成复废。今为戍守要地”。
海门岛、木屿附近的土著多以渔民为主,生存环境素称恶劣,农业经营者会说:土地贫瘠,难以为生;渔业经营者会说:羹鱼饭虾,聊以为生;或是商业经营者则说:造船远航,将金银满仓。面对统治者的不同政策和周围环境提供的各种可能性,月港地区的人们曾不断顺应环境,反复调整自己的生计模式,这其中有围海造田,有跨海远航,也有为匪贼的,为海盗的。仅就循规蹈矩者而言,他们或在政策允许时经商,在政策禁止时转而业农或从戎,鲜有读书应举者。
嘉靖十五年七月《兵部覆御史白贲条陈备倭事宜》载:“龙溪木屿等处地险民犷,素以航海通番为生,其间豪之家往往藏匿无赖,私造巨舟,接济器食,相倚为利”,另杨博在《总论天下郡县疏》中也提到,“福建僻在南服,昔称沃壤,顷缘岛倭入犯,山寇内讧,地方荼毒极矣,大抵福兴泉漳以海为襟,民习犷悍,而月港、木屿、诏安、漳浦、同安、福清等县则为溟渤要害”。
漳州海性之炽,甲于全国,归纳说来,其实就是九龙江口最为猖獗,而海沧、木屿正当江口要害,分列其北、南两岸,尤为突出。这带的海盗或走私者,从月港码头出发,到九龙江入海口的海中,还有海门、圭屿、浯屿、钱屿、木屿等小岛,这些小岛都成了走私者跟官方周旋的腹地,走私船回还之时,他们一般先停泊金门、大小担,再经线人“诡秘”地“接引”入月港卸货,巧妙地躲过官府的严查。嵩屿、长屿、渐尾、海沧、石马、许林、白石等澳在官府的文献中被称为“贼渊”,常常令官兵束手无策。
这一带海域,古名“圭海”,盖以海口圭屿而得名。圭屿又称“鸡屿”、“龟屿”,它屹立海中,是水路入漳的门户。万历元年建塔于圭屿,为港口标志,后年久圮废。木屿、钱屿以西是九龙江北溪、西溪交汇处“三叉河”,有浒茂、乌礁诸洲,水路分中港、北港、南港;东域港口圭屿以外为厦门港,是月港、木屿、钱屿、海贸活动范围,外有中左所(今厦门)、浯洲屿(今金门),为港口海上屏障。
从港口形态看,月港、木屿、钱屿属强潮型河口内港,潮流为往复流半日潮浅海潮港。海潮由港口濠门(屿仔尾)、海沧两峡入,流分三脉:一脉入柳营江(江东桥),沿北溪上溯至龙津溪交汇处蓬洲头,今河床淤浅,潮流影响仅抵郭坑;一脉入浮宫港,沿南溪上溯抵白水营止;一脉由月港入福河。沿西溪上溯绕漳州城南抵茶铺,今河床淤浅,潮流影响仅抵芗城下游碧湖。每月初三、十八为大潮水。潮汐规律:“日潮大于春夏,夜潮大于秋冬,潮之极涨,常在春秋之中,涛之极大,常在朔望之后”。
由于特殊的山海形胜,木屿、钱屿、月港一带遂成为“乐于为盗”的天堂,“海贼称乱,起于沿海奸民通番互市,夷人十一、流人十二、宁绍十五、漳泉福人十九,虽概称倭夷,其实多编户之齐民也”。“夫木屿寇盗所以相寻不已者,招抚启之也,自官府招抚之策行,海沧寇盗更相仿效,遂不可止”,前有“走马溪事件”使百姓愿意下海冒险,后有官府对内招抚,对外镇压的策略,使得铤而走险下海通番、上岸寇盗成为一种步入官途或者洗白的捷径,于是曾经隐隐而作的勾当,到了海沧,便成了全民风行的惯用伎俩。
“圭屿”下为“鼓浪屿”,鼓浪再往南便是木屿。夷入内陆,先通过大担与浯屿间水道、再经由浯屿与普照、曾家湾之间,泊舟鼓浪屿。一旦夷船泊舟鼓浪屿,嘉禾屿较场(在今厦门大学内)一带与鼓浪屿之间的海道便被夷船锁死,商民船无敢往来者,所以夷船一旦进入大担与浯屿,有备之水寨官兵就可以进行拦截。嘉禾屿与鼓浪屿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安危与共,故两屿必作为一个整体防御。
鼓浪屿现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史载“鼓浪屿,厦门东南五里,在海中,长里许。上有小山、民居、田园、村社。按《方舆纪要》,在大嶝西,旧有民居。洪武二十年悉迁内地,成化以后渐渐其旧。郑氏屯兵于此。上有旧砦遗址。左有剑石印,石浮海面,下有鹿耳礁、燕尾礁(鹭江志)。东为日光岩”。“(鼓浪)屿之西有瑞晃庵,与水仙宫隔水相对,俗呼三邱田”。三邱田的三和宫祀天后,“负山临海,舟可直抵其下”。
木屿岛毗邻圭屿(今称鸡屿),在圭屿之南,经过几百年的变迁和海蚀,漫漶湮隐,木屿岛和木屿铳城逐渐从历史中退袪。由于招商局的填海造地,现在已完全与南岸的大陆联成了一片(海图上标为木屿,现填为招商局海韵冷链仓库用地)。但是在明代,它却是海盗们的天堂逋逃薮,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御倭防盗的海防铳城、税卡,关于岛上财宝的传说,屡屡出现在西方人的海盗文献中。
明制,卫、所主要任务是陆地的防务;水寨则负责海上的防务。明代厦门设中营水师“巡防大担门,轮派外委一员,兵四十名,战船一只”。“大担”下为“浯屿”,大担屿,即今国军驻地金门县大担岛。浯屿“在厦门南,孤悬大海中,距厦水程七十里,水道四通,外控大小担屿之险,内绝海门月港之奸”。浯屿为海澄、同安门户,“广袤五十余里,民业渔盐,士笃诗书,人物多产于此”。今福建漳州龙海市港尾镇浯屿村地名存在。明江夏侯周德兴曾于浯屿置水寨,“成化中,寨移厦门,仍曰浯屿寨。山奥崎岖,贼据为窟穴。嘉靖间,复议旧置(方舆纪要)。其寔为厦门要隘,今设防汛。上建天后庙”。
明嘉靖二十六年,“有佛郎机船载货,泊浯屿。漳泉贾人往贸易焉”。“浯屿”下为“旗尾”。旗尾即旗尾山,今福建龙海镇海村,附近有鸿江港。
史载“在卫城外东北,水底有麦穗礁,石骨盘桓,与西南象鼻山合抱黄如江,作海中之关锁,山之形似旗,故云。”大担门以外外洋清代设洋哨,为金门镇标专管,下辖中路右前后三营,“轮派游击一员,领千把外委带兵,驾战船四只,巡历”将军澳、灯火垵、曾晋(厝)屿、镇海、旗尾等处。
天启四年,同安知县李灿然为预防荷兰殖民者来袭,曾在同安修建铳台十座,“空其中,石其外,三方上下,各留空置铳以待,而中设板焉,栋之瓦之,以避风雨,盖望之言言仡仡矣。”甚至在荷人撤离澎湖之后的天启六年,于浯屿(今金门岛)之料罗、陈坑建造铳城。
木屿处于海澄的外围,在此修建铳城实缘于防备荷兰殖民者,天启中,荷人内犯,“邑令刘公斯为筑陴水,置铳待敌,此铳城之祖也。”张燮《刘明府惠兵德政碑》记刘斯建置铳城之初衷时说:“夷所恃长技者,铳耳,吾独不能以铳攻夷耶?悉筑小堡于水,置巨铳其前,名曰铳城,俟贼至急击之,贼为遯去,不敢曳澄寸武。”此即最初之大泥铳城。
除此之外,刘斯还在钱屿、木屿设置二铳城,与厦门圭屿相接应。荷人去后,刘斯(土来)所筑大泥土垣渐次崩颓。天启七年五月,“海寇猖獗,刘令就港口饷馆码用石砌筑铳垣,东长四丈,北一直七丈,置铳孔若干。复于沧江码用石砌筑铳垣,东长五丈二尺,北一直七丈二尺,置铳孔若干。”
余应桂任海澄令时筑二座铳城,一座炮城,一座关楼和数百丈“腰墙”,使海澄的军事防御设施基本建成,增益旧制,设铳城于港口之大泥,正当海门;又筑溪尾铳城对中港,据水上流;而于中筑关联络之,号曰中权关;沿溪砌石为腰城,铳城建成后,贼尝入犯,发铳击之,十余艘皆没,自是贼不敢窥城下。
木屿铳城的变迁
木屿处在九龙江的入海口中心的月港前哨,是全漳门户。月港和海沧分处九龙江入海口左右岸,扼厦门湾咽喉,明代同属漳州府海澄县,木屿横陈入海口,为海上咽喉、全漳门户,是兵家、商家必争之地。从现有资料看,木屿在海丝月港发展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隆庆开海后,木屿铳城与钱屿、圭屿两铳城互为左右翼,成为水上月港诸港市的第一线要寨,盘验过往的船只。
木屿位于九龙江入海口左侧,从现在的地理位置看,北临厦门海沧区,南接漳州龙海市,是古月港海上丝绸之路通往东西洋航线的门户。对岸的圭屿岛(今鸡屿)岸礁石林立,形态各异,四周陡崖峭壁,形态宛如古代诸侯朝觐时手执的玉圭,故而得其名。主航道西起普贤,沿南港顺流往东,经海澄港口、大泥尾、圭屿、中左所,由浯屿担门出海,而后分东西航线。
普贤至圭屿港道,长17公里。“此间水浅,商人发舶,必用小舟曳之,舶乃得行”。圭屿至担门航道,水深约30米。月港的停舶点,散布于北岸的嵩屿、海沧、石美、玉洲、澳头和南岸的木屿、钱屿、屿仔尾、海门岛、浮宫、月港、石码、福河以及港口外的大径、卓岐、浯屿和中左所等。主要港口是海澄月港,为当时海贸商品、进出口货物的主要集散地。月港附近的木屿、钱屿、玉洲、海沧、福河、石码、浮宫、屿仔尾、大径、卓岐等多为“北船”(航行于温、宁、沪、津)和“横洋船”(川走台湾、澎湖)的停泊发船点。各处均有石砌小道头,尤以月港码头最为密集。
月港自明朝隆庆元年兴建海澄县城开始,城防事务成为了月港的重中之重。日本倭寇、西方殖民者和沿海的海盗集团均对月港虎视眈眈。世界进入大航海时代后,伴随欧洲势力东渐,明朝东南海疆出现新的危机。尤其是荷兰殖民者“坚船猛铳,莫之敢撄,筑城建屋,莫之敢问。时而出没内港,扬扬自得,盖骎乎有荐食之意矣”。
面对欧洲殖民者的坚船利炮,中国传统的以备倭、御盗为主要目的,以卫、所城池与堡寨、墩台相配套的沿海军事工程,已难有效应对海上新威胁的强力挑战。在对传统海岸防御筑城巩固提升的同时,晚明地方当局还在东南沿海修建了新式铳城,在抵御外来侵扰、保卫海疆安全方面收到一定效果。
闽人伍继彩因结交西班牙人得悉此城规制,又访得李姓者能造铳城,设法潜回国内。“继彩遂挟其人,投以为奇货。面对来自海上的威胁,晚明地方当局在对传统海岸防御筑城巩固提升的同时,还在东南沿海修建了新式铳城,在抵御外来侵扰、保卫海疆安全方面收到一定效果。
当时闽南的海防体系集中于九龙江口、漳江口、厦门湾附近,主要有镇海卫城、圭屿铳城、钱屿铳城、木屿铳城、大泥铳城、溪尾铳城、石坑铳城、石码镇城、浯屿城、石美城、浒茂东门城堡等。为了确保月港安全,历代漳州知府、海澄县令都极为重视海防堡垒的建筑、修葺和加固。其中,圭屿因扼九龙江之咽喉,为海上进入内陆的门户,故古代海防堪舆家都极为重视,从明朝隆庆年间至清朝末期,圭屿的海防布置都不曾中断。
天启二年,荷兰殖民者再入澎湖。受荷兰殖民者冲击较大的同安、海澄、晋江等地官绅多次议建铳城,加强海防。天启三年,同安乡绅蔡献臣致书福建巡抚南居益,建议于浯屿修建铳城,威慑来犯之敌:“近闻红夷复入浯屿,求互市……浯屿一片地,在中左所海中,中左门户也……倘就本屿建一大铳城,而拨一水哨守之,多置铳械其中,则有险可凭,有铳可攻,夷必不敢泊舟其下,亦必不敢越此而入中左也。又左岸为普照寺(今南普陀寺),亦可就近寺处建一小铳城,而拨兵二三十名守之。彼此对峙,铳炮互发,夷益不敢越此而入中左也。”
据蔡献臣《清白堂稿》记载,天启四年,同安知县李灿然为预防荷兰殖民者来袭,曾在同安修建铳台十座,“空其中,石其外,三方上下,各留空置铳以待,而中设板焉,栋之瓦之,以避风雨,盖望之言言仡仡矣。”甚至在荷人撤离澎湖之后的天启六年,蔡献臣还在请求于浯屿(今金门岛)之料罗、陈坑建造铳城。
海澄之修建铳城实缘于防备荷兰殖民者。天启中,荷人内犯,“邑令刘公斯为筑陴水,置铳待敌,此铳城之祖也。”张燮《刘明府惠兵德政碑》记刘斯建置铳城之初衷时说:“夷所恃长技者,铳耳,吾独不能以铳攻夷耶?悉筑小堡于水,置巨铳其前,名曰铳城,俟贼至急击之,贼为遯去,不敢曳澄寸武。”此即最初之大泥铳城。
除此之外,刘斯还在钱屿、木屿设置二铳城,与厦门圭屿相接应。荷人去后,刘斯(土来)所筑大泥土垣渐次崩颓。天启七年五月,“海寇猖獗,刘令就港口饷馆码用石砌筑铳垣,东长四丈,北一直七丈,置铳孔若干。复于沧江码用石砌筑铳垣,东长五丈二尺,北一直七丈二尺,置铳孔若干。”
崇祯元年,“龙溪令楚烟摄署澄篆,于大泥天妃宫上筑石铳垣二十余丈,崇丈有二尺,置铳若干,防御贼舟。”余应桂接任海澄知县后,砌筑铳城三(木屿、钱屿、圭屿)。楚烟摄署澄篆,于大泥天妃宫上筑石铳垣二十余丈,崇丈有二尺,置铳若干,防御贼舟。”
余应桂接任海澄知县后,相地于原建铳垣之下,砌筑铳城。余应桂任海澄令时,带头捐献俸银,聚集全县之力,筑二座铳城,一座炮城,一座关楼和数百丈“腰墙”,使海澄的军事防御设施基本建成,据旧志载:“设铳城于港口之大泥,正当海门;又筑溪尾铳城对中港,据水上流;而于中筑关联络之,号曰中权关;沿溪砌石为腰城,铳城建成后,贼尝入犯,发铳击之,十余艘皆没,自是贼不敢窥城下”。海寇平息,民赖以安。大泥、溪尾、木屿三铳城形成了环九龙江入海口的交叉防御体系。
木屿铳城的规制
当时的铳城是什么样的呢?余应桂的《大泥铳城记》记载得非常详实:“其城四周共一百一十三丈,石城四十九丈,土城六十四丈二尺。石城正面铳孔有九,大神飞铳九门,铜铳三门,銈铳九门;两傍铳孔各四,各中神飞铳四门;面海建敌楼一座,其三面各立一门,上建楼。城内把总衙一座,旁附哨官住房两座,城两旁哨官房、兵房共三十二间。”
《大泥铳城记》对铳城的布置记载的也很详细:二年九月,又择溪尾地方正对中港者再筑铳城一所,“周围六十六丈八尺,北临海二十五丈亦用石砌,余四十五丈仍用灰土。临海铳孔一十有五,各置大神飞铳,两傍各铳孔九,各置中神飞铳,东西南各辟门建楼,北临海建一敌楼,俱如大泥之制……既告竣,旋撤八都沿江土垣而石砌之,广四尺,崇六尺,每十丈留铳孔者三,安铳备御,延袤二百余丈。复于港口埠筑关,建楼其上,额曰中权关,盖以二铳城为前矛后劲云。”
崇祯四年,梁兆阳由福安调繁海澄,除继续完善中权关“腰城”外,嗣因原木屿铳城“基址未巩,城渐低下,铳眼与敌艘不相对。又铳皆北向,敌从东乘风潮突至,御之无及,乃于天妃宫更筑一铳城。”此城“自东至西计四十丈,台垣铳孔十有三,可击贼舟于数十里之遥。”
除此之外,处于海澄钱屿、木屿之中的圭屿,因其“为厦岛之内臂,漳郡之外户”,明末亦置铳城御敌。厦门本岛在“天启壬戌、癸亥间,以红夷寇掠,置厦门铳城一,曾家澳、塔头铳城二,别设戍兵。”
海澄知县的刘斯徕让把总张问行兼管圭屿城,又在圭屿左右两翼的钱屿和木屿上建筑铳城,与圭屿铳城一同抵御海寇侵扰。而张问行则亲自上圭屿城了解驻军之需,闻知圭屿驻军月粮稀少,便将原有的二百三十名士兵缩减至一百七十名,其余的六十名士兵抽调至海澄营防御县城。
至天启七年,明军增加了岛上兵力守卫,抽调海澄标游兵哨守,兵员人数根据战时需要而随时增减。但是,至清道光年间,由于城址年久失修,逐渐荒芜而废弃,岛上所建瞭望哨塔也倒塌了,但清廷仍派遣提标中营士兵驻扎守卫。
据旧志载:“设铳城于港口之大泥,正当海门;又筑溪尾铳城对中港,据水上流;而于中筑关联络之,号曰中权关;沿溪砌石为腰城,铳城建成后,贼尝入犯,发铳击之,十余艘皆没,自是贼不敢窥城下”。海寇平息,民赖以安。大泥、溪尾、木屿、钱屿、圭屿几处铳城联成一气,形成了环九龙江入海口的交叉防御体系。
现在的木屿岛所在地(招商局漳州开发区一区西侧),史载“旧有土城,连而为一,并筑短墙,安大小铳三千余号,周围环以港水,外通舟楫,内积米谷军器”,后以讹传讹,将打石坑西侧小山上清龙汀漳兵备道海澄游击标的烟墩,传为铳城旧址(即现在以讹传讹的所谓郑成功枪城)。考诸史籍,木屿铳城、圭屿铳城、钱屿铳城、大泥铳城、溪尾铳城于迁界禁海的二十年间被清军彻底夷平,无任何痕迹可寻了。
明清海防体系中的木屿
台海两岸海上贸易发达,积聚了许多财富,也引来不少海盗。嘉庆年间,海盗蔡牵势力尤大。他为人“奸猾”,“善埤阖,能使其众”,又勾结“陆地会匪,阴霾济船械、硝磺、米粮”,“得夷艇夷炮,大猖獗”。嘉庆五年,浙江巡抚阮元“率官商捐金十余万”,遣将领李长庚赴福建,“造大舰三千,名曰‘霆船’,铸大炮四百余配之,连败牵等于海上,军威大振”,台海一带海盗猖獗的局面有所改观。
中国的明廷持续四十余年的“嘉靖倭乱”,是民间海上商业力量与朝廷的较量和中外海上贸易错位的结果。边乱结束之后,在地方势力的力谏和高层的权衡之下最终促动了明廷打开海洋大门的决心。隆庆元年 ,明朝政府决定在偏远的漳州月港开放海禁。月港的开放使压制已久的海上商业力量迅速迸发出来。私人海上贸易进入一个重大发展时期,对外贸易日益扩大,商品需求的增加。
以丝货为主的中国商品的输出地,是福建的月港。小小的月港有着不凡的经历,它与福建沿海由来已久的菲律宾走私贸易有着密切的关系。当时漳州的月港、诏安的梅岭、泉州的安海、福鼎的桐山,都是海商进行走私贸易的据点,而月港最为引人注目,因为走私贸易——当时称为“贩夷”、“贩番”或“贩洋”,使得这个小镇成为“人烟辐辏”、“商贾成聚”的商港,号称“小苏杭”,明朝中叶以后一跃而为福建最为发达的对外贸易港口。
嘉靖二十七年,福建地方官根据当地百姓请求,上疏朝廷,希望把月港由镇升格为县。嘉靖四十五年这一请求获得批准,月港镇成为漳州府属下的一个新县——海澄县。那主要原因,在政府看来,月港形势险要,作为对外贸易港口,加强管理是当务之急,在此设县适应了这一需要。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木屿和木屿铳城在明代海防体系中,地位很重要。因防设卫是卫所制的主要原则,“度要害地,系一郡者设所,连郡者设卫”,即在地理位置重要的城镇设卫,在小道和孤立的要点如隘路口等设千户所,关口险隘不能容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