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古城正北5公里处有“纪南城遗址”,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都城“郢”。公元前689年,楚国都城自丹阳迁都于此,至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拔郢止,楚国在此建都400余年。荆州古城北偏东2.5公里处的“郢城遗址”,则为秦国所设南郡和江陵县治所,约在王莽新朝动乱和东汉统一战争时被毁,其沿用了约300年。荆州古城约始自东汉所设南郡和江陵县治所,又经过三国和东晋时期的扩建,最终达到了现在规模,已有约2000年历史。荆州古城至少在东晋时还处在长江边,但随着泥沙的淤积,南北朝时舟船只能停靠古城东南的沙头,这里逐渐发展成货物贸易集市,遂称为沙市。到宋代时,荆州古城的经济中心已开始转移到沙市,从而奠定了今天荆州市中心区域位于沙市的雏形。
公元824年夏,刘禹锡离开夔州转任和州刺史,顺江而下经过江陵沙市,写下一首《自江陵沿流道中》:
三千三百西江水,自古如今要路津。
月夜歌谣有渔父,风天气色属商人。
沙村好处多逢寺,山叶红时觉胜春。
行到南朝征战地,古来名将尽为神。
三千三百:南北朝时有一首《懊侬歌》,其中写道:江陵去扬州,三千三百里。西江:唐人多称长江中下游为西江。要路津:重要的路口和渡口。最后两句抒发怀古之情,江陵是战略要地,从三国至隋统一的400年中,这里征战不断,曾经涌现了许多著名的战将。刘禹锡为最后一句自注:“陆逊、甘宁皆有祠宇。”这两位都是三国时吴国的著名将领,甘宁曾与关羽对峙,陆逊则击败关羽夺取荆州。如今,荆州历史上最著名将领是关羽,古城内有关羽祠、关帝庙,但在唐代,关羽可还没有被封神。
沙市历史悠久,古称“夏首”,因临江泊渡,又称之“江津”。唐代名为沙头市,简称沙市。宋代,沙市始称为镇。由于其货物运输贸易的商业地位越来越重要,从元代开始,江陵县的治所很多时候都设在沙市。到清末依《马关条约》而对外开放商埠,并设立海关,沙市逐渐发展成为以港贸功能为主导的近代化城市。
前面介绍过,刘禹锡曾多次陆路或水路经过江陵,他曾写下《荆州乐二首》:
其一
渚宫杨柳暗,麦城朝雉飞。
可怜踏青伴,乘暖著轻衣。
其二
今日好南风,商旅相催发。
沙头樯竿上,始见春江阔。
渚宫:春秋楚成王所建离宫,故址在荆州。唐人通常用其指代荆州(江陵)城。麦城:相传为楚昭王所筑,故址在今湖北当阳东南的沮漳两水间。三国时关羽曾败走麦城,即此。
沙市观音矶始建于南宋,初为土矶,明嘉靖年改建为石矶。因矶上建有“观音寺”而得名;又因矶身直伸浩瀚的江心激流,形如象鼻,又名“象鼻矶”。每逢长江洪峰,观音矶顶承江流,挑杀水势,维护荆堤,数百年来为化解荆江危险起到了重大作用。观音矶上的“万寿宝塔”为明嘉靖年间修建,砖石砌筑,八角七级,高40余米。在400多年沧桑岁月中,由于河床水位提高和大堤的不断加高,万寿塔底部已经低于堤面7米。
公元1170年,南宋诗人陆游赴任夔州通判,溯江而上到达江陵沙市,他在《入蜀记》中记述:“(九月十六日)日入,泊沙市。自公安至此六十里,自此至荆南陆行十里,舟不复进矣。老杜诗云:'买薪犹白帝,鸣橹已沙头。’刘梦得云:'沙头樯干上,始见春江阔。’皆谓此也。”陆游写下一首《沙头》:
游子行愈远,沙头逢暮秋。
孙刘鼎足地,荆益犬牙州。
鼓角风云惨,江湖日夜浮。
此生应衮衮,高枕看东流。
孙刘:孙权、刘备,分指三国时的吴国、蜀国。荆益:荆州、益州,分指楚地、蜀地。犬牙:言两地毗连,彼此相错如犬牙。衮衮:大水奔流不绝、旋转翻滚的样子。比喻岁月流逝。
这是距离观音矶一公里的荆江分洪工程纪念碑亭,始建于1952年。在这一年春末夏初,政府调集军民30余万人日夜奋战,仅用75天就胜利修建了可蓄纳54亿立方米的大型水利设施,使得荆江河道安全泄洪能力得到显著提高,并在1954年的特大洪水时发挥了作用。
公元1170年,陆游停泊沙市约十天,他换了一艘从事蜀地运输的船(入峡船),船主为了逆流上三峡进行准备。陆游在《入蜀记》中记述:“(九月)二十日。倒樯竿,立橹床。盖上峡惟用橹及百丈,不复张帆矣。百丈以巨竹四破为之,大如人臂。予所乘千六百斛舟,凡用橹六枝,百丈两车。”他曾写下一首《水亭有怀》:
渔村把酒对丹枫,水驿凭轩送去鸿。
道路半年行不到,江山万里看无穷。
故人草诏九天上,老子题诗三峡中。
笑谓毛锥可无恨,书生处处与卿同。
半年:陆游是五月十八日从家乡绍兴启程的,至此已四个月。九天:指都城临安的南宋朝廷。毛锥:毛笔的别称。因其形如锥,束毛而成,故名。书生:陆游自指。卿:指毛锥。后四句为陆游的感叹:老朋友拿着笔在朝廷草拟诏书,我只能拿着笔在三峡中写诗,我手中的笔跟我一样,为命运境遇的不同而抱恨。此外,毛锥看起来锋利但却无法杀人,就像一介书生无法上战场为收复河山杀敌立功。
公元1170年,经过多日准备,陆游所乘的船将要离开江陵沙市驶往三峡,他写下一首《将离江陵》:暮暮过渡头,旦旦走堤上。舟人与关吏,见熟识颜状。
痴顽久不去,常恐遭诮让。昨日倒樯竿,今日联百丈。
买薪备雨雪,储米满瓶盎。明当遂去此,障袂先侧望。
即今孟冬月,波涛幸非壮。潦收出奇石,雾卷见叠嶂。
地崄多崎岖,峡束少平旷。从来乐山水,临老愈跌宕。
皇天怜其狂,择地令自放。山花白似雪,江水绿于酿。
竹枝本楚些,妙句寄悽怆。何当出清诗,千古续遗唱。
诮让:责问。倒樯竿:逆流上三峡难以用到船帆,多用大橹。百丈:牵拉船上滩用的竹索。障袂:扬袖遮日而远望。孟冬月:农历十月。潦收:洪水退去。跌宕:放荡不拘。自放:自我放逸。竹枝:《竹枝词》或《竹枝曲》。楚些:《楚辞》中句子的句尾常有“些”字。后因以“楚些”泛指楚地的乐调或《楚辞》。清诗:清新的诗篇。
历史上,沙市的中心有一条俗称“便河”的人工运河可以通航,南接长江,北通汉水,东达汉口。便河的开凿始于魏晋时期,使荆州城的护城河与长江相通,沙市成为了荆州的外港,在唐宋时期逐渐形成比较繁华的市镇。后来因为长江河床不断抬升,为抵御洪水倒灌,不得不在便河口处筑起大堤,但明清时期仍通过拖船的方式跃过大堤,使长江船只进入内河。上世纪60年代因便河淤塞,其被填为陆地并修建成广场,称为便河广场。
中唐诗人王建曾南游至荆州,写下一首《江陵即事》:
瘴云梅雨不成泥,十里津楼压大堤。
蜀女下沙迎水客,巴童傍驿卖山鸡。
寺多红药烧人眼,地足青苔染马蹄。
夜半独眠愁在远,北看归路隔蛮溪。
红药:芍药花。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初,便河广场两侧纷纷建起新的商业建筑,成为了沙市最繁华的商业区。1999年便河广场扩建,当时荆州最大的企业沙隆达集团出资,因此建成后就被命名为“沙隆达广场”。
公元1187年,陆游自成都返回家乡九年后,回忆起经过江陵沙市所看到的繁华场景,写下一首《荆州歌》:
楚江鳞鳞绿如酿,衔尾江边系朱舫。
东征打鼓挂高帆,西上汤猪联百丈。
伏波古庙占好风,武昌白帝在眼中。
倚楼女儿笑迎客,清歌未尽千觞空。
沙头巷陌三千家,烟雨冥冥开橘花。
峡人住多楚人少,土铛争饷茱萸茶。
汤猪:经滚水烫洗并去毛的猪。因为船工们要在江渎庙或伏波祠中祭祀,为上三峡的旅途平安祈求,需要准备祭祀供品。百丈:牵拉船上滩用的竹索。伏波:东汉将军马援曾受封为伏波将军。当地人祭拜马援,大概就是冲着“伏波”的名号来祈求长江风平浪静。武昌白帝:分别指自荆州下行和上行。橘花:荆州自古以来盛产柑橘。土铛:瓦锅。茱萸茶:是以山茱萸、花茶为主材的中药养生茶。因为荆州是出入蜀地交通枢纽和货物贸易的集散地,沙市江边居住的多为蜀人,陆游在《入蜀记》中曾记到:“沙市堤上居者,大抵皆蜀人。不然,则与蜀人为婚姻者也。”
这是日本人拍摄的清末沙市洋码头。1895年,清政府在中日甲午战争惨败后被迫签订了《中日马关条约》,沙市被辟为通商口岸。日、英、美等列强在沙市谷码头一线划租界、占码头、开洋行、建库场而形成了新式码头,因为停靠的多为洋船,因此被称为洋码头。
公元1175年四月,南宋诗人范成大赴任成都府知府兼四川制置使时,在公安县渡江至北岸,然后走陆路到达江陵,准备从沙市登船驶往夷陵,写下一首《发荆州》:
初上篷笼竹笮船,始知身是剑南官。
沙头沽酒市楼暖,径步买薪江墅寒。
自古秦吴称绝国,于今归峡有名滩。
千山万水垂垂老,只欠天西蜀道难。
竹笮:牵引舟船的竹索,即所谓“百丈”,这是蜀船所必备的。剑南:指成都地区。径步:只可步行的小路。绝国:极其辽远之邦国。
沙市洋码头区域内有十几栋建于上世纪20、30年的老建筑。
公元1165年十月,南宋诗人王十朋赴任夔州知州时经过江陵,写下一首《初九日离荆南用夔州船》:
扁舟经月溯江流,又向江陵换蜀舟。
肠断一声离岸橹,不堪回首仲宣楼。
荆南:南宋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改江陵府为荆南府,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复改江陵府。经月溯江:王十朋于九月十日从鄂州登船,十月九日在沙市换蜀船离开江陵。仲宣楼:东汉末年文学家王粲,字仲宣,于此楼作《登楼赋》,故称。历史上襄阳城、当阳城、荆州城均建有仲宣楼,但襄阳城的仲宣楼似应为正宗,王粲离开长安依附荆州刘表,当时的荆州治所在襄阳城。王十朋这里所指为荆州城仲宣楼(也称望沙楼)。
如今沙市洋码头被改造成了文化创意产业园,曾经的老建筑将焕发青春。
公元1167年七月,王十朋卸任夔州知州赴任湖州知州,顺江而下再过江陵,写下一首《江陵舟中作》:
梦里身曾到永安,孤城绝塞俯惊湍。
东归初喜楚天阔,西望堪嗟蜀道难。
滟滪堆边已陈迹,水晶宫里又粗官。
帝乡咫尺家乡近,臣子忧心亦小宽。
永安:指夔州(奉节)永安宫。水晶宫:古代对苏州、湖州一带的美称。粗官:通常指武官。帝乡咫尺家乡近:跟夔州比起来,湖州距离都城临安(今杭州)和温州(王十朋家乡)都不算远。
沙市洋码头北侧有一处古迹“文星楼”,始建于清康熙年间,清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重建,现存建筑物则是1924年重建。文星即文曲星,在古代神话传说中,文曲星是主管文运的星宿。明清时期,各地建造文星楼、魁星阁或奎星楼,用于保佑一方文教事业的昌盛。从图片中可以看出,文星楼位于荆江大堤内侧,而沙市洋码头位于荆江大堤外侧。
公元1178年五月,离开蜀地东返的陆游到达江陵沙市,写下一首《初到荆州》:
万里泛仙槎,归来鬓未华。
萧萧沙市雨,淡淡渚宫花。
断岸添新涨,高城咽晚笳。
船窗一樽酒,半醉落乌纱。
渚宫:春秋时楚国宫名,代指江陵。乌纱:乌纱帽。
从这张民国初年沙市洋码头的老照片上,可以看到长江洪水漫上了洋码头,而远处那个位于荆江大堤后面的文星楼,还是清同治年间所建时的,跟现在的样子不同。
公元1178年五月,陆游离开江陵东归,继续顺江而下,写下一首《初发荆州》:
淋漓牛酒起樯干,健橹飞如插羽翰。
破浪乘风千里快,开头击鼓万人看。
鹊声不断朝阳出,旗脚微舒宿雨乾。
堪笑尘埃洛阳客,素衣如墨据征鞍。
羽翰:翅膀。开头:原指撑头篙,后引申指开船。洛阳客:陆游自指,借用唐人诗语,指异乡做官。素衣如墨:指征尘仆仆。
约在公元734年,李白从安陆来的荆州,希望得到时任荆州大都督府长史的韩朝宗的举荐,并写下了著名的自荐书《与韩荆州书》,但似乎并没有得到韩朝宗的重视,李白颇为失望,写下了一首《郢门秋怀》:
郢门一为客,巴月三成弦。朔风正摇落,行子愁归旋。
杳杳山外日,茫茫江上天。人迷洞庭水,雁度潇湘烟。
清旷谐宿好,缁磷及此年。百龄何荡漾,万化相推迁。
空谒苍梧帝,徒寻溟海仙。已闻蓬海浅,岂见三桃圆。
倚剑增浩叹,扪襟还自怜。终当游五湖,濯足沧浪泉。
郢门:犹郢都之门,代指荆州。巴月三成弦:指来到荆州客旅,已经一个多月,月亮都变换了三次姿态。清旷:指清明旷达,超脱于世俗之外。宿好:素所嗜爱。缁磷:缁,黑;磷,薄。出自《论语·阳货》:“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其意为:至坚者,磨之而不薄;至白者,染之於涅而不黑。后亦以“緇磷”喻操守不坚贞。这里似乎应该是消磨殆尽的意思。百龄:人的一生。万化:万事万物;大自然。推迁:推移变迁。空谒苍梧帝:似乎隐喻指几年前去长安干谒无果。徒寻溟海仙:似乎隐喻指修道成仙的不成功。蓬海浅:出自《神仙传》,麻姑云“向到蓬菜,水又浅于往日。”三桃圆:出自《汉武故事》,传说西王母种桃,三千年一结子。这两句是对时光易逝的感叹。这首诗似乎是李白拜见荆州长史韩朝宗以后,因为不得举荐而灰心,不由产生出归隐的思想,从而挥笔写下了自己的感受。但也有学者认为,这首诗可能是李白流放夜郎时过江陵所作。
荆州章华寺位于沙市东北隅之太师渊,元代始建,清代又重修。寺院有被称为全国第一古梅的“楚梅”、沉香古井、唐代银杏树等古迹,曾一度成为长江流域最有影响力的寺庙,管辖荆州、宜昌、恩施等多地寺庙。相传章华寺是在楚国章华台的遗址上修建的。
公元1170年,赴任夔州通判的陆游,停留江陵沙市期间曾写下《哀郢二首》其一:
远接商周祚最长,北盟齐晋势争强。
章华歌舞终萧瑟,云梦风烟旧莽苍。
草合故宫惟雁起,盗穿荒冢有狐藏。
离骚未尽灵均恨,志士千秋泪满裳。
哀郢:本是屈原《九章》中的篇名,所谓“哀郢”,即哀悼楚国郢都被秦国攻陷、楚怀王受辱于秦,百姓流离失所之事。陆游借以为题。祚:指王业、国统。“祚最长”是说楚国的王业久长(约800年)。“北盟”句:春秋战国时,齐晋两国都在楚的北方,楚与齐晋联盟,与秦争强。章华:指章华台,春秋时楚灵王所筑离宫。云梦:指云梦泽。草合:野草围绕。灵均:屈原的号。
章华台,又称章华宫,是春秋时期楚灵王修建的离宫。这座“举国营之,数年乃成”的宏大建筑,被誉为当时的“天下第一台”。史载章华台“台高10丈,基广15丈”,曲栏拾级而上,中途得休息三次才能到达顶点,故又称“三休台”;又因楚灵王特别喜欢细腰,宫女以及官吏为求媚于王,少食忍饿以求细腰,故亦称“细腰宫”。因为历史太过久远,其地点众说纷纭。
公元1170年,陆游所作《哀郢二首》其二:
荆州十月早梅春,徂岁真同下阪轮。
天地何心穷壮士,江湖从古著羁臣。
淋漓痛饮长亭暮,慷慨悲歌白发新。
欲吊章华无处问,废城霜露湿荆榛。
徂岁:谓光阴流逝。下阪轮:即下坡的车轮,用以形容流光迅速。羁臣:羁旅流窜之臣。废城:指楚国旧都郢城。荆榛:荆棘树丛。陆游触景生情,怀古伤今,为楚国忠臣屈原而悲,也感叹自己命运不济,同时包含着对宋朝国土丧失的痛惜,对屈膝苟安、腐败昏聩的南宋小朝廷的怨愤。
荆州古城与沙市之间,曾经沼泽湖塘密布。《荆州府志》称:“荆州城南三里有南湖。”《沙市市地名志》亦称:“古荆州城南有南湖,今已化为平陆。”
公元768年春,杜甫离开夔州后来到江陵,见到了老朋友李芝芳和郑审。李之芳是杜甫早年齐鲁之游就结识的老友,为唐宗室后裔,曾任礼部尚书,后改太子宾客,时居江陵。郑审是杜甫在长安时所交,时官秘书少监,贬为江陵少尹。杜甫前一年在夔州时曾写下《秋日寄题郑监湖上亭三首》,其中有句:“新作湖边宅,远闻宾客过。”“舍舟应转地,邻接意如何?”等,期待能与李芝芳和郑审在江陵为伴。现在,杜甫终于来到江陵,写下一首《暮春陪李尚书李中丞过郑监湖亭泛舟》:
海内文章伯,湖边意绪多。
玉尊移晚兴,桂楫带酣歌。
春日繁鱼鸟,江天足芰荷。
郑庄宾客地,衰白远来过。
文章伯:对文章大家的尊称。这里指李芝芳和郑审等人,杜甫与他们一直有诗酬唱和。玉尊:酒杯的美称。桂楫:船桨的美称。芰荷:指菱叶与荷叶。郑庄:西汉时期大臣郑当时(字庄),此代指郑审。宾客:指李芝芳,时为太子宾客。衰白:杜甫自指。这里用了典故“郑驿留宾”,出自《史记∙汲郑列传》。西汉的郑当时为太子舍人时,每逢洗沐日,常置驿马于长安诸郊,接待老友宾客。后因以“郑驿”为好客主人迎宾待客之所,或喻好客。亦称“郑庄驿”等。
沙市中山公园建于1933年,曾是江汉平原上第一大公园,全国第一大中山公园。园内得以完整保存至今的景点包括中山纪念亭、锄云阁、春秋阁、孙叔敖古墓、卧虹桥等,是荆州市民最爱的休闲健身场所。
南宋著名词人辛弃疾,曾两任江陵知府,一次是壮年37岁时,一次是暮年67岁时。公元1177年,辛弃疾壮年时出任江陵府兼荆湖北路安抚使,不足一年时间,曾写下一首词《满江红·汉水东流》:
汉水东流,都洗尽,髭胡膏血。
人尽说,君家飞将,旧时英烈。
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
想王郎,结发赋从戎,传遗业。
腰间剑,聊弹铗。
尊中酒,堪为别。
况故人新拥,汉坛旌节。
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
但从今,记取楚楼风,庾台月。
髭胡:代指入侵的金兵。膏血:指尸污血腥。所谓“髭胡膏血”都被汉水洗净了,这是一句反义用语,即战争过去多年,人们的战争、敌情观念薄弱了,此道出了作者心里的不平。飞将:指西汉名将李广,善于用兵,作战英勇,被匈奴誉为“飞将军”。金城:言城之坚,如金铸成。玉帐:主帅军帐的美称。冰生颊:比喻其谈兵论战明快爽利,辞锋逼人。王郎:代指辛弃疾写词赠别的友人。所谓“传遗业”指其为将门之后。弹铗:敲击剑柄。典故出自《战国策·齐策四》中孟尝君的门客冯谖的故事,常比喻处境窘困而又欲有所干求。此处作者叹息腰里宝剑无用武之地。汉坛旌节:暗用刘邦筑坛拜韩信为大将事。指友人有新任武职。马革裹尸:用东汉开国将领马援的誓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蛾眉:代指美女。伐性:危害身心。这两句,辛弃疾寄语友人,实际上也表达了自己勇无所施、报国无门的愤懑。楚楼:位于江陵沙市江边。庾台:传说江陵城中有南北朝文学家庾信住宅。末句尊告友人:不要忘记咱们在江陵的楚楼、庾台吟风赏月的这段友谊。
辛弃疾词中的“楚楼”,位于沙市江边,登楼可俯瞰浩渺江水。历朝历代都曾在沙市江边建楼,唐代称“临沙楼”,宋代称“楚望楼”,明清时称“卷雪楼”。清末卷雪楼毁于洪水,1935年沙市富商邓心田将其私家花园的一座三层木楼捐出,移建于中山公园,并沿用了卷雪楼的名称,但1940年被侵华日军炸毁。如今中山公园中的这座宏伟的卷雪楼为近年所建。
唐代大历十才子之一的司空曙,于贬谪途中,曾作有一首《题江陵临沙驿楼》:
江天清更愁,风柳入江楼。
雁惜楚山晚,蝉知秦树秋。
凄凉多独醉,零落半同游。
岂复平生意,苍然兰杜洲。
零落:飘零流落。或指亡故。兰杜:指兰花和杜若,是两种具有芳香的植株。在古人的诗词中常用来比喻高洁情操。
与辛弃疾同时代的南宋诗人袁说友,于庆元三年(公元1197年)出任成都府知府兼四川制置使,路过江陵沙市时,曾作有一首《咏楚楼》: “东江风月夜潮平,西望巫山白帝城。止为山川增楚观,惜哉徒沸市廛声。”其题下自注:“楼在沙市,规模宏广,东西皆见江山,郡中以之为酒肆。”南宋时,沙市的“楚楼”成为了一座大酒楼。袁说友还作有一首《泊沙市》:
雪浪云烟日卷舒,去城远近聚廛居。
千年堤岸围沙市,十里人烟半竹庐。
荆国平分荆水阔,楚楼遥接楚天馀。
江民日与波神狎,只把涛雷当噏嘘。
廛:旧指街市商店的房屋。荆国:即楚国。平分:对半分。指楚国一半都是水。波神:水神。噏嘘:呼吸。最后两句是说沙市居民靠水为生,见惯了洪水波涛。
沙市江津湖北岸有一处迁建的古建筑“川主宫”,亦称四川帮会馆,始建于清代,为当年四川籍旅沙同乡会的驻地,有一座老戏楼,现为荆州市艺术剧院。
公元1250年,南宋晚期的名臣李曾伯出任京湖安抚制置使、知江陵府,曾写下一首《登江陵沙市楚楼》:
徙倚阑干日未斜,四围不著一山遮。
浪花滚滚翻春雪,烟树霏霏夹暮霞。
壮丽中居荆楚会,风流元向蜀吴夸。
楼头恰称元龙卧,切勿轻嗤作酒家。
徙倚:犹徘徊,逡巡。元龙卧:东汉末将领陈登,字元龙。成语“元龙高卧”出自《三国志·魏书·陈登传》,原指陈登自卧大床,让客人睡下床。后比喻对客人怠慢无礼;或形容高处、尊处,高下悬殊。
北宋诗人郑獬于公元1063至1066年出知荆南府(即江陵府),期间曾主持修建沙市江堤,他曾写下一首《荆江大雪》:长鲸戏浪喷沧海,北风吹乾成雪花。
漫空倾下不暂住,三日不见金老鸦。
天工斗巧变物境,玉作荆州十万家。
须臾堆地厚一尺,直疑天漏亡由遮。
白头老柏最崛强,压折铁干纷鬖髿。
竹屋夜倒不知数,但闻走下雷霆车。
南方瘴土本炎热,经腊犹生碧草芽。
忽遭大雪固可怪,冻儿赤立徒悲嗟。
青钱满把不酬价,斗粟重于黄金沙。
此时刺史颇自愧,起望霁景殊无涯。
有民不能为抚养,安用黄堂坐两衙。
金老鸦:代指太阳。在古代神话里,太阳中央有一只黑色的三足乌鸦,称“金乌”。亡由:即“无由”。鬖髿:比喻草木枝叶下垂貌。雷霆车:似指竹屋被雪压塌发出的声响。“青钱”二句:指因天灾造成粮价飞涨。霁景:雨雪后晴明的景色。黄堂:古代太守衙中的正堂。两衙:指官员早晚两次坐堂处理政务。这首诗体现了作者关心民生疾苦的民本思想。
荆沙河位于荆州古城与沙市之间,因连通荆沙两地而得名,呈西北东南走向,曾经是荆州城通向沙市长江码头的主要水上通道。
公元810年,元稹被贬为江陵府士曹参军,刚到江陵不久,府内同僚邀他一起泛舟赏月。元稹记述:“予以元和五年,自监察御史贬授江陵士曹掾。六月十四日,张季友、李景俭二侍御。王文仲司录、王众仲判官两昆季,为予载酒炙,选声音。自府城之南桥,乘月泛舟,穷尽一夕,予因赋诗以纪之。”元稹所作诗为《泛江玩月十二韵》:
楚塞分形势,羊公压大邦。因依多士子,参画尽敦厖。
岳璧闲相对,荀龙自有双。共将船载酒,同泛月临江。
远树悬金镜,深潭倒玉幢。委波添净练,洞照灭凝釭。
阗咽沙头市,玲珑竹岸窗。巴童唱巫峡,海客话神泷。
已困连飞盏,犹催未倒缸。饮荒情烂熳,风棹乐峥摐。
胜事他年忆,愁心此夜降。知君皆逸韵,须为应莛撞。
羊公:指西晋名臣羊祜,曾出任荆州大都督。此代指元稹他们的上司,时任江陵尹、荆南节度使的赵宗儒。士子:指江陵幕府中的同僚。敦厖:丰富。岳璧:典故“双璧”出自《晋书 · 夏侯湛传》:“夏侯湛文章宏富,善构新词,而美容观,与潘岳友善,每行止同舆接茵,京都谓之'连璧’。”此指张、李二人。荀龙:典故出自《后汉书 · 荀淑传》:东汉大臣荀淑,有子八人都很出色,时人谓之 '八龙’ 。借指德才出众的兄弟。此指王氏兄弟。金镜:比喻月亮。玉幢:此比喻月光照耀下的寺庙建筑等。凝釭:油灯。阗咽:喧闹。海客:指船上的船工、商人、客旅等。神泷:似指江水之神。峥摐:丝竹音乐声。逸韵:指高超的诗歌。莛撞:用草茎打钟,毫无声响。比喻才识浅陋,此是自谦之词。
荆州古城的历史悠久。早在公元前689年楚文王迁都郢(今纪南城遗址)之后,这里就是楚国的官船码头。楚成王时期还在此修筑了别宫,取名渚宫。但此处何时建城尚无确论,有可能在王莽新朝末的动乱和东汉初统一战争时,原西汉江陵城(今郢城遗址)被毁弃,于是在此新建东汉江陵城。最初所建城大概也为方形,三国时期关羽守荆州时又在旁边加筑新城,东晋桓温镇荆州时将两城合并为一,到唐代时两城中的隔墙被拆除,最终形成现在的荆州古城近似为一个长方形。
公元1059年12月,三苏出蜀赴京,经过江陵(时称荆南府)时停留一个月,苏轼曾写下《荆州十首》其一:
游人出三峡,楚地尽平川。
北客随南贾,吴樯间蜀船。
江侵平野断,风捲白沙旋。
欲问兴亡意,重城自古坚。
重城:有战略意义的重要城市。
荆州古城城墙原为土城墙,南宋改建为砖墙。现城墙为清顺治三年(公元1646年)所重建,共建有六个城门,即东门、小东门、南门、西门、大北门和小北门。各城门上原来都建有城门楼,后来五座城楼毁于战乱,仅存大北门城楼朝宗楼。上世纪八十年代,政府拨款重建东门城楼,即宾阳楼。公元768年夏,杜甫时在江陵,荆南节度使卫伯玉督建的一座新楼落成,举行庆祝酒宴,杜甫也被请来为新楼填词祝贺。杜甫先写了一首《江陵节度、阳城郡王新楼成,王请严侍御判官赋七字句,同作》,有诗句“楼上炎天冰雪生,高尽燕雀贺新成。”之后,意犹未尽,又写下一首《又作此奉卫王》:
西北楼成雄楚都,远开山岳散江湖。
二仪清浊还高下,三伏炎蒸定有无?
推毂几年唯镇静,曳裾终日盛文儒。
白头授简焉能赋,愧似相如为大夫。
卫王:指荆南节度使卫伯玉,受封阳城郡王。前二句写登楼所望的景色。二仪:指天地。清浊:即所谓“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第三句以所见称赞楼高,第四句以所感称赞楼高。推毂:推车前进。这是古代帝王任命将帅时的隆重礼遇。第五句称赞荆州地区在卫伯玉的镇守下祥和安定。曳裾:拖着衣襟,为“曳裾王门”之省称。比喻在权贵的门下做食客。第六句称赞卫伯玉幕府中文人骚客众多。白头:杜甫自谓。授简:指卫伯玉请杜甫做诗。相如:即西汉辞赋家司马相如。最后两句是自谦文才不如司马相如,而且年纪大了,已经写不出上佳的诗赋了。
据史书记载,东汉时,江陵城滨江而立,船只可直接靠东门、南门,但洪水也会威胁江陵城。晋代至南朝时,江陵城南修建了堤坝阻挡洪水,江水沿城南流至东门一带折往东南沙市方向,在江陵城上仍可俯瞰浩翰江水。随着江中泥沙淤积越来越严重,江陵城南外的江中沙洲密布,到唐代时已不利于航行和泊船,在江陵城上所能看到的长江水道已经距离较远了。
公元737年,盛唐的一代名相张九龄被贬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至740年去世,在荆州任上三年。张九龄在荆州期间,经常登上城楼远望抒怀,登北城楼望长安方向挂念国事,登南城楼望家乡方向思念故土(张九龄为岭南韶州人),留下了不少诗作如《登郡城南楼》、《登荆州城望江》、《登荆州城楼》等。张九龄所作《登郡城南楼》:
闭阁幸无事,登楼聊永日。云霞千里开,洲渚万形出。
澹澹澄江漫,飞飞度鸟疾。邑人半舻舰,津树多枫橘。
感别时已屡,凭眺情非一。远怀不我同,孤兴与谁悉。
平生本单绪,邂逅承优秩。谬忝为邦寄,多惭理人术。
驽铅虽自勉,仓廪素非实。陈力倘无效,谢病从芝朮。
远怀:遥远的理想或抱负。孤兴:孤独无伴时的心绪。单绪:谓只有一子承继宗绪,也指出身寒门。邂逅承优秩:指意外地成为了当朝宰相。谬忝:错误地侧身为,谦词。邦寄:国家的托付。理人术:指治理国家的谋略。驽铅:成语“驽马铅刀”,即劣马钝刀,比喻平庸之才。“仓廪”句:所谓“仓廪实而天下安”,这句指治理国家的事情没有办好。陈力:恪尽职守,施展才力。芝朮:药草名。此句指希望病退。开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春,张九龄请求回乡拜扫先人之墓,不久,就因病去世。
荆州古城的小东门,又称公安门,位于古城墙东南角,曾经是古城唯一的水门,小东门城楼名望江楼,今已不存。
公元1059年12月,三苏停留江陵一个月,苏轼所作《荆州十首》其四:
朱槛城东角,高王此望沙。
江山非一国,烽火畏三巴。
战骨沦秋草,危楼倚断霞。
百年豪杰尽,扰扰见鱼虾。
一二句说南平王曾登上荆州城东南角的望沙楼。高王:指五代十国时期的南平王高季兴、高从诲父子。后梁开平元年(907年),朱温任命部将高季兴为荆南节度使驻荆州。朱温死后,高季兴暗中准备割据。后唐同光二年(924年),李存勖封高季兴为南平王。高季兴去世,长子高从诲继任其位。这便是所谓五代十国之一的“南平国”。三四句批评南平政权软弱无力。南平国历5王,共39年,从未称帝。因地域狭窄,兵力薄弱,不得不奉行向大国称臣和交好邻国的政策。后四句是感慨战火烽烟散尽,荆州重归平静生活。后汉乾祐元年(948年),高从诲去世,其子高保融继位。后三位南平王与之前两位相比逊色许多,南平呈现衰退之际,于宋太祖乾德元年(963年)纳地归降。
苏轼诗中所述荆州城东南角的望沙楼,是五代十国的高季兴统治时期所建,北宋陈尧咨镇荆州时更名为仲宣楼。因东汉末年"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字仲宣),流寓荆州时,曾登楼写下著名的《登楼赋》,抒发思乡怀国之情和怀才不遇之忧。但王粲所登之楼在何处,历来有争议,主要有襄阳、当阳麦城、江陵等说法。荆州古城的仲宣楼,历代都有重修,清道光时期复建的楼已毁掉,仅存基址。公元1178年,南宋理学大师张栻(字敬夫)出任江陵府知府兼荆湖北路安抚使,期间曾写下一首《除夕登仲宣楼》:
怀土昔人志,伤时此日心。
长江霜潦净,故国漠烟深。
访古多遗恨,凭栏更独吟。
细看前浦树,生意已堪寻。
生意:指春天的生机。
公元1179年,张栻(字敬夫)知江陵府的第二年,在南城墙正对府学处开了一个门并建了座门楼。张栻将门楼命名为“曲江楼”,因为他仰慕盛唐名相张九龄(韶州曲江人,人称曲江公),张九龄被贬为荆州长史时,曾登南楼赋诗《登郡城南楼》。张栻去信请老朋友朱熹为新楼作记,朱熹仅凭来信创作了《江陵府曲江楼记》(节选):“广汉张侯敬夫守荆州之明年,岁丰人和,幕府无事。顾常病其学门之外,即阻高墉,无以宣畅郁湮,导迎清旷。乃直其南凿门通道,以临白河,而取旁近废门旧额以榜之,且为楼观以表其上。敬夫一日与客往而登焉,则大江重湖,萦纡渺弥,一目千里;而西陵诸山,空濛晻霭,又皆隐见出没于云空烟水之外。敬夫于是顾而叹曰:'此亦曲江公所谓江陵郡城南楼者邪?昔公去相而守于此,其平居暇日,登临赋咏,盖皆翛然有出尘之想。至其伤时感事,寤叹隐忧,则其心未尝一日不在于朝廷,而汲汲然惟恐其道之终不行也。呜呼,悲夫!’乃书其匾曰'曲江之楼’,而以书来嘱予记之。”
同为理学大师的朱熹与张栻已有十多年的交情,随后又作诗《短句奉送荆南幕府二首》:其一
雄藩荆楚地,自古国西门。
客有筹边略,人知幕府尊。
时平烽燧冷,事省笑谈温。
宛洛何年向,奇功要一论。
其二
军府资长算,家山辍胜游。
故人千里别,归骑两年秋。
吊古宁忘恨,开尊且破愁。
相思欲回首,但上曲江楼。
筹边:筹划边境的事务。宛洛:二古邑的并称,即今之南阳和洛阳。均位于荆州的北方,此时在金国范围内。军府:将帅的府署。长算:长远之计。家山:谓故乡。朱熹提醒老朋友,思乡怀古之外,也要做好军事战略筹划,不要忘记北方的半壁江山还在金人的手中。
荆州古城南门外西侧城墙下,曾有一处名为“息壤”的古迹。“息”为生长之意,“息壤”就是指能自己生长的土壤。据传说,大禹的父亲鲧治水时,偷了天帝的息壤来筑堤挡水,但没有成功,后来大禹把息壤留在了这里。明清时期此处建有禹王庙,如今只剩地表微微隆起的痕迹。关于“息壤”的传说似乎是从宋代才开始的。南宋诗人范成大于公元1177年过江陵城时,时任江陵知府的辛弃疾曾陪他来参观过。范成大在《吴船录》中记述:“息壤在子城南门外,旧记以为不可犯,畚锸所及,辄复如故,又能致雷雨。唐元和中,裴宙为牧,掘之六尺,得石楼如江陵城楼状。是岁,霖雨为灾。用方士说,复埋之,一夕如故,旧传如此。近岁遇旱,则郡守设祭掘之,畚其土于傍,以俟报应。往往掘至石楼之檐,而雨作矣。则复以故土还覆之,不闻其壤之息也。然掘土而致雨,则辛幼安云:'亲验之而信。’”范成大说,虽然无法确定此土壤可以自己生长,但只要挖土就会下雨这个现象,连辛弃疾都证实确实如此。
公元1059年十二月,三苏赴京时停留江陵,苏轼写了一首四言诗《息壤诗》,苏辙则写了一首七言诗《息壤》:
江上寒沙薄如席,一夕坟起成高丘。
江流倾转力不胜,左啮右吐非自由。
南郡城南独何者,平地生长殊不休。
当中屋背不盈尺,深入百丈皆石楼。
古人不知下有怪,发破不掩水涨浮。
传言夏鲧塞洚水,上帝爱此无敢偷。
窃持大畚负长镈,刺取不已帝使流。
禹知水怒非塞止,网捕百怪杂蜃鳅。
掘壕入土不计丈,投掷填压声鸣啾。
一时既定忧后世,恐此窃出坏九州。
神人已死无复制,故以此土封其头。
发之辄满不可既,意使灵物长幽囚。
前年大旱千里赤,取土盈掬雨不收。
谁言咫尺旧黄壤,中有千岁龙与虬。
高山万仞犹可削,嗟此何独生如疣。
天长地远莽无极,虽有缺坏谁能赒。
我疑天意固有在,患世多事穷镌锼。
埏陶鼓铸地力困,久不自补无为忧。
世无女娲空白石,磊磊满地如浮沤。
耕田凿井自无已,息壤无几安能酬?
南郡:秦汉时所设,治所在江陵。发破:掘开。洚水:洪水。上帝:天帝。畚:撮东西的器具。镈:挖掘用器具。刺取:犹掘取。帝使流:鲧治水失败,被尧流放至羽山。盈掬:双手一捧。生如疣:意思是削去还长。赒:周济,补充。镌锼:雕刻。埏陶:和泥制作陶器。鼓铸:鼓风扇火,冶炼金属,铸造器械。女娲:传说补天救世的英雄和抟土造人的女神。白石:传说白石老人为了长寿经常煮白石当饭吃。浮沤:水面上的泡沫。这里指生命短暂的芸芸众生。无几:没有多少。苏辙说了几个意思:大禹用息壤埋压那些妖魔鬼怪,以防它们再跑出来兴风作浪祸害人间;天帝看到人间生活不停地取用泥土,于是创造了息壤来补充大地;最后则又担心这点息壤哪里够芸芸众生的耗用。
荆州古城大北门城楼名为“朝宗楼”,出自《尚书·禹贡》:“江汉朝宗于海。”此楼是清代重修城墙后唯一保留下来的城楼,在日寇入侵期间,也曾受到很大破坏,1981年进行了全面修缮。大北门又称“柳门”,因此门是北上中原和唐代长安、洛阳两京的古驿道起点,人们在这里送亲友远行,习惯折柳相赠,祝福平安,非常类似唐长安城东边的灞桥。公元1059年12月,三苏停留江陵一个月后,即是出柳门踏上了前往京都汴梁的旅程。苏轼所作《荆州十首》其十:
柳门京国道,驱马及春阳。
野火烧枯草,东风动绿芒。
北行连许邓,南去极衡湘。
楚境横天下,怀王信弱王。
春阳:三苏是十二月八日抵江陵,次年正月初五离开北上。许邓:即许州(今河南许昌)、邓州(今河南邓州),往汴梁需途径两地。衡湘:衡山、湘江,今湖南省地区。怀王:楚怀王。弱王:指秦王,因秦国在战国之初为七雄中最弱。最后两句是感叹,曾经强大无比的楚国,自从楚怀王被秦国欺骗又出兵失败后,开始由盛转衰。
关于苏轼所作的《荆州十首》,这里再多说两句。三苏离开家乡眉山,一路都是匆匆而过,为什么到了江陵却停了一个月?三苏没有说原因,根据苏轼在江陵所作《上王兵部书》,似乎能看出点端倪。王兵部叫王子融,北宋名相王曾的弟弟,时以兵部侍郎知江陵府。(以下为本人猜测)苏轼兄弟拜会王子融,希望获得他的提携,并利用其在朝的关系在吏部授官时提供协助。王子融跟他们说:现在去京都正赶上要过春节,恐怕吏部也无暇授官之事,不如你们就在我的幕府里实习体会一下如何为官,同时我也考察一下你们的能力,等过了春节你们再赴京。苏轼兄弟于是答应并暂时留了下来。《上王兵部书》应该是将离开江陵时所作,年轻气盛的苏轼似乎对王子融并不怎么满意,在上书中说:一路来途径各地官员都对我说,过江陵时一定要拜会王兵部,他有伯乐的眼光,愿意提携后进。可是真正的伯乐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人才的真假,哪里需要考察这么久?您没有看中我,我会再找能赏识我的人。苏轼同时所作的《荆州十首》则很像是这一个月实习后,交给王子融看的实习报告:第一首开篇,荆州为要地;第二首,我也懂得军事谋略,但太平之年不谈也罢;第三首,主政者应以农业为重,但荆州没搞好;第四首,历史上荆州的南平王畏首畏尾,主政者要引以为戒;第五首,主政者还应重视文教事业,但荆州没搞好;第六首,主政者要能发现人才、知人善任;第七首,进入仕途就意味着跟亲人长久分别;第八首,官场险恶,要懂得保护自己;第九首,强龙难压地头蛇,异地为官更应自警;第十首终篇,照应首篇,祝荆州主政者好运。
荆州古城墙共有六门九楼。所谓九楼,指六座城门楼和三座敌楼。但如今,游客只能看到两座楼,即东门楼(宾阳楼)和大北门楼(朝宗楼),其余只能看到建筑基址。三座敌楼分别是仲宣楼、楚雄楼和明月楼。前面介绍过的仲宣楼位于东南角;明月楼则位于东北角,其名称来自南朝梁元帝萧绎坐镇江陵时在城内所建的明月楼;楚雄楼位于小北门与明月楼之间,由五代时荆南节度使高季兴所建,取杜甫诗句“西北楼成雄楚都,远开山岳散江湖”而命名。从雄楚楼的建筑基址看,其应该是荆州城城垣上最大的楼。公元1170年,赴任夔州通判的陆游过江陵时,曾跟江陵府幕僚一起出西门游览,他在《入蜀记》中记述:“(九月)十九日。郡集于新桥马监,监在西门外四十里。自出城,即黄茅弥望,每十余里,有村疃数家而已。道遇数十骑纵猎,获狐兔,皆系鞍上,割鲜藉草而饮,云襄阳军人也。是日极寒如穷冬,土人云,此月初已尝有雪。”陆游作诗两首《大寒出江陵西门》和《题江陵村店壁》,其所作《大寒出江陵西门》:
平明羸马出西门,淡日寒云久吐吞。
醉面冲风惊易醒,重裘藏手取微温。
纷纷狐兔投深莽,点点牛羊散远村。
不为山川多感慨,岁穷游子自消魂。
陆游大冷天跑去江陵西门外的荒郊野岭,很有可能是去探访外家的祖坟。陆游的母亲唐氏是北宋宰相唐介的孙女。根据欧阳修写的“唐拱墓表”和王珪写的“唐介墓志”,唐介及其父亲唐拱的坟墓都位于江陵龙山之东原。出江陵城西门或北门都可以前往那里。
“渚宫”是楚成王熊恽在位期间(公元前671~前626年)于长江边修建的离宫,气势宏大,其可能跟郢都一起毁于秦将白起“拔郢”时(公元前278年),其地点据史载就在荆州古城的范围,因此唐代诗人们通常将渚宫作为楚都和荆州城的代称。五代时期,南平王高季兴、高从诲父子在荆州城中建了个王家园林,借用了“渚宫”的名字,因此宋代诗人们所吟咏的渚宫通常就是这个园林。如今,在荆州古城内西北角的北湖建有“三国公园”。
公元1059年十二月,三苏在江陵期间,苏轼写下一首《渚宫》:
渚宫寂莫依古郢,楚地荒茫非故基。
二王台阁已卤莽,何况远问纵横时。
楚王猎罢击灵鼓,猛士操舟张水嬉。
钓鱼不复数鱼鳖,大鼎千石烹蛟螭。
当时郢人架宫殿,意思绝妙般与倕。
飞楼百尺照湖水,上有燕赵千蛾眉。
临风扬扬意自得,长使宋玉作楚辞。
秦兵西来取钟簴,故宫禾黍秋离离。
千年壮观不可复,今之存者盖已卑。
池空野迥楼阁小,惟有深竹藏狐狸。
台中绛帐谁复见,台下野水浮清漪。
绿窗朱户春昼闭,想见深屋弹朱丝。
腐儒亦解爱声色,何用白首谈孔姬。
沙泉半涸草堂在,破窗无纸风飔飔。
陈公踪迹最未远,七瑞寥落今何之。
百年人事知几变,直恐荒废成空陂。
谁能为我访遗迹,草间应有湘东碑。
非故基:苏轼明白此“渚宫”并不是楚国时候的渚宫。二王:苏轼指的是南朝梁时的湘东王萧绎和五代时的南平王高氏。卤莽:荒地上的野草。纵横时:指战国时代。水嬉:水上各种游戏。般与倕:巧匠鲁班与舜臣倕的并称,泛指巧匠。钟簴:悬钟的格架。汉班固 《西都赋》:“列钟虡于中庭,立金人于端闱。”借指社稷王朝。朱丝:朱弦,借指琴瑟。孔姬:孔子和姬旦 ( 周公旦 )。飔飔:凉爽貌。陈公:似指楚平王,曾封陈公。七瑞:似指楚国七家贵族,即屈、景、昭、斗、成、班、孙七家。这是一首怀古诗。
公元1175年春末夏初,赴任成都的范成大经过江陵,写下一首《渚宫野步题芳草》:草色沐新雨,绿润如得意。
披拂欲生烟,苒苒著巾袂。
天涯各芳春,秦吴千万里。
故人攀桂枝,今夕念游子。
野步:野外散步。披拂:吹拂;飘动。苒苒:茂盛貌。桂枝:传说月中有桂树,因以“桂枝”指月。攀桂枝,借指游赏山林美景。范成大看到渚宫花园绿意盎然,思念起家乡苏州。
公元1177年,即两年后,范成大离蜀东归再过江陵,时任江陵知府兼荆湖北路安抚使的著名词人辛弃疾邀他游渚宫,看到的是秋天萧索景象,范成大在《吴船录》中记述:“(八月五日)泊沙头。江陵帅辛弃疾幼安招游渚宫。败荷剩水,虽有野意,而故时楼观无一存者。后人作小堂,亦草草。旧对此有绛帐台,今在营寨中,无复遗迹。”其中提到的“绛帐台”,据传为东汉经学家、教育家马融任南郡太守时在江陵设帐讲学的高台遗址。北宋诗人刘挚曾在江陵为官,写下过一首《马融绛帐台》:“汉守曾为绛帐师,升堂高弟许抠衣。传经无复当时事,只有沙禽自在飞。”
护城河环绕荆州古城,如今建立起环荆州古城国家湿地公园,明月公园位于其东北处,其中有屈原雕像。
公元921年,晚唐五代时期的著名诗僧齐己,在去蜀地途中路过荆州,被后梁荆南节度使高季兴挽留,安置在龙兴寺,并任命为僧正。齐己在荆州,虽然月俸丰厚,但是他并不喜好钱财,于是写作了《渚宫莫问篇》十五章,以表明他的高洁志向。齐己在荆州期间写了许多诗,公元937年,76岁时圆寂于此。齐己曾作有一首《渚宫西城池上居》
城东移锡住城西,绿绕春波引杖藜。
翡翠满身衣有异,鹭鸶通体格非低。
风摇柳眼开烟小,暖逼兰芽出土齐。
犹有幽深不相似,剡溪乘棹入耶溪。
渚宫:代指荆州。锡:锡杖,僧人所持的手杖。剡溪:曹娥江的上游,在浙江嵊县南。耶溪:即若耶溪,在浙江绍兴,传说西施浣纱处。齐己此时年老体弱,眼前的风景令他怀念起昔日畅游江南的日子。
荆州玄妙观位于小北门内西侧,北靠城墙。该观始建于唐代,后毁于兵火,现存建筑为明万历年间重建。主建筑玉皇阁略呈正方形,三重飞檐,状似塔形,观后高台之上建有三天门和玄武阁。
公元1101年四月,自蜀东归的黄庭坚到达荆州,直到次年正月,在荆州居住了十个月左右,边养病边等候朝廷新的任命。黄庭坚在此期间曾作有一首《和中玉使君晚秋开天宁节道场》:
江南江北尽云沙,车骑东来风旆斜。
倒影楼台开紫府,得霜篱落剩黄花。
钓溪筑野收多士,航海梯山共一家。
想见星坛祝尧寿,步虚声里静无哗。
中玉使君:时任荆州知州马瑊(字中玉)。天宁节:宋时定宋徽宗诞辰为天宁节,为十月初十日。道场:道士做法事的场所。宋徽宗是一个十分崇信道教的皇帝。云沙:指苍茫空阔、云沙遥接处。紫府:道教称仙人所居。指道观。多士:指百官。航海梯山:渡过大海,攀越高山。谓经历艰远的途程。星坛:道士施法之坛。步虚:道士唱经礼赞。
前面那张老照片可以看到荆州古城北城墙下玄妙观孤零零的身影,如今其已经淹没在楼宇中,旁边为新建的九老仙都景区,是一处以展示荆楚文化为核心内容的大型历史人文景区。公元1101年,暂居荆州的黄庭坚,与荆州知州马瑊多有唱和,约在重阳节时有一首和诗《次韵马荆州》:
六年绝域梦刀头,判得南还万事休。
谁谓石渠刘校尉,来依绛帐马荆州。
霜髭雪鬓共看镜,茱糁菊英同送秋。
他日江梅腊前破,还从天际望归舟。
六年:黄庭坚于1095年春贬谪黔州时曾经过江陵,至此已届六年。梦刀头:典故出自《晋书·王濬传》,王濬曾夜梦三刀悬于梁上,后来又增加了一把刀,部下为他解梦,说是三刀为“州”字,又增一把为“益”,表示他将迁官益州,后王濬果为益州刺史。因此“梦刀头”为吉兆。又,古时刀头有环,“环”与“还”谐音,所以“梦刀头”又具体化为还归之兆。石渠:即石渠阁,西汉皇家的藏书之处。刘校尉:指西汉刘向,他曾经在石渠阁讲论五经,又曾经任中垒校尉。黄庭坚之前在京都秘书省(相当于西汉石渠阁)任过校书郎、著作郎、集贤校理等职,因此用“石渠刘校尉”来代指自己。绛帐马荆州:前面讲到过东汉马融任南郡太守时在江陵设帐讲学的绛帐台,因同为“马”姓,因此“绛帐马荆州”用来代指马瑊。霜髭雪鬓:指二人都已须发霜白。茱糁菊英:指茱萸酒和菊花酒,通常重阳节时所饮。最后两句的意思,大概马瑊到年底腊月时就将任期届满,可以乘船回家乡合肥,黄庭坚羡慕地说到时会去江边相送。
三国时期的大将关羽,在宋代以前名声并不响亮,隋唐时只在荆楚地区有一定的影响力,荆州地区的居民将关羽像祭祀在城隍庙中,其最多相当于一个地方民间神衹。宋代时道教把关羽拉了进来,奉为“关圣帝君”,崇道的宋徽宗封关羽“义勇武安王”。关羽在明代封“天尊关圣帝”算是真正走上了神坛,清代被封“忠义神武关圣大帝”。荆州关公庙,即始建于明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明清时期又数次重修并扩建。遗憾的是,日军侵华期间,庙宇遭到了致命一击,殿宇毁失殆尽。1987年,江陵县政府按清乾隆县志载古关庙建筑布局图样,在原关庙遗址上复建荆州关帝庙。
在本系列前一集中,介绍过荆州枝江白洋镇有北宋宰相张商英墓,陆游入蜀时还专门上岸去拜谒过。张商英曾作有一首《题关公像》:
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铓。
月缺白易满,剑折尚带霜。
势利寻常事,难屈志士肠。
男儿有死节,可杀不可量
月缺:喻指史书评价关羽“刚而自矜”的性格缺点。剑折:喻指关羽失荆州被吴将所杀。势利:指形势有利或不利。死节:为保全节操而死。不可量:指关羽忠义勇敢的品格精神永不磨灭。
荆州古城南城墙西段内侧有一处保护城垣的土堆护坡,当地人称卸甲山,传说关羽打胜仗回来在此卸甲。明代初年,荆州百姓为纪念关公,在卸甲山修建关羽祠,后毁于日寇侵华战火。经国家文物局和湖北省政府批准,在旧址复建关羽祠,于2007年动工,2013年建成,具有明清时期建筑风格。
唐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郎士元,曾作有一首《关羽祠送高员外还荆州》:将军禀天姿,义勇冠今昔。
走马百战场,一剑万人敌。
虽为感恩者,竟是思归客。
流落荆巫间,裴回故乡隔。
离筵对祠宇,洒酒暮天碧。
去去勿复言,衔悲向陈迹。
荆州古城内的开元观是荆州三观(玄妙观、太晖观、开元观)之一,其历史也是最悠久的,它始建于唐开元年间,其现存建筑为明清两代重建。
公元812年前后,被贬江陵士曹参军的元稹,作有一首《过襄阳楼呈上府主严司空,楼在江陵节度使宅北隅》:
襄阳楼下树阴成,荷叶如钱水面平。
拂水柳花千万点,隔林莺舌两三声。
有时水畔看云立,每日楼前信马行。
早晚暂教王粲上,庾公应待月分明。
襄阳楼:楼名“襄阳”,实在江陵城中。府主严司空:严绶,时任江陵尹、荆南节度使。王粲:东汉末年"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字仲宣),流寓荆州时,曾登楼写下著名的《登楼赋》,抒发思乡怀国之情和怀才不遇之忧。这里元稹用来自指。庾公:指东晋时期名臣庾亮,历史上鄂州和浔阳都有庾亮楼,因庾亮踏木屐登南楼与部下一同赏月的故事而得名。这里用来指代严绶。
荆州古三观的玄妙观和开元观位于古城内,太晖观则位于荆州城西门外太晖山上,距西门约3里地。原是明代湘献王朱柏所营建的王宫,在规模和装饰方面都超过了当时所规定的等级建制,即将竣工时被人告发,说他有反逆之心。朱柏恐惧,将王宫改为道观。
南宋诗人项安世(本系列归州篇中曾介绍过他写的《归州女》),家住江陵,写过众多关于江陵地区名胜的诗作,曾作有一首《归自寸金堤,绕城南转至望沙楼下,柳阴扶路,草色际天,春意融怡不可名状》:
十里河堤接郡城,城边杨柳密于屏。
行人尽日翠阴里,啼鸟数声残酒醒。
七泽观前无限草,高沙湖外一时青。
斜阳极目春如海,只有平庵两鬓星。
寸金堤:起自荆州城西门外,绕经城南后,一直向东南延伸至沙市。为抵御西来的长江大洪水、保护荆州城,其约始建自东晋桓温时,至南北朝、隋唐、两宋,历代都有修固加高。望沙楼:位于荆州城垣东南角。七泽:相传古时楚有七处沼泽。后泛称楚地诸湖泊。七泽观、高沙湖:均为当时地名,现已不存。平庵:项安世,字平甫,号平庵,其先括苍(今浙江丽水)人,后家江陵。
楚纪南故城为春秋战国时期楚国都城遗址,也称“郢”都,是当时楚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据《史记·楚世家》记载,楚国在此建都400余年,成为当时南方第一大都城,其位于荆州古城北门外五公里处纪南镇境内,因在纪山之南,汉以后史称纪南城。
公元805年冬,刘禹锡被贬朗州司马和公元815年春,刘禹锡被从朗州召回长安,走陆路两过荆州,曾作有一首《纪南歌》:
风烟纪南城,尘土荆门路。
天寒多骑猎,走上樊姬墓。
樊姬:春秋五霸之一楚庄王的宠妃。樊姬墓:位于荆州城与纪南城之间的驿路旁,因离荆州城九里路,又叫“九里冢”。史书记载,楚庄王十分喜欢打猎。樊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因为她深知作为一国之君,常常喜欢打猎,就会因玩物丧志而荒于国事。所以,樊姬就多次去劝阻他,而楚庄王始终不听。没有办法,樊姬就断绝肉食了。她的意志和行动终于感化了楚庄王,使他觉悟过来,并改过自新。楚庄王从此不再惦记着打猎这类的事情,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