攷教堂与修院之第三次重建工程,大部分由贾华奴神甫(Valentim de Carvalho)主持。从一六零二年起,至一六三七年止,历时三十余载,始克竣工。其取名为“圣保禄”,盖用作纪念圣保禄,因他迺东方传教之首者。此教堂虽被称为圣保禄,但教堂内所供奉者,却是圣母无原罪,据谓,澳葡王约翰,极寄信于此神者,故立圣母。圣保禄教堂和修院,扩建完成后,其建筑之雄伟,修饬之华丽,设备之完善,皆堪称为远东教堂之冠。相传谓只前门之石壁,即大三巴牌坊,其价值为三万両银云。因此,凡东来之传教士,皆驻足于此。而东方各地之修道生,亦皆来此求学。当时之圣保禄教堂,实已成为天主教之东方总枢纽,经常与中国内地、日本、朝鲜、安南、吕宋之教会联系。闻当一六四零年,日本仇杀天主教徒时,澳门派去之传教士,及日本信徒,共有六十一人受刑而死,圣保禄教堂曾为之鸣钟致哀,凡二十天始罢。在明末清初时期,中国名诗画家吴渔山,亦尝于他五十岁时(一六八一年),来澳加入耶稣会,在圣保禄修院学道,甚一六八八年迺升为司铎。其在澳时,曾著有《三巴集》诗稿,有澳门杂咏三十首。其中有云:“第二层楼三面听,无风海浪似雷霆,去来毕竟输鸥鸟,长保羣飞入画屏”,其自注谓:“楼房概有三层,余眠食第二层楼上。”由此看来,重建后之圣保禄修院,是一所三层高洋楼也。圣保禄修院,是一座三层大洋楼,在圣保禄教堂之左侧,与教堂相联系,位于大炮台山麓。大炮台,保名为圣保禄炮台,本来亦属耶稣会士所有。山上设有祭坛,下有隧道,可与圣保禄教堂相通。修院之前门,原在教堂之前方,即今之穷里口处,亦有石级可登。院内尽为修道生宿舍及研习室,一如今日之三巴仔修院焉。在圣保禄教堂门前之石阶上,其左右两傍,原来竖立围杆一对,与中国之衙署或祠堂庙宇门前所竖立者无异,盖中国旧日规例,要有高官显爵,才准许在门前建坚围杆,以炫耀其勋禄。圣保禄教堂亦然,因当时耶稣会之神甫,及其修院之毕业生等,多曾受到明清朝廷封官,到北京任钦天监之职。按照例规,圣保禄教堂门前,亦得竖立围杆也。所以现在仍可看到其阶前右方,尚遗留有一个石围杆夹,但其左方之一个,则毁灭久矣。耶稣会士利玛窦(Mateus Ricci)于一五八一年来到澳门,是时圣保禄教堂,尚未建筑完成。只得暂住一时,便前往北京,将西方之天文,历法,物理、数学,音乐,绘画等学术,介绍与中国。嗣后,明臣礼部尚书徐光启,采用其历法,开局任用洋人,繙绎西洋学术。因而圣保禄之教士及毕业生等,迺得承袭中国钦天监职。如明末清初之汤若望(Joannes Adam Schall von Bell),南怀仁(Ferdinandus Verbi-est)等,计数十人,皆曾荣膺中国官职。直至圣保禄再遭焚烧毁后三年(一八三八年),中国才停止征用保禄修院教士充当钦天监官职。攷当年天主教之来华传教者,计有四个教会,属耶稣会、多明我会、方济各会及奥斯定会。澳门之圣保禄教堂和修院,即属于耶稣会所办者。盖耶稣会士,最能了解中国人习惯,传教工作无孔不入,如利玛窦、汤若望等,改穿汉服儒冠,广交文士大夫辈,故其传教工作,得以深入内地。至于多明我会,及方济各会等,在神学上,与耶稣会各存异见,常常发生争执,互诉于罗马教廷。但罗马教廷不同意耶稣会,后来更谓其参加政治,遂被葡国政府解散。据“圣保禄”特刊(A Fachada de St. Paulo)载称:“邦波卢侯爵 (Marques de Pombal)于一七五九年一月十九日及九月三日,命令将耶稣会解散,及将其在葡属之物业财产没收。当时澳门兵头李欧尔(António Corte Real),亦奉到葡属印度总督沙丹拿(Manvel da Saldanha)命令,暂守秘密,直至一七六二年七月五日,葡国军队抵达澳门后,始将圣保禄教堂及修院封闭。及逮捕所有耶稣会士,交与多明我会看管。常时三巴仔之同伙、赤同様受到拘留、交与方済各会看管。待至同年十一月五日,才由葡舰圣路义士号(St. Luis)载返葡国。尽囚于圣朱利亚(St.Julivs)塔内。嗣是,圣保禄修院便没归澳门议事公局掌管。至于耶稣会士之财产,则或没入国库,或分拨与主教,议事局员,及果亚之执政人等。”嗣后,圣保禄教堂,遂由主教委派其他神甫管理,曾有一个时期,作为法国之神甫修养所。当时法王路易第十四世(Louis XIV),曾赠送一个堂皇华丽大钟,历来相沿用着。又当一七九八年时,该堂及修院,因闲置无用,遂被葡国王子骑兵团部徴作扎营所。不久该团部虽迁移到奥斯定堂去(The Covent of St. Augustine)。但至一八三一年四月十三日,经施路华神甫(Inacio da Silva)宣称,奥斯定堂已残旧不堪用矣。据传谓:“圣保禄教堂及修院,自从没收为政府产业后,将来用作驻扎军队,是最好不过者。”直到一八三五年一月二十六日。因军队在圣保禄修院厨内,存入大量柴薪,致使教堂及修院,又招来第三次之大火灾,按海外殖民局(The Maritime and Colonial Office)曽记载称:“时近黄昏,时钟正报六点,火灾便开始爆发。火势非常迅速,仅至八时一刻,整座圣保禄教堂及修院,已荡然尽毁无存矣。”又据《中西交通史》称:“所谓三巴寺,即圣保禄教堂。兴建于万历三十年(一六零二)、一八三五年一月二十六日毁于火。但其门坊、至今犹屹然独存。按起火之日为道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不知与旧历过年,是否有关。”但据某英文禁本曾详纪其事,据谓:圣保禄教堂之后方,多为农民田亩。当军队驻扎该堂时,难免有逸马伤田事,故农民恨之。适岁晚该堂积薪,致得机以泄愤,效楚人一炬云云。所以梁哲士先生乃有“攷证于今阙禁书,烬余凭吊认僧居”及“当年教祸属强梁”等吟句也。攷此次大三巴火灾,是在耶稣会士被逮离开澳门后七十余年,正是军队驻扎修院作为兵营之时,于一八三五年一月二十六日(即道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六点正,初由修院近厨房贮柴处起火。当时隆冬傍晚,猛吹东北风。因此风高物燥,一起火就烈焰冲霄,非常迅速延烧及左傍之教堂。今试研究牌坊上各窗户,其门框上左方之石阵,尚斑烂剥蚀,足证当年风挟火势,由东北方扑来者。因古时之教堂皆属木材建筑,易招火患。且救火设备简陋,故焚烧仅两个钟头,至八点十五分,就将整座巍峨大教堂付诸一炬,只賸前门残关,徒供后人凭吊耳,闻当时抢救所得,只是一些“圣人”遗骨。盖信徒视之如至宝。故将之移供于花王庙及大庙顶内,而圣方济各沙勿略之遗骨,初则暂存花王庙,后再移置三巴仔教堂内云。至于现时里巷讹传,有谓大三巴火灾是天灾节源始,与旧日澳门之一场大风灾有关,均属无据失实者。盖澳门当年之一场大风灾,妈祖阁与莲溪庙皆受摧残。庙碑皆有载明,按重修妈祖阁碑志云:“迨至同治甲戌十三年八月,忽遭风飓为灾。海水泛溢,门头既已倾跌,牌坊亦复摧残,瓦石飘零,旅杆断折”。又按重修莲溪庙碑志云:“同治甲戌之秋八月,台风陡作,沙石狂飞,庭楹为之而圯,里祀莫得而陈”。准此推计,大风灾是在同治十三年八月,即阳历一八七四年九月。而大三巴火灾是在一八三五年一月二十六日下午六点,即道光十四年十二月十七日,相差四十年。且在隆冬岁晚,安来飓风电火。足见天灾节是另一件事,不能相混。深恐以讹传讹,致失事实,故在此略作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