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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中期的叠山大师戈裕良一生有很多作品:如皋文园的小山泉阁、仪征朴园、江宁五松园、虎丘一榭园、常熟燕园、苏州环秀山庄、扬州小盘谷等,但是能够历经沧桑保存下来的就只后三处:
1、燕园的黄石燕谷,是大师在临终前不久叠造的,所以实际看来,假山奇巧险峻的效果一般,估计是病重时的戈裕良口授其徒弟们叠造的。
2、小盘谷现已被一家集团公司出资维修,成一高档会所住宅区的后花园,据说最贵的套房一晚上需要1万元人民币,不知将来是否有机会进去看看。
3、苏州古城内的环秀山庄,是保存最完好的,也是大师一生中最经典的造山作品。1988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7年底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遗产委员会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这样的成就其中有何奥妙?就来研究一下这座中国假山史上的神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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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最早是苏州金谷园旧址一部分,历经十几代主人,在乾隆年间归孙士毅所有,嘉庆十二年孙均(孙士毅之孙)请戈裕良在园中半亩地上叠出一湖石假山,即现在所见到的环秀山庄假山。但是此时理论上还不能称之为“环秀山庄”。因为之后的道光年间,园归工部郎中汪藻、吏部主事汪坤,他们将此处建为“汪氏祠堂”和“耕荫义庄”,起名叫做“颐园”,百姓则俗称“汪园”。又因园中大厅名为“环秀山庄”(今天重修的大厅内匾额为俞平伯书写),遂因厅而称园名,从那时起才有这个今日我们最常叫的称呼。
咸丰战乱后,园又重修。可惜在沦陷期,此园被日寇设为“神社”之一部分,解放前仅剩假山水池与北部的补秋舫(亦名补秋山房),倭人一向可憎!!
但假山水池尚存,假山乃此园精神所在,水池亦为此园之血脉,正所谓精神屹立不倒,血脉相连,此园必能重建。经过几十年人们的不断修筑,环秀山庄终于又恢复了它那“高山深壑、回归自然”的绝妙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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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景区,通过1985年恢复的“有谷堂”和“环秀山庄四面厅”,便可来到山水廊亭之前。一亩地的范围内:最西部为“通街楼”(也是于1985年重建的),楼下长廊,一折东至“问泉亭”,二折至“补秋舫”,廊又从“补秋舫”接至假山北麓的“半潭秋水一山房”(1953年重建)为止,一廊贯通。图中所处位置为“通街楼”下部长廊,图中为“问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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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泉亭”及两边廊架于水上,亭西北有一石壁,上书“飞雪”二字,石壁下紧贴小溪溯源而上即“飞雪泉”。“飞雪泉”是乾隆年间的园主蒋济川掘地而得的,取自苏东坡《试院煎茶》中的“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诗词。后又属毕沅,再到孙士毅手中的。因此“问泉亭”比山庄假山更早一些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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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贴石壁弯曲向上可到二层,石壁设有扶手石,道虽险峻而万无一失。“飞雪泉”从二层瓶型门洞下沿两边峭壁湍急直下,远观恰似从宝瓶中泻下了一股清泉,叮咚水声不绝,山间小溪也不过尔尔。http://s14/middle/7d20fa0bgc95d1d561b5d&690 可沿“补秋舫”北墙,连续穿过两个宝瓶门,到达“半潭秋水一山房”,此亭为1953年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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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遇见几位工作人员躲在“半潭秋水一山房”底下,在往外不停地舀水。很是奇怪:亭子下面怎么会有积水呢?爬到亭底一瞧,呀!原来亭底一半为空,靠三面石墙支起几根条石,承受上面半个亭子的重量。原来前几天刚下过暴雨,雨水将整个空间积满,工作人员正在“排涝”呢。
底部地下还嵌入一缸,我更是诧异了,问道:“这个缸干嘛放在这个地方?有什么讲究啊?”工作人员笑着回答:“这个缸我不知啥用处,只晓得这个亭子叫做“半潭秋水一山房。”哦,或许山房的半坛秋水是藏在缸里面的?
但此时又听到如刚才“飞雪泉”般的动听水声,寻找来源一看,原来此声是工人舀出之水顺亭西山坡缓缓留下而发出的。我此时恍然大悟:造园之时“半潭秋水一山房”地下的半个空间是作为一个水潭设计,山房像临水小榭般半入水潭。水潭分出溪流顺西坡潺潺而下,声音不绝于耳,此谓造景初衷。只是如今这一水潭没有置水而使景点不复初貌而已。
假设没有巧遇下雨排水,我永远不能发现这个精彩的设计,苏州园林奥秘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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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潭秋水一山房”的东北角为竹林古树,南部即为主山。主山前半部份全为湖石堆叠,外观石崖绝壁,内部为中空石洞。后半部分土坡起势,至峡谷处以湖石做峭壁临水。主山中有两条幽谷,一条峡谷自南向北,一条水涧西北至东南,两股交汇于山中央,将主山分为三区域。
http://s16/middle/7d20fa0bgc95c92a90f8f&690http://s10/middle/7d20fa0bgc9626b64ee19&690 上面两张图为下山路线示意图,按此路线,我们从“半潭秋水一山房”出发下山,图配文方式记叙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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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全长60余米,自上几经曲折盘旋而下,极其险峻。先从“半潭秋水一山房”东边的山坡出发,只见坡度平坦,右折沿山路西行。
http://s6/middle/7d20fa0bgc95e1df77c35&690 最西部沿石阶而下,右部为自“山房”西南角出发的另一入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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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合一后,南行没有几步,眼前便出现一架于前后山之间的飞梁。走在上面颇有点胆战心惊,因为飞梁那头是主峰所在,高7.2米,高处不胜寒。
图左上即主峰,内有山洞。
图右为一棵黑松。此棵黑松当年可造成了一大危机,差点酿成大祸。1999年有员工发现黑松底部的石峰出现裂缝,由一条逐渐增加到五条,累计长度20米,呈垂直向,缝宽0.5至4厘米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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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中为站在飞梁之上,朝西北“问泉亭”远眺。
经园林局专家观察两年后,发现裂缝发展迅速。于是得出惊人结论:1,此松是1986年重修时新种植的,正值生长期。树根不断扩大,挤压假山缝道。2,环秀山庄假山已有近300年历史,太湖石常年日晒雨淋,风化严重,况且江南多雨,雨水冲刷渗漏使得假山支点松动。3,黑松往西倾斜,不断长大的树体使得假山重心失衡。
于是为避免坍塌,先对假山钢架支撑,然后对需拆卸的假山石一一按位置拍照编号,卸下后按序放开。修整黑松根部。在不改变原状的基础上,用环氧松胶修理加固断裂湖石。加固假山后再将石块对号入座,重新堆砌。最终修复完成。
如今过去十多年,假山又出现了一些可能引致坍塌的问题,因此目前假山区域一般是禁止游人攀爬的,以确保人身安全。但游“环秀”而不入假山,有似桂不泛舟漓江、京不登万里长城,十分美景只能略其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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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中为站在飞梁之上,朝东南“石板桥”远眺。如此角度看去,两边石壁使人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处在石崖绝壁之间。往下俯瞰,才知戈裕良大师叠山之时,胸中早已包怀神州各大名山之气势。http://s14/middle/7d20fa0bgc95df20e1abd&690 穿过山洞,向东转,可到石桥。http://s1/middle/7d20fa0bg7a88c8cd4890&690
石桥是横跨前后山的另一条险径,站于桥可南望主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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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的往北看去,石室与山房上下错落,层次分明,有点像干涸了水池的洽隐园小林屋。
http://s12/middle/7d20fa0bgc957d7d4099b&690 过石桥沿平地向北回行,西折有一幽谷,为后山石壁与前山相对而成,留有仅一米左右的距离,谷高5米左右。拾阶而下谷,右手方向有一石室。http://s12/middle/7d20fa0bgc95df990b52b&690 石室内部有石桌石椅,东部开一窗借光,室内很是明亮,下山间隙可入内稍加休息。只是靠近水边,石室内蚊虫环绕,不得己只得继续前行。http://s1/middle/7d20fa0bgc957fb6513d0&690
石室对面就是前山石洞,两处被幽谷涧水分隔,涧谷自东南至西北约长12米,有步石两个置于涧宽处,可借石过岸。
http://s14/middle/7d20fa0bgc957d726ba5d&690 站于水涧之步石上,抬头东南望去,刚在脚下的石板桥现在已高耸远处,桥下水涧小溪流过,石壁中植物垂落,敢问与真山真水有何分别呢?http://s11/middle/7d20fa0bgc957fc239bea&690 转过身来,抬头望西南望去,只见飞梁危径直跨两侧险恶绝壁,透过山谷,远望还可借景“问泉亭”和“飞雪石壁”,难怪有人评价说“戈裕良所叠山石,能够叫人错疑五岳,有真山大壑一般的磅礴气势”。http://s8/middle/7d20fa0bgc957f12d2337&690 跨过涧来,回头望去:石室幽深、石径崎岖、步石怪奇、水涧天成、绿树掩映,好一番山中美景!!回归自然的感觉迎面而来。http://s10/middle/7d20fa0bgc95df1f98919&690 前山石洞没有凿窗,倒也亮堂,原来洞周有大小涡洞五六个,阳光投射入内,石桌椅亦不显暗。戈裕良叠此石洞,尽用天然圆涡洞的太湖石,使其采光通风,毫无压抑之感。且环秀山庄的石壁多有涡洞,石面光滑,自然天成,可胜狮子林中假山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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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西南部有一个水洞,深半米,探入水中,可观鱼透光,别具匠心。http://s12/middle/7d20fa0bgc957fb01eedb&690
此石洞直径3米,高约7米。图为站石洞中往外望去,左手为水涧,右手可通往洞外栈道。http://s14/middle/7d20fa0bgc957d5f6beed&690 出洞右转,豁然开朗。只见两侧山势峥嵘而不失俊秀。戈裕良叠的假山最是逼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不用条石撑顶,而全部采用湖石以“钩带”之术,这样既牢固永恒,又与真山浑然一体而可乱真。戈裕良自小学画,后以造园叠山为业,独创“钩带”“斧劈”叠石之法。http://s16/middle/7d20fa0bg7a89650287cf&690 沿着水边栈道,慢慢西行,直到曲桥。戈大师的“斧劈”之术将一侧险峰石壁浓缩于咫尺之间。http://s10/middle/7d20fa0bgc957d7204e79&690 走过曲桥,回头望去,恰从此山中来,奥妙只在其中。http://s10/middle/7d20fa0bgc957d8311669&690
刘敦帧先生游过环秀山庄假山后赞叹道:“苏州湖石假山,当推之为第一”。陈从周也曾美誉:“环秀山庄假山允称上选,叠山之法具备。造园者不见此山,正如学诗者未见李杜,诚占为我国园林史上重要一页。”叠山的基本原则是:不管用石用土比例多少,但求真实感,要贴近真山真水的自然形象,狮子林的假山虽复杂多变,但略失自然之美,只能哄哄孩子们。叠山也要与周边环境及空间大小相适应,全园布局决定山的大小形状。不可盲目追求大,比如沧浪亭的土山就有失此道。戈氏造园叠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人叠山造园之术要超环秀山庄者,只怕无人能应了!http://s4/middle/7d20fa0bgc957d85d4793&690 全国文保石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