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背倚平原,南枕长江,北望徐淮,这里是江苏弶(jiàng)港,一座因海而生、因渔而兴的小镇。沧海桑田,几百年的潮起潮落,将浅海塑造成滩涂,大海的无私馈赠成就了渔港的美名。海岸上响彻铿锵有力的“渔民号子”,沿海湿地刻画着迷人的滩涂风光,这是一片神奇的“生长着的土地”,美不胜收的渔家生活风情画卷在此展开。
东台市位于江苏中部沿海,是美丽富饶的湿地之城。弦港镇坐落于东台市黄海之滨,拥有几十千米黄金海岸线,连陆滩涂百万亩。“潮起一望无垠,潮落一马平川”,这种“两分水”的海上奇观,在世界海岸带中很少见,是联合国认可的太平洋西岸未被污染的原始生态海边湿地。弶港的湿地面积达18万平方千米,一望无垠的滩涂孕育了丰富的生命。因港汊纵横、水温适宜,这里早已成为鱼虾蟹贝繁衍栖息的“天堂”。
弶港渔景(吴志忠/摄)
然而,200多年以前,弶港还是一片汪洋。随着海洋潮汐变化,泥沙淤积形成一方滩涂,海岸线逐年东移,才逐渐形成了露出海面的沙屿。弶港的得名,源于乾隆初年。那时,海滩的面积逐年增大,聚集的渔船也越来越多,赶海的渔民常在此地歇脚,这里成了上百艘渔船的大本营。为了遮风避雨,渔民在海滩上筑起土墩,并建起了一些能够居住的棚屋。日复一日,这里渐渐人烟稠密。据史料记载,乾隆三十三年(1768),在此定居的渔民已有百余户。由于古人将打猎捕鱼叫作“打弶”,而渔民又住在海滩堆起的土墩子上,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渔民口中的“弶墩子”。
尽管“弶墩子”的海滩非常开阔,但因为吃水太浅,只能停靠小型渔船。乾隆五十年(1785),“弶墩子”迎来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潮,潮水将海滩冲开了一条巨大的缺口,从此形成了一个可停靠大型渔船的港汊。随着渔业生产的发展,这个天然渔港“弶墩子”也就演变成了“弶港”。
弶港滩涂广阔(郭凡/摄)
玩在香港,食在弶港
弶港人以捕鱼为业,各种海鲜自然是当地的特产,素以品种多、口味好而远近闻名。面对令人垂涎欲滴的四时海鲜,游人禁不住发出了“玩在香港,食在弶港”这样的笑赞。
弶港自北向南,有多个天然浅海渔港,又东临吕泗渔场,渔业资源极为丰富。每年渔期,鱼、虾、蟹等上百种海洋生物集中在此。有大海的无私馈赠,数百年间时时有一艘艘渔船满载而归,为渔民带来了富足与希望。如今弶港已凭借渔业的兴盛成为国家一级渔港。
弶港人以捕鱼为业(郭凡/摄)
弶港有独特的青沙土质,适合各种贝类的生长。这里出产的贝类有区别于其他地区海产品的奇特口味。久负盛名的文蛤,是弶港的海鲜佳品,享有“天下第一鲜”美誉。这里还是具有“软黄金”之称的鳗苗洄游生长的天然场所,鳗苗资源居全省之首。此外,“未熟香浮鼻”的凤尾鱼、号称“鱼中美仙子”的滩涂鲥鱼、被誉为“海鲜之王”的竹蛏、可口无沙的黄泥螺、玲珑剔透的蓝虾等,都是闻名遐迩的特色海产品。
弶港的特色海产品多达数百种。其中,四角蛤(又名“白文蛤”)是当地人情有独钟的海鲜。在渔家娶亲的宴席上,其他佳肴可以缺少,唯独这道美食不可或缺。据说婚宴上有了四角蛤蜊,新人婚后才能得子。弶港人还钟爱紫菜,称清淡的紫菜为“神仙菜”“长寿菜”。
弶港渔民在卸海鲜(郭凡/摄)
渔船船名,千奇百怪
弶港人以渔为生,以船为伴。船,是渔民最重要的财富,也是最根本的谋生工具。弶港的渔船多是大木船。为适应弶港独特的滩涂地貌,渔民因地制宜,将普通渔船的尖底改成宽平的船底,以使渔船能够轻松稳当地驶入凹槽中停泊。
当地渔民造船,至今仍依照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古老工艺,不需要设计图纸,也不需要机械设备。他们剖木选料、打孔钻眼、拉弧起翘、拉大锯……所有工艺流程全靠人工操作,凭的是木匠经验与手工技艺。
对于渔船来说,坚固性最为重要。弶港人造船不用任何螺丝,而是用铁钉将木板连接,因此习惯将造船称为“钉船”。造船所需要的铁钉和其他铁件,都是由当地铁匠一锤一锤地锻打制成的。在开工造船前,船主会请铁匠去造船处开设铁工火炉。造船开始后所需的各种铁件,铁匠都会立即按需打造,以供木匠使用。
弶港人以渔为生,以船为伴(朱亚平/摄)
造船的木匠“权力”很大,不仅造船的一应事宜由他们安排,给正在打造的木船起名也是他们的“专利”。对于船主来说,最希望给自家渔船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因此对木匠十分恭敬。一般情况下,木匠会根据船主的品性为新船起名字。对于一贯吝啬的船主,木匠给船起的名字就比较小家子气;而对于平时积善积德、慷慨大方的船主,船名自然就起得大富大贵。因此,船名与船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正是“船如其人”。比如“顾大话”,说明船主姓顾,平时喜欢说大话;“臭车螯”,说明船主平时不修边幅;“两纲方”,表明船主靠两张渔网起家;而“着肉刀”,则意味着船主原先是卖猪肉的,后来改行当了渔民。
更重要的是,船名一旦流传开来,就成了渔船的“身份证”,易主不易名。只要船在,人们叫起它的名字,便会想起船主为人如何。对于木匠起的含贬义的船名,即使船主将其改成好听的、吉祥的名字,人们也不会认可,最后船主还是不得不沿用原来的船名。
实际上,尽管渔民品性不同,但在海上劳作时,都很有拼搏精神,以敏锐、灵活地应对海上各种风险,用经验和技巧判断鱼群方位以获得海产的丰收。面对海洋,容不得一丝马虎,弶港渔民向来重视同舟共济、同心协力,而渔民号子就是他们这种合作精神的最直接的体现。
弶港渔号,海上重奏
弶港渔号,是弶港渔民在长期与大海相伴、耕海牧渔中创作的渔家歌谣,以吆喝、呐喊为主,伴随着劳动节奏而唱,不仅表现出弶港渔民纯朴爽朗的个性,也反映了他们劳动时高涨的热情和对海洋捕捞生活的热爱。
赶海的弶港渔民(吴志忠/摄)
闯海打鱼一直是弶港渔民的生活重心,但是高强度的海上劳作也给渔民造成了非常大的身体负重压力,因此既需要用一种语言来协调劳作、统一步伐,同时也需要用这种语言来表达自己劳动过程中的心声和体验。起初,渔民们只是不经意地发出吆喝或呼号等喊声,并不作为一种号子。随着渔业的不断发展,有些大型生产用具需要多人搬运,为了达到用力一致,就由一个人领唱,多人搭腔,打起了号子,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渔民号子。这些号子多由渔民集体创作,子子孙孙口耳相传。
弶港渔民号子根据捕捞环节、劳动内容以及歌唱强度的不同,主要分为“单人”“双人”和“多人”三种。单人歌唱的有点水号子、挑担号子;双人歌唱的有淘鱼号子、吊货号子;多人歌唱的有盘锚号子、扛船号子等。这些号子歌词简洁,内容丰富,声情并茂,曲调高昂、悠远、悲怆,原汁原味,富有生活气息,真实地体现了弶港渔民劳动的过程,恰如其分地表达了渔民的心声。
唱渔民号子的渔民
如果说大海是渔民的命脉,那么渔歌号子则是海之魂、海之韵。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弶港渔民号子都是弶港海洋文化的重要符号。
晨曦初露,落日余晖,星辰变幻,四季更替。时光虽不曾放慢她的脚步,但在这片风光迷人的滩涂上,激荡雄壮的涛声和渔民勤劳勇敢的意志却始终未曾改变。弶港渔民创造的海洋文化,犹如一杯美酒,历久弥香。而弶港,好似一曲悠长的海之歌,在被阳光照射的流金溢彩的滩涂上,继续酣唱着沧海桑田的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