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创神妙“钩带法”
苏州环秀山庄,一块块平凡的石头堆在一起,而山就是不露“假”的痕迹。画家来此看过,说是有“斧劈皴”的味道,精通叠山理水的香山匠人在此研究失传多年的“钩带法”。宋代画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说:“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戈裕良在环秀山庄完成了这样的美学实践。园林艺术大师陈从周赞道:“造园者不见此山,正如学诗者未见李、杜。”
乾嘉期间,叠山艺术趋于工巧的典型,苏州环秀山庄的湖石假山即是戈裕良的代表作之一。他以少量之石,在极有限的空间,把自然山水中的峰峦洞壑概括提炼,使之变化万端,崖峦耸翠、池水相映,深山幽壑,势若天成。有“咫尺山水,城市山林”之妙。现存的另一作品扬州小盘谷,则是峰危路险、苍岩探水、溪谷幽深、石径盘旋,也是我国著名古典园林,现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他的作品还有常熟燕园、如皋文园、仪征朴园、江宁五松园、虎丘一榭园等。
关于戈裕良的叠山技艺。洪亮吉的诗对戈裕良的叠山技艺备极推赏,称戈裕良的作品“饶有奇趣”,又描述其绝技云“奇石胸中百万堆,时时出手见心裁。错疑未判鸿潆日,五岳经君位置来。”本来,在有限的空间范围内,用特定的艺术手法移天缩地、模山范水,再现出高山大壑一般的无限意境,乃是所有叠山艺术家都在追求的一致目标。但是,正如李渔所说:“余遨游生,遍览名园,从未见盈亩累丈之山,能无补缀穿凿之痕,遥望与真山无异者。”李渔在叠山艺术方面有一些成就,在园林叠山理论方面也颇有造诣,尚且发出这样的感叹,足见叠山艺术要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真是谈何容易的事情。戈裕良所叠山石,能够叫人错疑五岳,有真山大壑一般的磅礴气势,这从现存环秀山庄的假山来看,可以说是果然名不虚传。
和张南垣一样,戈裕良对于叠假山有精湛的造诣,所以能够得心应手。戈裕良能够融天下奇峰于胸中,胸中装着奇峰百万,随时一张袖子、一甩手就可以抛得出来,叠山艺术进入这样一个境界,怎能不令人叹为观止、夸为神奇呢!王培棠在《江苏乡土志》称:“戈氏所堆假山极著名,不落常人窠臼,乃直接取法于洞府,而能融泰、华、衡、黄、雁诸奇峰于胸中,布置于堆假山,使人恍若登泰岱、履华岳,入山洞如疑置粤桂,诚奇手也。”现代著名园林建筑专家刘敦帧教授赞扬其所造苏州环秀山庄:“就艺术水平而言,苏州湖石假山,当推为此第一。”“苏州园林为我国第一,戈裕良制作的园林又为苏州第一。”为古今名家推崇如此,可见其造园技艺堪称神妙。
“独步江南”存美景
戈裕良一生所造园林所叠假山,见于记载的迄今为止一共有8处,共10个子项,实际上可能还不止于这些。这8处当中,苏州环秀山庄的戈氏叠山堪称一绝,占地不过半亩,然咫尺之间,千岩万壑,环山而视,步移景易,有“独步江南”之誉,在中国园林史上却占有重要地位。
环秀山庄建造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晋代王旬、王珉兄弟舍宅建景德寺,后成为五代时期吴越王钱镠之子钱元璙的金谷园。宋代为文学家朱长文的药圃,其后屡有兴废。明嘉靖年间先后改为学道书院、督粮道署。万历年间为大学士申时行住宅。明末清初裔孙申继揆筑蘧园。
清乾隆年间为刑部员外郎蒋楫宅,蒋氏建有“求自楼”,并于楼后叠石为山,掘地三尺,有清泉流溢汇为池,名泉为“飞雪”,并造屋筑亭于其间。其后相继为尚书毕沅宅、大学士孙士毅宅。孙氏后人孙均雅号林泉,于嘉庆十二年邀请叠山名家戈裕良重构此园。戈裕良在半亩之地所叠假山有尺幅千里之势,戈氏叠山运用“大斧劈法”,简练遒劲、结构严谨、错落有致、浑若天成。从此该园以假山名扬天下。
环秀山庄假山面积占全园之三分之一,位置偏向园之东,其尾部伸向东北方向。山有危径、洞穴、幽谷、石崖、飞梁、绝壁,境界多变,一如天然。其主峰突兀于东南,次峰拱揖于西北,池水缭绕于两山之间,使人有在一畴平川之内,忽地一峰突起,耸峙于原野之上的感觉。
主山分前后两部分,其间有幽谷。荫山全用叠石构成,外形峭壁峰峦,内构为洞,后山临池水,部分为湖石石壁,与前山之间留有仅一米左右的距离内,构成洞谷,谷高5米左右。主峰高7.2米,涧谷约12米,山径长60余米,盘旋上下。环秀山庄大厅四周都种植有青松、翠柏、紫薇、玉兰。万树城碧、花气袭人,为山池、建筑平添几分生机意趣。300多年后,香港导演杨帆选中了申时行故居的这片园林,在环秀山庄完成了电影《游园惊梦》的部分外景拍摄。
小盘谷位于扬州市丁家湾大树巷内。小盘谷始建于清乾隆嘉庆年间,为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两江总督周馥的私人宅院。因为园内假山峰危路险、苍岩探水、溪谷幽深、石径盘旋,故名小盘谷。扬州意园小盘谷也为戈裕良所造。据《小盘谷题跋》叙述,系出自常州叠石名家戈裕良之手笔,史望之为书额。园内旧有五笥仙馆、享帚精含、知足不知足轩、石砚斋、居竹轩与听雪廊诸胜迹,后毁于火。同治年间,秦氏后人于园址随地补栽竹石,广植花木,并筑草堂数间,为春秋佳日盘桓或筵宴之所。今时惟有意园东北墙上尚嵌有史望之书题的小盘谷石额,残存一个“谷”字,就别无其他的遗留了。
小盘谷在扬州园林中有独到之处,与个园、何园相比,小盘谷占地很小,建筑物和山石也不多,但妙在集中紧凑、以少胜多、即小见大。水池、山石和楼阁之间,或幽深,或开朗,或高峻,或低平,对比鲜明、节奏多变,在有限的空间里,因地制宜,随形造景,产生深山大泽的气势,咫尺天涯,耐人寻味,这是其他园子所不能相比的。小盘谷大厅右为一火巷,巷东即花园。花园分东西两部分,进园门,即为西园。园中有湖山颓石,旧名为“九狮图山”,因其山石外形如群狮探鱼而得名。山下有洞,洞出西口,有池水一泓,池上架石梁三折。整个园林是以小见大之手法中最杰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