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州言之既详,但尚有言者:若自此建都骑行十日,沿途所见环墙之城村仍众,居民皆属同种,彼等可能猎取种种鸟兽。骑行些十日程毕,见一大河,名称不里郁思,建都州境止此。河中有金沙甚饶,两岸亦有肉桂树,此河流入海洋。
对此,西昌市文管所副研究员张正宁的解读是——文中提及的“湖”,就是西昌的邛海。早在西汉,司马相如出使邛都,打通“灵关道”后,西昌就设置郡县,开始采铜铸造铜币,并开采铁矿和盐矿,成为南方丝绸之路上铜、铁、盐等资源的输出重镇和贸易集散地。
汉、唐、宋、元、明、清历代在今天的凉山一带,先后设置郡、州、司、府,以及路、卫、厅、县等。这里,汉称越嶲郡,隋唐称嶲州,南诏称建昌府。邛都,即为越嶲郡首府。嶲民们披着美丽的发辫,耕种沃土,游牧飘荡。
可考证的是,西昌一带发掘过许多汉砖和汉阙。1988年9月,西昌市文管所与四川大学联合对黄联镇东坪村的汉代冶铜铸币遗址进行发掘,发现了大量木炭、炉衬、耐火砖、风管、坩锅、铜锭、陶范、陶器、五铢钱、铜镞、铜刀、铁锸等文物。从遗存的11座冶铜炉和数十万吨矿渣来算,至少还可冶炼出2至3万吨铜。该遗址面积达18万平方米,算得上是目前我国发现的最大的冶铜铸币遗址之一,出土的五铢钱和钱范,精美规范,工艺水平极高。此与《汉书》上“邛都,南山出铜”相吻合。从那时算起,元代已经是1400多年以后了。
蒙古汗国,元世祖忽必烈曾经“元跨革囊”南攻大理,是历史上唯一足迹远至云南的皇帝。元朝统一西南时设立行省,行省下设路、府、州、县,后又在行省和路之间设置了宣慰司。那时候,即在今凉山地区设置了罗罗斯宣慰司,隶属云南行省。
1271年,出生于威尼斯商人家庭年仅17岁的马可·波罗随父亲和叔叔的商队出发,经过长达4年的跋涉,抵达中国可失哈耳(今新疆喀什),后经沙州(今甘肃敦煌)沿河西走廊东行至元上都,再到大都。最后,借护送阔阔真公主远嫁波斯返回欧洲。
不幸的是,马可·波罗在随后威尼斯与热那亚的海战中被俘。1298年在狱中,他向来自比萨的狱友鲁斯梯谦,讲述自己奇妙的东方之旅,后者记录并加以整理成书。书中详述了马可·波罗1275年至1292年在中国并为蒙古皇帝忽必烈汗工作的经历,还提到:在中国17年历程的中期,他踏上南方丝绸之路,一行人从大都出发,经成都,沿灵关道到建都(今西昌),渡过不里郁思河(金沙江),进入哈剌章省(今云南),再西行永昌道经金齿(今保山)出行缅甸。
《马可·波罗行纪》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风物与事情,就像是古怪的商人笔记,满足了相当多读者的猎奇心理。美国汉学家史景迁研究发现:“马可·波罗早期的读者中,著名的要属哥伦布了,他深受书中感官描写的震撼,也强烈感受到了其中隐藏的商机。现存波罗第一批印刷成书的作品,采用的是14世纪初期的拉丁文手稿,于1485年出版。哥伦布展开1492年的探险前,想必已熟知该书内容。”
当然,史景迁也表达了他的许多疑惑:“波罗似乎不认识任何中国人,他书里的中国名字,很像阿拉伯旅行家游记中所用的名字……波罗从未提到茶叶或书法,以他居住中国17年之久而言,这倒是匪夷所思。他也没有提到鸬鹚捕鱼法,或评论中国妇女的缠足,或谈到对长城的印象。”
长久以来,马可·波罗是否真正到过中国,学者们一直争论不休。仍然是史景迁,在著作《大汗之国》第一章以《马可·波罗的世界》为题专文讨论。他指出:“书中掺杂了待证实的事实、信手得来的资料、夸大的说法、虚伪的言词、口耳相传的故事以及不少全然的虚构。同样的情形其实发生在本书之前与之后许多作品里,但是波罗的书却与众不同,因为他是第一个宣称深入中国的西方人。”
在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看来,马可·波罗的游记充满了对中国的想象和推理。如果把他的书和后来一些明朝来中国的传教士的记录对比,即可发现传教士是如实记录。当时的大都哪有那么发达?但是,马可·波罗不大可能根本没有到过中国,完全根据资料来写。另一位学者,南京大学陈得芝教授干脆具体举例,指称书中南行的很多地名,都是凉山的地名。
可以断定的是,西昌作为城市诞生的历史应该追溯到汉代。尽管它实在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在中华帝国西南方向的天空下面目模糊的地区。但不难想象,马可·波罗驻足这片土地时心中的感慨。
西昌平原从不缺少精彩与妖娆——这里有灿烂的阳光、肥沃的土地、奔腾的河流、温婉的湖水——但是,她不像大平原那般张扬、恣肆、狂放,而是像一位隐居民间的小家碧玉,用勤劳、灵巧的双手塑造着简约的田园生活。
(作者系凉山日报副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