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城区隔着一条小河,新建的车站就在对岸。坐在四川凉山州越西县一家位于二楼的火锅店里,王秀花正好可以看到即将通车的新成昆铁路越西站。
讲起父亲被困河堤下,王秀花既好笑又辛酸。从车站动工开始,70多岁的父亲和老朋友每天都要去看一下施工进度,他患有糖尿病,又腿脚不便,有一天返回时,两个老人被困在河堤下……
王秀花说,身体不好的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等新成昆铁路12月26日动车开通后,她计划带着父亲坐动车去西昌,去邛海边晒晒太阳。新成昆铁路通车后,越西到西昌只要半个多小时,王秀花突然觉得,西昌温暖的阳光变得唾手可得。
越西火车站
在此之前,越西县境内没有高速公路,必须翻过小相岭,到达冕宁县泸沽镇才能拐上雅西高速。如果坐火车,要去二三十公里外的普雄站或乃托站,到西昌需要四五个小时,到成都要半天。
王秀花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所有的越西人,记忆里都有着挥之不去的“出行难”。
12月9日晚上,越西融媒体中心搞了一场新成昆铁路建设情况的新闻直播,并开展了越西到西昌动车首发体验乘车抽奖活动,参加者上万人,有10个人成为幸运者。越西县铁建办副主任李正川介绍,这无疑是越西的一场盛大节日,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① “出行难”往事
父辈的故事充满神秘色彩,王秀花觉得不可思议,但父亲不置可否。
今年77岁的父亲曲木曲子出生在越西一个偏远的村子,他出来工作的时候,成昆铁路还没有建成通车。他至今记得,1970年成昆铁路开通时的盛况,漫山遍野的人,他们翻山越岭而来……有村民充满疑惑,火车吃什么?需要吃草吗?
曲木曲子在乡镇上工作了很多年,在他的印象里,那重重的大山,阻隔了人们的路途和视野,是火车让很多人走出了越西,黑夜里闪着光亮,穿过大山,穿过风,呼哧呼哧地奔向远方……
越西冬日雪景
王秀花说,父亲这代人对成昆铁路印象特别深刻,火车已经极大地改变了他们的出行。王秀花记得,从普雄坐火车去西昌,往往要四五个小时,但那时候已经是最便捷的方式了。她小时候坐过汽车去西昌,中巴车在山间小路上盘绕,途中经过喜德县吃一顿午饭,然后继续赶路,往往要六七个小时。20多年前,越西修通了翻越小相岭的通县油路,已经大大缩短了与西昌的距离,但冬天山上积雪,通行依然不便,直到2019年打通了小山隧道,到西昌也要两个小时。
王秀花深感“走出越西”的不易,2019年她把儿子送到乐山读中学,有一段时间因为塌方导致成昆铁路被毁,她周末去乐山看儿子就成为最头痛的事情。去乃托站坐过慢火车,凌晨5点起床,然后赶上午7点50的车,下午3点过到达燕岗站,然后再坐车去乐山城里。
她也尝试过走高速公路去乐山,从越西出发,经过甘洛县,往石棉县上雅西高速。因为甘洛县境内的路很狭窄,常常堵车,王秀花凌晨4点过就起床,坐亲戚的车出发,但最终还是堵在路上,那天,她直到晚上才赶到乐山……
王秀花能够理解父亲对于新成昆铁路建设的期望,在她看来,不仅仅是父亲,包括她在内的很多越西人,都对改善出行方式充满期待。
② “划时代意义”
越西地处凉山州北部,古为南方丝绸之路“零关古道”要塞。
到了近代,交通却成为这个县城的隐痛。越西县铁建办副主任李正川以前在交通部门工作,后来又到县发改局担任副局长,2020年,他已经退居二线,但铁建办的工作一直没有退——协调修好铁路,让他有一种“使命感”。
越西夜景
李正川说,越西偏居一隅,境内没有高速公路,如果选择汽车出行,就必须翻过小相岭,到达六七十公里外的冕宁县泸沽镇才能上雅西高速。如果坐火车,有两个车站可供选择,乃托站,或者普雄站,但乃托站离县城20多公里,普雄站离县城30多公里,出行依然不便。
年轻的时候,李正川在西昌读书,赶火车是他走出去的必然选择,那句流传甚广的打油诗他至今记得:“金江的太阳马道的风,普雄下雨如过冬,越西赶车百米冲,燕岗打雷当炮轰。”
他说“越西赶车”是指在乃托赶火车,因为车次少,所以赶火车就必须飞快地冲上去,不然会挤不上。如果挤不上,要不在车站住一晚,要不又回到县城……李正川经历了越西交通发展的变迁历程,从通县油路,到打通小相岭隧道,他看到了越西与外界越来越近的距离,但他又深感:动车的开行,才是具有“划时代意义”。
在征地拆迁工作中,李正川感受到了当地人对于修铁路的支持。“说要修铁路,当地人马上就把土地腾退了出来。”李正川说,那时候还没有明确补偿标准,但村民不谈条件,而是先把地让了出来。
“在征地拆迁工作中,这是难以想象的。”李正川说,越西人太需要一列动车了,“我们没有理由不服务好铁路建设。”
③ 重新布局的县城
县城坐落在狭长的越西坝子上,横向是一条主街,与主街平行的是沿着越西河新建的文昌大道。纵向有一条嶲州大道,连接对岸,直达越西站。
李正川说,嶲州大道是越西的“网红街”,这条街通往越西的未来。
连接越西火车站的嶲州大道
越西已经将“高铁新城”写进了发展规划里,事实上,“高铁”的表述并不准确,新成昆铁路设计时速160公里/小时,全程均采用新建双线设计,开行动车组。但这并不妨碍越西人将城市新区命名为“高铁新城”。
在越西,人们习惯将火车站称为“高铁站”,把越西河对岸的坝子称为“高铁新城”,虽然这片新城还没有开始建设。对于越西人来说,动车的速度,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了一次飞跃发展。
越西也开始重新书写县城的定义,以新成昆铁路越西站为核心区域,借助新成昆铁路“成都两个半小时、西昌半小时”的交通便利,打造“凉山北部区域中心城市”。
红星新闻记者了解到,越西文旅资源、农特产业丰富,交通条件的改善,拉近了越西与凉山州府西昌与省会成都的距离,这必将赋予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