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唐卡画师边巴(图右)对学生达瓦土登进行指导。摄影|李林
边巴53岁了。现在的他平和、谦逊了许多。早年他很叛逆,手艺好,脑子活,在西藏,他第一个把唐卡明码标价,卖给老外。点着外汇券,挂着BP机,骑上3000多块钱的摩托——在那个浮躁又处处是理想的80年代,他从石匠的孩子一跃变成藏人里的第一批大款。
边巴的师父是二级宫廷画师,造诣很高,人却传统,看到徒弟把唐卡变卖成钱,大怒:“你糟蹋手艺,只顾贪钱。”“连我的名誉也被你给败了。”尽管被骂,边巴 照卖不误。那时的边巴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人生刚刚开始,处在西藏变动的年代里,只顾向前跑,想得到最好的一切。
生在1962年,长在文革中,跟着饱经批斗的老师学艺,又在布达拉宫修复壁画整整10年。边巴赶上了西藏快速发展的变革期,53年里,他在变革时代的裹挟下左冲右突,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钱、位置、名声。可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快乐。过了半百后他才明白,这时代给了他太多东西,也拿走很多。
六七十年代,“那时的西藏很美,藏人不想太多,没有欲念”
我4岁时,母亲把6尊佛像藏进了柜子,从此开始了担惊受怕的10年。母亲家世显赫,从远方牧区嫁到拉萨,佛像是祖传的,文革时必须捣毁,她不舍得。那是1966年。后来佛像捐给了班禅。那时我还小,不记事。那时的布达拉宫,老百姓是不能随便进的。十几年后,我才第一次进去,进之前跪在门外磕了好几个头。
我在拉萨出生,拉萨长大,小时候,父亲打石头,母亲养孩子,家里有4个姐姐,2个哥哥,1个弟弟。粮票换成糌粑,每月换到28号就断粮了,我和哥哥姐姐们永远吃不饱。那时拉萨多水,沼泽宽广,中间一条小河,两边草不高,草里有泉眼,泉水热而甜,河水却是凉的,冬天看过去,水上一层雾。沼泽的深浅,牦牛知道——伸出前脚敲一敲就蹚进去了。沼泽里有种香草,毛毛的,一尺长,藏文叫 “牦牛腿”,下饭很香。天上有鹰在飞,碗里如果盛了肉,要用东西盖着、捂着,不然鹰会下来叼。现在,这一带盖了楼,沼泽没了,泉眼没了,香草没了,鹰也没了。
我只念到小学4年级。学校教藏文、汉文、数学。家里礼节多,到了藏历年,屋子要打扫一个月,脏东西洗清掉,老墙刷白。太阳落山前,要把木炭、瓷碗渣、经书……各团一小块包进面疙瘩里(像内地吃饺子包硬币,图一个好彩头)。晚饭后,太阳也落了,十字路口点起草堆驱鬼,青稞、糌粑摆得柜子上、佛堂都是。藏历新年第一天,四五点就要起床,各家拜一遍,敬酒、说话,算是恩仇都解了。七八点钟,要给父母敬酒、敬吃的。那时拉萨很美,老房子的墙有一米厚,有钱人会请雕花师在房上雕花。那时的藏人不想太多,没有欲念。
我家条件不好,过得很辛苦。每个月的粮票按人头分,小孩子的份额少,吃得却比大人多,饿极了,父亲就把牛、羊的脂肪放锅里煎一煎,油出来,把香草扔进去,就是一顿饭了。藏人爱惜雪豹,可那时,四周的雪豹早已打死了。我年龄小,不懂事,只记得后来到处有人无缘无故戴着很高的帽子,说自己是什么(“牛鬼蛇神”)——这真好笑。那以后,节日没了,佛像要藏在箱子底下,家里花花草草都不能养。
我父母倒没有受到什么批斗。父亲就是一个工匠,母亲看家,可藏了佛像后,母亲就一直怕。那6尊佛像留到现在最起码也要值两三千万。好多家把佛像埋起来了,另一些人供给了班禅。五六百人拿着东西捐过去——因为害怕。文革时不让太多讲究,很多礼节父母不能教,孩子也不知道。有一年4月15日,我拿着炸药去河边炸鱼,被喇嘛拦住,说今天是藏历的佛教节,很神圣,不能杀生——可我根本不懂。
那时拉萨的汉人不多,偶尔见到几个汉族干部,大多数是当兵的。军队里放电影,不让我们进,我们好奇,到处乱钻。那时候全国的文化都在被破坏中,可我当时只知道玩儿,眼看一切发生,没有任何感觉。不知道在哪儿,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结果。14岁那年,我开始挣钱了。那时我就爱画画,父亲的一个朋友在合作社当小官,看到我画的东西,对我说:“你到我家去给我画个藏柜吧。”我兴奋得一夜没睡。你知道,对一个14岁的小孩子来说,这种机会不多。他家很体面,我干了一个月,挣了十几块。
那时我还没有拜师。
七八十年代,“我在布达拉宫画壁画,一画就是10年”
17岁的一天,母亲找人算了个大日子,带我去拜师父。从这天起,我开始正式学唐卡了。母亲提了一壶青稞酒,一壶甜茶,自己做了点心,又拿了几条哈达,到了老师面前。我给老师、师哥敬上哈达,双手给老师端茶,老师在我的画纸中间笔直画下一道竖线——意思是:什么事都要行得正,跟这直线一样。那时拜师是不用交学费的,老师也不可以挑学生。这是藏人的习俗。唐卡是学徒制,你学成以后,在老师那儿干个两三年不拿工资,作为回报。但我的老师没有这样要求,他说,你哪天学成了,独立了,就可以走。
1979年,政府成立了一个“古建队”,专门修复古建筑。我的老师,文革中被打倒,当了石匠,打了二十多年的石头,早不是二级宫廷画师了。过去的20年里,唐卡几乎失传,会画的人已经不多,整个西藏不过几百个。“古建队”就更少,学生七八个,老师十几个,就这么些人了。我们队里还有两个工匠是被打倒的——架子工。那时没有脚手架,架子用原木和铁丝搭起来,高的几十米,搭不好会摔死人——很危险的工作。
在过去的西藏,唐卡是神圣的。不能买,只能请,就像请佛像一样。也不能挂卧室、厨房,要放在家里最高的位置——它是个信仰。一个唐卡画师,要系统地学上八九年才能出师。佛有一千多种,释迦牟尼、金刚……长相各不相同,唐卡华师要严格按照度量走,挨个学会画头脸,再给它穿衣服,一幅像样的唐卡要画上一两年。唐卡工艺细,最细处,笔只有5根毛。这不是随便的毛,是狸猫后背上取下来的,又硬又凝聚,细的地方两笔间距离不到一毫米,根本没法用肉眼看,只能凭感觉,画久了,你的手会有节奏感——手一抖,画错了就没法更改,画时要憋着气。笔也讲究,山羊腮帮子上的毛最好,画壁画几个月都不会秃。学唐卡前,你先要学做纸、做笔。木板上涂了炭,酥油抹匀,再上一层香灰,竹签子画下去,白色刮破,露出黑底——要这么打几年底子。底子打好,上色,红色是红珊瑚,绿色是绿松石,金色是金粉——过去,西藏一幅真材实料的唐卡是很贵的。有钱人家才请得起,那些没钱的人家,请幅唐卡要四处借债。
第一次跟老师进布达拉宫,那感觉太震撼了。我17岁,不敢进,在门外磕了好几个头,进去又磕——那是喇嘛住的地方,老百姓不能进,我父母一辈子没进过。那时的布达拉宫壁画残损,但佛像还在,金银财物有没有被掳走我就不知道了。里面年久失修,漏水严重,每天进进出出的除了工人还有老外,加起来不过四五十人。壁画很高,最大的佛像,一只中指就有2米,架子搭了几十米高,你没法爬下来看画得对不对,掌握比例全凭感觉。壁画很讲究,跟墙壁湿度、气候有关,画不好,脱落就很快;炭笔又软,很难驾驭,老师造诣高,竹子切四片,把一截炭笔夹在当中,一直画下去,不断也不抖。
这一画就是10年。如今大昭寺、布达拉宫、哲蚌寺,80%以上的壁画都是我和师兄弟画的。那时我年轻,一个月200多块,在藏族小伙子里工资算高的。文革时,布达拉宫下面凿通,修了防空洞,1978年之后,老外在那儿开了个展览馆。我过去看,里面卖藏族的东西。我就问他,能不能把我的画拿来卖。那时的西藏没人这样干。老外让我试试。那天我6点半下班,从8点一直画到深夜两三点——就这么连画了两个晚上。我画的是护法神——老外喜欢样子凶的东西。第二天下班过去,老外告诉我说,我的画不到两小时就卖掉了,而且卖了好价格。他顺手点了200块钱给我——这一张画顶我一个月的工资。
那时我过得很清苦。拿着这200块,先供佛,剩下的全部给了母亲。母亲惊讶又狐疑,反复问我:“这么多钱你哪儿来的?”我告诉她:“昨天晚上画画,卖给老外赚的。” 她高兴坏了,一面好奇:“老外也信佛?”家里条件马上变好了。又过了几天,我给母亲交了600块,这之后就上了瘾,那感觉就像吸毒。有时我可以一直画到天亮,脑子里很兴奋,根本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那几年我把眼睛都画坏了。
80年代,“我成了唐卡界最有钱的人”
一开始瞒着老师卖,不久他知道了,大怒:“你太爱钱,糟蹋手艺!”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师兄弟里,只有我能与他合画一幅唐卡:别人要么技术不好,要么怕得手抖。我卖画,他格外失望。那时我年轻,叛逆,他骂他的,我卖我的——我很快成了唐卡界最有钱的人。
我对商业很主动。黑底上面用土黄色勾一勾,两个晚上就可以画一张,一张可以卖到400外汇券。那东西比人民币值钱,1块顶7块人民币,自行车、电视、收音机、好一点的布料、冰箱——你买什么都可以。
我的画风就从那时开始改变了。那时唐卡不能卖,明码标价被认为不道德,它是个信仰,不能按物质来。无论穷还是富,来请唐卡,按照藏族规矩,画师是不能拒绝的,必须要答应。价格根据个人经济能力来:如果你条件好,就多给一点,条件差,连工资都达不到。画师也会不高兴,但又不能拒绝,有苦说不出。我第一个打破了这规矩。我差不多是整个西藏第一个把唐卡明码标价的人,我把唐卡标上价格挂上去:你条件好,就请个贵的;条件差,也用不着为请个唐卡卖两头牲口,买你能承受的就好。
很多人不理解,对他们来说,这太震撼了。我到处挨骂。但我的路子行得通,收入比老师高出了几十倍。你想想,一个二十几岁的藏族小伙子,骑着摩托车,挂着BP机,手上要戴几个金戒指都戴得起,录音机、冰箱那么奢侈的东西我都有,兜里永远揣着几百块钱,到处请人吃饭,弄得跟个大款一样。每天光请客我就要用掉四五十块。师兄弟不知道我这么搞,知道后一面反对,一面也偷偷问我:有没有什么渠道帮他们也卖卖画。老师骂我贪钱,没有艺术追求。那是1987年,我有了小孩,做爸爸了。我想多攒点钱,想过得好一点。
冬天,藏人是停工的,可我很急,给人画藏柜,要的人排着队,画完一个就抢过去——你想想,20年时间不短,画师、工艺人要么死了,要么失传,我们很抢手。我去人家家里画藏柜,吃得特别好。他们把一年不敢吃的东西拿出来。一进门就有酥油茶,午饭牛肉包子、煮牛肉,三两个菜加一个汤,中间还有甜茶、点心、饼子。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在拉萨开了第一家唐卡店。这之后,我骑上了3000多块的摩托车,给老婆买了100多克的金手镯。
上世纪80年代的拉萨,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建筑、铁皮房、钢筋水泥……人也多起来,政府分房子。老房子不够住,开始加二层,二层不够,打了修四层,到处都这么搞。西藏饭店、西藏宾馆都在那时候建起来的。那时我们日常已经不穿藏装,只有过节穿,我那时就很讲究,藏装要穿豹子皮。那个年代,拉萨年轻人出路并不好,做工、当裁缝,经商的很少。一个朋友说我,你一半艺术家,一半商人。这我同意。我不是个规规矩矩在家画画的人,一直在找机会,而且主动、等不及。
我当时想,我小孩长大了可以去内地,去国外……去哪儿都行,眼界要宽一点,别像我一样画唐卡,太苦了。那几年我生意好,订画的人太多,我每天8点开始,一直画到夜里一两点。也就是那几年,我的腰坏掉了,整日坐着,我开始觉得腰上冷——疼得要打止疼药,就这么熬了整整一年。一个人画画是一件非常孤独的事情,太安静了,安静到你可以听到苍蝇飞——我不要儿女过这样的生活,我想攒钱让他们去内地读大学。
那时,藏人和汉人关系很好。他们开点小卖部,只靠工资活,日子过得苦,牛肉一斤40块,他们吃不起,我们就买个几斤放他们门口。过藏历年,我们一定要把他们请到家里喝酒,汉人来打工,在我家吃住都随便,你要是说钱包丢了,随便哪个藏族人都可以帮你。那时的西藏就是这样:在藏族的信仰里,每个生物都当过你的父母,一个苍蝇飞过去,它在轮回间说不定就做过你的亲人,你要善待它。
1987到1989那两年,老师骂我骂得最凶:“你就是为了钱什么都干的那类人!” 他说在藏族,唐卡画师和医生是最积德的两件事情,我这么干,把他的名誉也给败光了。他自己的一生太苦,是最传统的唐卡画师,收那么多学生,吃住都在他家里。我们那时长身体,饭量大,不好意思吃太多,平平地盛一碗就端走了,老师看到总会夺过来,再往上盖一勺米饭。 4年后,他死了,死时不到70岁。从此不再有人骂我了。
现在,“一切都商业化,包括我自己,人也烦躁起来”
1990年,我第一次去内地。藏人去内地,大多是去成都。那儿近,又热闹,地下商场里人挤着人。那一年我第一次吃到麻辣烫,真好吃,一碗面只卖几毛钱,比西藏不知便宜多少。那时西藏的物价比内地高很多,在政府工作的人工资非常高。91年、92年的时候,整个西藏的经济条件、生活条件好了一些,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有骑摩托车、BP机。
90年代初我开了拉萨第一家画廊——我把布达拉宫下那个地下画廊盘下来,之后还开过一个朗玛厅,这是个藏式风格的舞厅——在藏人里,我是很叛逆的。钱赚了不少,可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对钱的欲望不再那么大了。我觉得够了,可以了。那时政府分房,我也分到一套,房子不大,一家四口住进去,家务事也不多,我在里间画画,老婆、儿女在外面走来走去,那感觉挺踏实。1992年,我花了5万块买下一个小别墅,那时我刚满30岁,在那个年代,我那个年龄,买套房是特别奢侈的事。房子是土木结构,藏式老样子,室内300平,院子200平,种上花草、桃树。那时拉萨的地皮便宜到无法想象,一平米才两三块钱。
可住进去,问题又来了。之前住大杂院儿,一个院子里二十多户人家,吃个饭左右都知道,现在住进别墅,门一关,拉萨又安静,我在房里画画,每天只听见苍蝇的声音。那感觉太安静,太孤独,画画本来又是一个人的事情。搬回去又太丢脸,于是我每天开着收音机。那时我开始往北京跑,看一些当代的装置艺术。说实话,我觉得那东西没什么意思,但有作者的一些想法在里面,跟唐卡很不同,于是我开始试着画一些当代的、抽象的东西。
我画过文革。一个人脚下踩着书,下面一个小人,搬着他的脚,乞求的样子——我想表达“高抬贵手”的意思。雾霾、环境破坏这些题材我都画过。我小孩满18岁时,我送他离开西藏,入了内地的大学。那时西藏去内地读书已经很常见,有的十一二岁就过去了。可藏族小孩毕业后,99%还会回到藏族来,很少留在内地打工。现在他们长大了,比我有想法,我调整自己跟着他们走。但有一样不能变:你要信仰藏传佛教,必须要信仰,这是骨子里的东西。现在我年纪大了,两个小孩都回了西藏,女孩在日喀则在当公务员,男孩学医。女儿一回家,不让我睡觉,说要跟我聊天, 没日没夜地说她的理想。
我还是常往内地跑,2007年我在长春办过一个画展,2009年又去广州、北京办画展,光2013年就去了七八次,大多是因为办画展、开会、文化交流。我的作品在内地、国外展出,但还是不被西藏人看好,他们眼里,我卖唐卡、画当代,都是不对的,我污蔑了藏族文化,让唐卡沦为商品。可内地很多事情我也不习惯。在西藏,问路是特别平常的事,你问一个人,旁边四五个人抢着答。一次我和爱人在北京迷路了,我拦下人,问:“同志,这个路怎么走?”他根本不理我。我说:“先生,美女,这个路怎么走?”连问了五个人,五个人隔着老远对我摆手,看都不看。另一次我在北京爬天桥,一个老太太拎了很多东西,我上去帮忙,她回头就骂了我一句脏话,说我要偷她东西。
前段时间我打车走在内地的大街上,听广播里说,一个小姑娘要跳桥,周围四五十个人鼓掌让她跳——这么做不犯法吗?可有时,我拍一张画,能拍到二十七八万元,那善款也是内地人出的。我越来越不懂人心了。拉萨的变化也越来越大了。宾馆越来越多。到处是公路,山山水水破坏得厉害,沼泽泉水都看不到了。只有拉萨北边还有一块湿地,划作旅游区,所以还留着。路挤了,楼多了,有吃有穿,但其他的东西,剩的已经太少太少。小孩子不懂自己的文化,去跳街舞之类的东西。人都烦躁起来了。
藏人不能杀生,我店里养着好几只老鼠,有一只腿坏了,学徒给它喂米饭吃,游客看了吓得不得了。游客也不懂藏人的规矩,很多汉族人走进店里,要么直接坐在唐卡上,要么五六个人进来,掏出相机就拍照——藏人不会这么干。还有的客人要僧人签名的唐卡,却不知僧人的工作是修行,超度,多数不会画画,即便画了也是为了供奉,绝不会出售;而且懂行的都知道,唐卡不可以署名,可偏偏游客不懂,只要这个。于是四川、青海的藏区里,一些脑子灵活的僧人就开始穿着袈裟画唐卡,画完签个名,卖得又好又贵。
一切都在商业化,包括我自己。早年,画唐卡是神圣的,白布做好,底子打完,你要对着它先磕3个响头。现在早没人这样干了。现在的商业街上,70%的店都是外地人开的,很多内地人来这里做苦工,因为这里工资高,机会多,到处都在施工。
我这一生有很多遗憾。年轻时我画壁画,有些墙面裂了,为了修墙,壁画就直接打掉,连个照片都没留,直接敲了重画,哪怕成百上千年的东西; 另一个遗憾是我的老师。我愧对他,一生还不清。(记者|刘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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