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种分区版图上,湖南省会同县西南角会出现一小颗颜色有异的“花生状”图形。这颗“花生”被两省界线包裹,依靠一条纤细的乡间公路将它牵往西北方向的贵州地境。
小“花生”还有个令人充满遐想的名字——地湖。地湖是一个乡。其行政区划,地图上标示为“属贵州省”,贵州天柱县。但它四周被湖南会同县的两个乡“广坪”、“地灵”严密围绕,在空间上与贵州相隔阻。
——就地理概念而言,这是湖南境内的一片贵州“飞地”。
409年以前,贵州天柱属湖南境
地湖的名字,当地人称,传说此地原有一个山坡,像一把壶,所以叫“地壶”,后改“壶”为“湖”。
地湖乡甄家墓组70岁的吴得盛,家族上溯数代,就已落户地湖。他引用族谱中的说法,“陆、德、明、祖,掉落一个在地湖”,说的就是其先祖有一支自江西迁到今贵州天柱的远口(距地湖约10公里),后在地湖买田置业。
根据《天柱县志》记载,直至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现在的天柱地境一直都划在湘楚范围内。如,汉朝的天柱属“荆州武陵郡”,隋朝属“沅陵郡”,唐属“黔中郡”五代属“楚”宋元属“靖州”。
天柱真正被置为一个独立的县,是在明万历二十五年。据说,那之前的“964年间,共发生苗民反抗朝廷或聚众起事达14起”,历代朝廷虽对其严酷镇压,但最后还是“战战兢兢地承认‘蛮夷只能绥抚,不可侵扰’”。明万历二十五年,即“划会同远口乡七图一里、下洞乡三里、上洞乡一里、苗民一里设天柱县”,目的就是“另行建县,以平服苗民”——那时候的天柱县,仍属于湖南。后又过了129年,至清雍正四年(1726年),天柱县才由湖广靖州府改隶属贵州黎平府。
似乎难以找到确凿记载来证明:一直属于湖南会同境内的“地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一点一点变成“飞地”的。《天柱县志》最早出现类似地名“地湖寨”的时间在明万历二十五年,当时,“地湖寨”是天柱县338寨中的一个。
这是不是意味着“地湖”从会同被“剥离”出去成为“飞地”,至少从明代就已开始?
6张旧地契:地是这样“飞”来的
“飞地”,在当地村民的口里还有另一个更浪漫的名字——“插花地”。6月3日,在会同县地灵乡,我们看到一张乡镇地图。图中,地湖的“飞地”属性尤其醒目。其图形,在另一片完全不同行政区划的地盘上曲折穿插,的确像“插花”。
对此,吴得盛老先生的描述显然也是一种印证:“那时候,我们的先祖从贵州过来,买田,这里,那里,东买一点,西买一点,山上,山下,都有。”吴还保存了他家族中几十年甚至150多年前的“地契”、“林契”。
吴所存的6张旧地契,分别出自“清咸丰十一年四月十四日”、“大清同治十三年三月十五日”、“清同治七年十月初六日”、“中华民国三十三年三月二十三日”等不同年代。那时的买卖契约均使用扎实的“皮纸”,其中一份写着“立卖田契人朱荣杰今因要钱用度出让岩屋头水田处大小二丘载税二亩三分三厘五”之类语。
根据各种史志所载,自明设立天柱县后,“由于所划区域多山陵,少田地”,像吴氏家族这样的“天柱县贵族世家及天柱远口一带的苗民”,在“会同地湖内买地耕种”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民国三十三年(公元1944年)”,地湖越来越多的地盘被划入贵州版图,最后形成了一块孑然兀立的“飞地”。
亲密无间的错居生涯
如今的地湖,面积30.8平方公里,人口4500人。距会同县城约40公里路程。虽被湖南会同两乡环绕,但离贵州天柱地界仅咫尺之遥。
两省属地交错纠织,自会同往地湖的途中已有显露--接近地湖乡乡政府所在地,以一条小街为界,一侧为湖南,一侧为贵州。而分别在湖南、贵州的区域,其实又有贵州、湖南的宅屋。
吴得盛家的门牌上写着“地湖乡永光村甄家墓组29号”,但在他“下坎”的江家,相隔仅两三米,就挂了湖南会同地灵乡的门牌。省与省,就是门对门。据称,甄家墓组原来还有一家人,三间屋从中而划,成为两省分界线。现在,那座老屋已被拆掉了。
事实上,从两地建筑以及村民语言、习俗等方面看,贵州的地湖与湖南的地灵、广坪难以区分。两地都有“舞龙灯,耍狮子”的节庆活动,遇建房、红白喜事,不论湘黔,周边村组也都来帮忙。甚至在清明扫墓,两省还有同姓家族共祭一个祖先的。
吴得盛是贵州人,但他的老伴李晓娥是湖南的,家里3个闺女,全嫁到了湖南,两个媳妇,也有1个是从湖南娶回的。66岁的李晓娥笑称,这个地方说是说两个省,嫁来嫁去的太多了,没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
湘、黔交界为何多“飞地”
“飞地”,最开始的地理概念,是指国与国之间,某国的一块土地″跑到″另一国的国土,就叫″飞地″。譬如美国的阿拉斯加,就在加拿大国境内。后也延伸到国内之间。如中国河北省有3个县,被北京、天津隔开了。
在我们所进行的“湖南边界线搜索”中,湘、桂、黔多有类似的“飞地”、“插花地”。
有研究认为,导致这种有趣现象形成的原因,一般如下:1、由历史上行政区划所致;2、清代以前,因氏族产业分布或家族分支的迁居而形成;3、军阀混战,强行盘踞造成;4、土地私有制,即土地自由买卖造成;5、边界划分时,边界居民由于社会牵连(经济和血缘关系等),不愿意服从地域划分的整体性,希望保留自己的历史归属地。
因大多数“飞地”、“插花地”事实上就“民族,语言,生活习俗,都差不多,只是有行政区划的区别而已”,故如今湘黔边界的此类地域,均和睦、安详。
满眼“插花地”
□网友lagxgaeml我们(湖南)通道马龙乡有10亩水田是广西三江林溪乡高友村的,情况类似。
□梁波(湖南)会同的炮团乡阳湾团村也完全在贵州的天柱县境内(此为贵州境内的湖南“飞地”)。地湖那个地方我也到过很多次。由于是两省交错,有很多事情很有趣味的,比如许多人家都有两部电话、两台手机,想找哪个省的亲友就用哪个省的电话,免得隔壁都要长途费。
□网友BBS是很有味的,新晃(湖南)跟玉屏(贵州)交界的地方也是一样。
□花明居士在我的散文《我在张里看大戏》中的″张里村″就是在广西三江县重重包围中的湖南通道领地。
□莫扬我家也在贵州与湖南的交界处,以前小的时候县界都没跨过,却常出省哦……
我们村有一半的媳妇都是从湖南嫁过来的,同样也有一半的姑娘嫁到了湖南。
□佚名在新晃县老城内,曾有贵州的军阀设过贵州税务局而成的“飞地”——贵州街。
PS:资料来源,《潇湘晨报》2006年6月9日版http://www.xxcb.cn/show.asp?id=806112
此文是该报每周的潇湘地理版块里面的,起初最先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