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一次性购买了导游指定的60元“取暖小礼包”，几乎每次购物，导游都会拍照，“估计是要算作提成。”
周敏后来发现，大巴车上的人，是从抖音、小红书各个地方报团来的，价格也都不一样，“有的是五六百，有的是一千多元。”
从福建来的苏鑫慧也“被骗了”。他跟朋友每人花了2000多元报了雪乡旅行团，不仅承诺的雪乡民宿没有兑现，最后只住了一个没有热水、没有电吹风，床单上都是污渍的民宿，还被迫赶”魔鬼行程“——滑雪场和雪乡，只草草玩了1个小时就被迫离开。
甚至车上导游的”道德绑架式“话术从未间断，一直强调，如果不买东西，“就下车去雪地里等着”，或是“立马下车自己回哈尔滨。”
然而，在这过程中，原本的旅行社完全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从这些吐槽游客的描述中，不难看出，“哈亚雪”专线的问题集中在几个方面：报价混乱，不同价位，却可以享受相同服务；虚假宣传，许多事先做出的承诺，会以各种借口无法兑现。
最后，还有反馈无门。几乎每个游客的行程中都会出现两个导游，第一个导游的宣传会说得“天花乱坠”，只为让游客报团，但实际行程中，会出现第二个导游，行程对不上，承诺“一问三不知”。等到游客反馈时，第一个导游往往不见踪影。
很多人认为这是选择了低价团的问题。但根据哈尔滨市旅游协会发布的2023-2024年冰雪季“哈亚雪”旅游专线指导价来看，目前还处于平季时间，“哈尔滨—亚布力—雪乡”应包含餐费、住宿费、往返交通费、景区门票、导游服务费，以及一系列滑雪、雪乡梦幻家园、雪地摩托等体验项目，三日游指导价为1540元，两日游指导价为1380元。
如果价格低于上述诚信指导价30%以上，即可认定为“不合理低价游”产品。显然，上述部分游客的团费并不属于低价团范畴之内，有的甚至要高出指导价。
02“九个月磨刀，3个月宰羊”其实，雪乡宰客的现象，由来已久。
雪乡，原名叫做双峰林场，距离黑龙江省会哈尔滨市370公里，亚布力滑雪场74公里。之前，雪乡还是无人问津的林场，直到《爸爸去哪儿》第一季将此作为收官之战的取景地，雪乡才获得了热度。
当时，雪乡旅游热度一度达到往期旅游人数的5-6倍之多，引起了一场雪乡旅游热。不过，雪乡的热度刚刚兴起不久，就被爆出宰客传闻。
2017年，一篇《雪乡的雪再白也掩盖不掉纯黑的人心！别再去雪乡了！》的帖文将雪乡推向了舆论浪潮之上。
在帖文中，详细描写了雪乡的当地商户坐地起价，食宿费高得离谱，还随意乱收费的现象。甚至当地导游对宰客现象毫不遮掩，直言“雪乡就是‘九个月磨刀，三个月宰羊。”
话中的“羊”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图源网络
同时，亚布力滑雪场也被爆出“教练私下索要红包小费”的问题。多位游客爆料称，滑雪场教练提成很少，两小时收费两百多元，提成只有几十块钱。
因此，许多教练会在私下里向游客索要红包。话术常常包含道德绑架式口吻，比如，“冰天雪地我们教练也不容易”、“教会了你是不是得包个大红包”等。
随后，建于亚布力滑雪场的Club Med度假村，也爆发过一场因部分游客发生呕吐、腹泻等症状导致的维权风波。
自此，亚布力滑雪场的声誉，同样遭受影响。
事实上，宰客事件爆出后，黑龙江省一直在做出整治措施，希望能够挽回游客的心。
2018年，有关部门先是公开了帖文中爆料的事件调查处理结果，通报称“不回避问题”、“严肃处理好后续工作”、“向网友及家人致歉”。
雪乡游价格公示
后来，也承诺建立规范的管理监督机制。比如，乘坐景区直通车来到景区后，第一眼就会看到在景区中心的雪韵大街上，有着一个显眼的大屏幕，上面从早到晚一直滚动播放着“关于雪乡国家森林公园旅游市场价格行为提醒告诫书”，提醒游客们注意比对价格，也警示经营户们不得随意加价。
每家家庭旅馆和餐馆里，还能看到黑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监制的"投诉先赔付，放心游龙江"的牌匾，上面还附带有旅游维权电话。
整改后的雪乡餐厅明码标价
2023年，疫情放开后，黑龙江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完整的旅游雪季。显然，他们正准备大干一场。
从11月8日起，黑龙江开展冬季冰雪旅游“百日行动”，围绕“吃住行游购娱”全产业链，进行冰雪旅游产品优化、旅游服务质量提升、旅游基础设施升级、市场运行和保障机制健全、旅游发展环境改善的建设。
但没想到的是，在“哈亚雪”专线旺季到来之前，雪乡就再次被宰客现象蒙上阴影。
03 大流量遭遇大负面，冰雪游被拖累如今，正是冰雪旅游迅猛发展的时刻。
途牛11月初发布报告，2023-2024冰雪季用户出游人次及旅游消费将迎来爆发式增长。在境内冰雪游热门目的地中，黑龙江、吉林和辽宁，包揽第二至第四名。
对东北三省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机会。
2023年以来，“哈亚雪”专线人气高涨。黑龙江省雪乡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工会主席田典昊表示，今年雪乡开园时间较往年提前一周左右，“开园至今入园人数突破50,000人次，同比增长一倍多。”
根据哈尔滨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发布的数据，2023年春节期间，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客流量达到了18.7万人次，同比增长了656.7%。
冰雪大世界
但“哈亚雪”专线宰客现象的存在，却会一直制约当地旅游的发展。
为什么冰雪旅游宰客现象会屡禁不绝呢？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孙浩进等专家曾表示，其中一个原因是“冰雪旅游市场季节因素较强，导致商家急功近利心理。”
一个雪乡领队透露，雪乡一个商铺的铺租，年收费大约是30万。虽然租金是一年，但实际能营业的时间只有每年的12月至2月的3个月时间，旺季时间短，为了利益，商户都会推高房价。
这就导致，雪乡和冰雪大世界附近民宿，“12月会涨到1000元；到了圣诞节、元旦，会涨到2000元；而到了除夕、元旦，更会涨到3000-4000元。”
另一个原因是组团社与地接社的利益问题。
与云南低价团的存在机制类似。游客报名时联系的是组团社，上交的团费是组团社的利益，但地接社往往是花钱买人头，在游玩过程中，想尽办法收费，让游客购物，其中得到的提成，才是地接社里无底薪导游们的利益，与地接社互为合作的，是当地的商家们。
但为何不良地接社、黑导游无法得到根本整治，本质上还是文旅部门监管不力，想要快速拉动旅游经济导致的。
博主“B太”，面临团价混乱等问题时，第一反应是进行投诉，寻求当地文旅局的帮助与解决，但对方在电话中的回应是，“行政部门不能干扰市场”，并发出神逻辑反问“为何不选择低价团？”
足以看出对于市场价格乱象与虚假宣传问题的不上心。
近年来，东北三省，确实意识到了冰雪旅游的重要性，费尽心力要搞旅游。
据公开资料显示，2018年至2020年，吉林冰雪旅游重资产投资额位列全国第一。2022年黑龙江省冰雪旅游产业投资总额464.50亿元，同比增长65.95%。
他们更是立下了要靠冰雪旅游拉动经济的目标。《黑龙江省冰雪经济发展规划（2022-2030年）》提出，到2030年，冰雪产业总产值突破4500亿元。辽宁省2022年发布的《辽宁省冰雪经济高质量发展实施方案》也提出，到2025年，冰雪经济增速要高于地区生产总值增长。
但如今看来，黑龙江发展冰雪旅游的努力，很可能毁于一旦。
如果雪乡不正规、不规范的宰客现象不能根治，东北的冰雪游，就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发展，也难以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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