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9月25日,西子湖畔伫立千年的雷峰塔轰然倒塌,世界哗然。
“雷峰夕照”在西湖十景中怆然缺席,名存而实亡。
图源 l 博物馆之夜
古老地基破坏不堪,要想重建,几乎不可能。
甚至坊间开始有传言游走:雷峰塔“完了”,再也无法修建如初……
那如今矗立西湖边,再现消失70余年“雷峰夕照”胜景的新雷峰塔,又是什么来历?
原来,是眼前这个男人复活了它▼
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铜雕技艺传承人 ——朱炳仁
今年79岁的朱炳仁大师,是清同治绍兴“朱府铜艺”第四代传人,铜雕技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唯一传承人,“中国当代铜建筑之父”。
2002年,正是朱大师临危受命,接下重建雷峰塔的任务,“上苍无意留古砖,盛世有心铸新瓦。”
新建的雷峰塔,是“历史上第一座彩色铜雕宝塔”,全塔共近两万片铜瓦,面积2370平方米,是古今中外采用铜件最多、铜饰面积最大的铜塔。
铜,千年才腐蚀1毫米。当时,朱炳仁大胆提出:用彩铜作为青砖塔身外包的材料,这是中国首次给古塔穿上“五彩铜衣”。
但当时中国并没有彩色铜雕,提议一度受到专家们一致反对。
为了使他们信服,朱炳仁查阅10万字资料、经过无数次的配方试验后,终于找到了合理配比,获得了比木漆色彩更鲜艳、也更持久的多种铜色彩。
新塔腰檐上的瓦为锡青铜,色泽接近陶瓦的黑青本色;
斗拱、枋、柱为黄铜,呈现出一种富丽堂皇的暗红色调;
通体流光溢彩,巍峨异常,而且从此永绝火患、防雷防蛀,百年不受侵蚀;
古朴中透着秀丽和新意,“醉翁潦倒立,一口吸西江。 ”在夕阳映照下,愈加恢宏壮丽。
▲重建后的雷峰塔
“我就是铜,铜就是我。”朱炳仁总是这样说。
打小在祖父铜铺里长大的朱炳仁,对铜气再熟悉不过,“我们那时候烧水啊,都是用铜壶烧的。”
茶壶、香炉……大大小小的铜制品堆满屋子,在那个车马都慢的年代,铜是每个家庭认真生活的必需品,朱炳仁便是这样嗅着铜气长大。
手艺流向爷爷又传到父亲,却在父亲朱德源接掌铜铺家业时,家族的铜铺被一场战争掀去房顶。
一夜之间,手握榔头的父亲改以书画为生,坊间再无朱家铜铺。
虽是铜雕世家,但一度面临无铜可做的朱炳仁,从40岁才开始系统学习铜雕。
人到中年从头开始,什么都要靠自己一点点死磕,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可作为国家铜雕技艺唯一传承人,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复兴朱府铜艺!
白天跑去工厂打零工,晚上直奔图书馆查阅典籍,只要有时间,他就躲在房间里敲敲打打,琢磨研究,如痴如魔。
哪怕几十年过去,馆里但凡与铜艺相关的书,他依旧能闭着眼睛数出二三。
▲朱炳仁作品《燃烧的向日葵》
“朱式铜艺,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哪怕只能保一段,也是保住了家族的一段岁月。
▲朱炳仁作品《万泉归海》
苍天不负,苦尽甘来。1995年,朱炳仁为普陀寺创作了第一幅铜壁画。90多岁的妙善法师来到现场,察看两个小时方才离开,只留下一句评价——“有价值啊!”
朱炳仁铜壁画作品《唐玄奘求法图》
朱炳仁作品《阙立》
在新加坡中国文化中心大堂主壁上,朱炳仁创作的巨幅壁画《春和清妍》公开问世。
▲朱炳仁作品《春和清妍》
十多年中,一幅又一幅经典壁画被国家博物馆收藏,先后在法国卢浮宫展出。从此一说起朱炳仁,“哦,那个巧夺天工的铜大师!”
▲朱炳仁作品《百花齐放》
2000年至今,朱炳仁在铜建筑领域大显身手,中国超过90%的铜建筑,都是出自朱大师之手。
荣获吉尼斯世界最高铜殿纪录的灵隐铜殿▼
峨眉金顶
▼
桂林铜塔
▼
甚至还有“世界上第一条”以欣赏艺术家作品为主,以艺术家名字命名的旅游专线:“跟朱炳仁游杭州”。
跟朱炳仁游杭州路线:上海金山东林寺铜建筑群---杭州灵隐铜殿---彩色铜雕雷峰塔---大运河畔的香积寺铜庙---河坊街江南铜屋。
▲河坊街江南铜屋
线路的最后一站——河坊街江南铜屋,是朱炳仁大师的家;
也是他倾尽一生心血,打造的中国乃至世界唯一的铜雕博物馆。
这个3000平米的纯铜天堂,各种阵列艺术品、家居、屋面、立柱、地板、门窗甚至连屋顶的每一片瓦片,全部用铜制作而成,共3000多件。
内含铜书画、铜壁画、熔铜艺术、铜建筑艺术等等,廊韵无边,艺海浩瀚。让人叹为观止。
这座让朱炳仁散尽家产建造的“江南铜屋”从建成始,就免费对外开放,人们可自由出入,每年都有数百万游客慕名而来,近距离感受铜艺术带来的震撼。
2006年5月,正沉浸在小孙子出生的喜悦中的朱炳仁突然接到一通紧急电话。
电话那头焦急地说了一堆,朱炳仁听得脑瓜嗡嗡作响,只记住九个字:
“常州天宁宝塔起火了!”这一吓,心凉了半截。
宝塔是继雷峰塔之后的国家项目,已经做到最后一层,眼看即将竣工却突然起火,危机四伏。
他火速赶到现场转了一圈,宝塔底部铜面火势蔓延,现场一片狼藉,铜渣满地。
可定睛一看,被融化的铜沿着地表顺势流动,宛然一幅被造物主雕琢的鬼斧神工。
前一秒沉浸在绝望中的朱炳仁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大叫:“有了!有了!”
旁人不知他在兴奋什么,只当他是受了打击,有些神志不清。
原来,当温度达到1083℃,铜会熔化成柔性液体,在石板上形成极具张力的泼墨。
温度,手上的力度,思维的广度,都在共同创造着新的生命。“这不就是我在寻找的艺术吗?”
▲朱炳仁作品《熔化的梵高》
一场大火,打破了自青铜时代起5000年的古老技艺,熔铜艺术就此诞生。
这条创新之路并不容易,让铜获得“自由”的过程极其困难,因为铜液的迅速凝结,创作时留给匠人的思考时间也仅仅只有一秒。
错过,便再无复原灵感的可能。
▲朱炳仁熔铜作品《蒹葭泛月 》
▲朱炳仁熔铜作品《火柿映波》
为了实验,朱炳仁和团队至少尝试了不下百种方法,每一次失败,都似乎预示着某种奇迹。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当层层肌理在石面的缝隙中辗转又铺开,冷却之后,重回坚硬,好似天工造物般璀璨。
▲朱炳仁作品《仙鹤》
▲ 朱炳仁作品《千浪卷雪系列》
与火光四目相对的瞬间,朱炳仁突然意识到,自己下半生的艺术之路,或许要从这里开始了。
如今已近八旬的朱炳仁,依旧保有非常大的创作激情。时常从睡梦中醒来记录灵感,每一寸熔铜在这位铜匠泰斗的手中,历久弥新。
“真正的传承,要赋予它新的内涵。作为当代工匠,我们肩上,有重任!”
或许是5000年的等待,或许是延续百年的血脉,文化传承在击中当代人“民族焦虑感”的同时,让每一次穿越时空的对话变得厚重且清晰。
▲朱炳仁和儿子朱军岷
让铜重新走入寻常百姓家,任重而道远。
经过一代铜匠大师的手,铜成为国之礼遇,从不能触碰的液体,凝固成坚实的细节。
大到百年恢弘之建筑,小到一只铜壶,刚柔极劲,妙趣横生。
原标题:《雷峰塔轰然倒塌,是这个男人复活了它! 中国5000年的文化,不能丢!》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