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的主要观赏方式是搭乘游园导览车， 游览路线大致覆盖园区三分之二的面积。剩下的部分，则由4条探索步道：渔猫小径（FishingCat）、沙袋鼠小径（WallabyTrail）、花豹小径（Leopard Trail）与东站小径（East Lodge Trail）补足。
▲游园导览车 ｜网络
▲4条探索步道｜网络
夜间野生动物园的游园导览车非常热门，整趟游园导览约35分钟，全程提供多语言版本的语音导览，讲解沿途经过的动物栖地地貌、可能看到的动物名称与行为特性、园区经营理念。 由于许多区域采取无围栏的开放式设计，游客能近距离观察，观赏体验到位。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左图）与新加坡（日间）动物园（右图）的导览图｜平成文旅整理自WRS官网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入口即可看到游园导览车的上车处（平成文旅摄制，上图）；游园导览车以动物斑纹妆点（ly4428.pixnet，下图）
与新加坡（日间）动物园相比，夜间野生动物园的场地更大（35公顷 VS 28公顷），园内属于濒危动物的占比更高（41% VS 34%）。当然，这两个园是两套不同的动物，绝对不是开个夜灯，让动物比照社畜996，就能变出夜间动物园。
通过差异化的产品策略，彼此紧邻、步行五分钟可达的（日间）动物园与夜间野生动物园，带来的效果能相乘而非互抵：游客在（日间）动物园6点闭园后，可选择就近用餐、采买伴手礼，等候7点15夜间野生动物园开园。 由此停留时间延长，二消收入增加，并形成白加黑的完整体验。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上方）与新加坡（日间）动物园（下方）的数据对照｜平成文旅整理自WRS官网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与新加坡（日间）动物园彼此紧邻、步行五分钟可达。免票区的礼品店里，周边商品品项多元，衣服、玩偶、饰品、餐具、书籍、益智玩具、零食饼干，皆可见到。并且还有与迪斯尼等知名品牌推出联名商品｜平成文旅摄制
02
向乐园取经，用演艺走心
在新加坡观光局官方网站上，有一段描述十分传神：“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是全球首个展示夜间动物的野生动物园。但是，夜间动物园更像是个野生动物游乐园。”
在传统动物园的教育意义与现代主题乐园的娱乐体验之间，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确实取得平衡。能做到此的关键，是园区每天上演的2个大型表演（各3-4个场次）。2个表演一是“婆罗洲土著部落喷火秀”（Thumbuakar Performance），一是“夜晚的精灵”（Creature of the Night Show，内容为饲养员与动物的互动脱口秀）；前者气氛惊险、刺激、动感，后者主打温馨、机智、可爱，两个演出相互搭配，让动物园摆脱走马看花的静态氛围，成为有情绪起伏的游赏体验，真正走心。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的“婆罗洲土著部落喷火秀”｜网络
其中，“夜晚的精灵”涉及与动物互动，为落实保育动物的理念，园方别有用心：这个表演采用脱口秀的框架，主持人的“戏份”非常重，他用大量幽默风趣的独白，逗乐现场观众；有时还会故作玄虚：“各位观众，我们刚接到后台的指示，有一只动物刚刚逃脱，大概家猫大小，会咬人，请务必协助留意……”当观众一头雾水，主持人趁胜追击：“啊！我看到了，在中间后排的观众席，请不要用手抓牠”、“牠现在在左区第三排，对，就在那位穿蓝色上衣的先生，你的脚边！”原本半信半疑的观众此时已上钩，跟着主持人紧张地左看右看，一起找出动物逃犯，最后当然是被摆了一道，动物安稳地靠在饲养员的肩上，自观众席中优雅地走向舞台，危机解除，台上台下笑声一片。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的“夜晚的精灵”表演｜平成文旅摄制（上图）、gandan.me（下图）
加重主持人的戏份，能增加表演的可控性，同时降低动物的演出劳动。即使是动物出场的桥段，也以“ 本色出演”为宗旨：让动物展演如嗅觉、进食、跳跃（辅以食物诱导）、飞翔等本能行为。而像是让水獭示范正确垃圾分类的桥段，寓教于乐，也令游客印象深刻（网络搜寻相关游记，可看到大量的纪录分享）。
03
时间换空间，门票收入增
为了庆祝2018年新加坡（日间）动物园 45 周年，园方与来自加拿大的多媒体娱乐工作室Moment Factory合作，推出期间限定的大型声光互动体验“幻光雨林之夜”(Rainforest Lumina)。2019年迭代升级，推出第二季。
“幻光雨林之夜”可以说是“夜间动物园的TeamLab”，在约1公里的步行路线中，游客将逐一拜访10多个区域，其中包括“萤火虫”翩翩起舞的荧光大道，遍布皎洁兰花的“星光小岛”。
▲“幻光雨林之夜”的导览图与现场实景｜rainforestlumina.wrs.com（上图）、腾讯视频（动图）
其中，互动装置十分吸引人：在“雨林护卫队合唱团”区，游客拿起话筒，轻轻哼出声音，对面岩壁上就会浮现不同的动物出来打招呼；在“雨林护卫派对”区，地上五颜六色的圆形按钮，当游客踏上去时，施加的重量会让屏幕上的动物跟着跳起来。
▲“幻光雨林之夜”现场实景｜腾讯视频
▲“幻光雨林之夜”中的灯光投影，在悠扬的歌声中，传达众生平等，互尊重爱惜的理念｜平成文旅摄制
整个“幻光雨林之夜”没有出现一只真实的动物，所使用的发光技术，也不会影响植物的正常生长。在架设超过50枝灯柱和铺放近30公里长的电缆的施工过程中，全体工作人员必须严格遵守动物权益指引，不能骚扰园内的动物或破坏到原本的自然栖息地。
这个期间限定开放的大型声光互动体验，我们认为有两大战略意义：其一，在夜间动物园原本的家庭客群基本盘上，迭加年轻族群。“幻光雨林之夜”应用的多媒体科技，与风靡全球各地的teamLab有诸多相似之处：美学风格华美浪漫，“网红感”十足；通过程序实时地进行影像捕捉或描绘，将每个游客与装置在现场当下的互动，转换成独一无二的视觉影像。这类话题性高、具备口碑二传潜力的多媒体科技，最能吸引喜欢新奇的年轻人。
▲Moment Factory已在全世界与众多动物园合作，声光互动的体验流程完整。例如，游客一入场时，先根据喜欢的动物角色，自由选择对应的颜色手环；在结束行程的出口处，将手环上的二维码靠近感应装置，屏幕上将出现您的头像与该动物的性格特色，前后呼应，增添记忆亮点｜rainforestlumina.wrs.com
第二层意义：善用日／夜间动物园位置相邻、运营时间错开的优势，将闲置空间转为新的消费时间。“幻光雨林之夜”就位在闭园后的新加坡（日间）动物园，开放时间为晚上7点30到午夜12点， 采取单独售票。若已购买此区4个动物园任1园的门票，也可用优惠价加购。由于产品属性与此区4个动物园有显着的差异，对游客仍有相当程度的购买拉力，有效增加园方收入来源。
▲“幻光雨林之夜”的位置就在新加坡（日间）动物园内，两者出入口相同｜平成文旅摄制
04
4园齐联动，园区优势显
为了尽可能保留并彰显自然环境的样貌，新加坡3大动物园都聚集在新加坡北部的中央集水区（裕廊飞禽公园则由接驳车与这3个园联动），这里是新加坡最大的自然保护区，人口相对稀少。无论是从樟宜机场、圣淘沙还是市中心出发，打车都要近半小时（顺带一提，新加坡打车费用比国内高，半小时车程约花费100人民币上下）；若搭乘地铁需要再换乘公交，总交通时间约1小时，并不算便利。
▲新加坡3大动物园都聚集在新加坡北部，无论从樟宜机场、圣淘沙还是市中心出发，打车都约半小时。从3大动物园搭乘专属接驳巴士到裕廊飞禽公园，车程约15分钟｜平成文旅摄制
然而，因为4个乐园的产品定位清晰：夜间野生动物园看夜间作息活跃的动物，河川生态园看生活在河川的动物，裕廊飞禽公园看生活在天空的动物，而新加坡动物园，就是看以上3个园之外的动物， 不同却相合，组成形象完整鲜明的户外生态观光游，与新加坡其他地区主打都会观光具有明显的差异优势。加上日渐完善的最后一哩路串接服务（从最靠近园区的地铁站，可免费换乘巴士到园区）、快捷的一站式专车（从市区酒店直接到园区），同时，交通服务与4园门票有各种灵活的贩卖组合，由此扭转地处偏远的劣势，确保稳定来客。
▲新加坡4大动物园的共同营销海报与联合套票｜WRS官网
05
为什么中国做不出高质感的夜间动物园？
动物园人人都去过，但什么是评判一间动物园优或劣的标准，能说出来的人并不多。前果壳网新媒体主编、中国动物学会员、曾获得新浪十大科普大V的独立撰稿人“花落成蚀”，用4个月的时间走遍全中国41个城市，56个动物园后，归纳出： 场馆设计、丰容（可以使动物生活得更自然的工具手段）、本土动物的展示、自然教育，是判别动物园的4大标准。
我们则留意到：随着科技的普及，民众可以轻松地通过网络视频、纪录片、维基百科，取得想要的动物知识，又能避免在现场因为天气太热／人潮太多／停留时间过短／光线昏暗，导致学习质量大打折扣。也就是说， 动物园实践“自然教育”的场景，由“现场”转向“网络”，通过园方的自媒体，其实能更有效推广科普教育。
由此，我们独家归纳出现代动物园的商业结构模型，认为好的动物园有以下3个维度： 民众的游赏体验是“前场”，在此主要看动物本能行为的展现，而非人为驯化出的动物表演；场地以开放式的野生动物园最佳，或在人工环境中尽可能还原原本栖地的元素（例如足够高的立木，让动物能释放攀爬本性）。
园方对动物的养护，特别是针对濒危动物的研究与保育，则属于“后场”，这些过程不开放给民众直接参观，但在不惊扰动物，并且有助推广知识与生命教育的前提下，园方可通过视频记录，并以园方的自媒体传播。 传播方式就是我们定义的“外场”，其核心内容取自动物园的前场与后场，但它的传播范围远超过动物园自身的时空，而是让所有民众，在所有时间与地点自由取得，由此最大程度实践科普任务。
接下来，我们以此模型检视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的案例，更清楚了解其成功之处：
· 前场部分
为了忠实还原夜间的户外环境，园方请来英国专业灯光师Simon Corder（他曾负责《歌剧魅影》灯光设计）， 他为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设计的灯光，皆模拟月光的颜色与温度，并且由上而下投射，尽可能模拟月光照射的效果。这套灯光系统自开园至今使用超过20年，运作状况仍良好。随着新一代照明系统LED灯的普及，园方在2016年再次请来SimonCorder，以此新技术为园区补强。
环境构建上，园方大量采用天然屏障和茂密的植被，取代栅栏与笼子；在必须使用铁网时，也采用加宽的网格，以免动物不慎卡住受伤。这些细腻的举措，加速动物适应环境，也让人们游赏时彷若进到真实丛林，沉浸感十足。
▲新加坡夜间野生大动物园的灯光效果与环境｜www.simoncorder.com
由于整体氛围营造得宜，实际到访过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的游客会发现，即使人潮络绎，但现场非常安静（除了表演区），安静的环境给予动物有安全感，更容易展性出本能行为，形成良好观赏体验的正循环。相反的，动物若感到焦躁不安，则容易出现“非正常行为”（abnormalbehavior）」或“刻板行为”（stereotypicbehavior），例如，熊科、猫科的来回踱步、自残或摇摆；大型灵长目的重复呕吐或食粪；大象的左右摇晃。
· 后场部分
根据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的运营方WRS（Wildlife Reserves Singapore）网站，目前园内有近900只、约100种动物，而这些动物种类中，近41％是濒危动物。其中像是“马来穿山甲”，就因人类大量猎杀，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为极度濒危（CR）等级。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作为世界第一个展示濒危动物“马来穿山甲”的动物园（2009年），兽医团队累积了丰富的救护经验，曾为超过120只受伤与被拯救的马来穿山甲进行治疗。并成功以人工方式哺育穿山甲，这类经验能提供给各国团队参考，对穿山甲的保育之路贡献深多。
▲新加坡夜间野生大动物园成功以人工哺育穿山甲｜WRS官网
此外，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也为动物行为学、分类学与解剖学研究、野生动物基因库及生殖细胞的保存、兽医学习等领域提供学术支持。日间动物园与夜间动物园也携手合作，每年举行义跑活动（Safari Zoo Run），参与民众的报名费与相关捐款，将实际反馈于野生动物的保护与保育工作。
▲新加坡日间与夜间动物园联合举办的义跑活动｜WRS官网
·外场部分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的官方网站、Facebook、YouTube、微信公众号账户，皆是隶属在Wildlife Reserves Singapore（新加坡野生动物保育集团，简称WRS）名称之下，WRS也是新加坡4大动物园的实际运营管理方。在官方网站、Facebook、YouTube、微信公众号4个传播渠道中， WRS又以Facebook为主要发力点，日更频繁，并且有一鲜明的特色：近八成的贴文都是文字加自制视频，少数才是文字配照片。
采用视频比照片更能完整呈现动物的神态，并且在社群媒体上有更好的吸睛度；但相对的，制作成本高，若加上是日更频率操作，创意耗损十分明显，对运营团队是极大的负担。这多少也解释了 目前WRS在Facebook发布的视频质量稳定，但话题与记忆点并不突出，整体风格偏保守，运营团队也与粉丝几乎零互动，有待调整改善。
再来检视中国夜间动物园。随着2019年2月，北京故宫首次晚间对游客开放，在元宵节举办“紫禁城上元之夜”文化活动，点亮了中国城市“夜经济”的集体想象。紧接着，全国各地都加大了对“夜经济”的重视：天津、上海、南京、西安等地相继出台夜游政策，鼓励夜游经济发展。2019年8月23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激发文化和旅游消费潜力的意见》中，第（七）条更明确提出发展假日和夜间经济。支持并鼓励景区开业夜间游览服务，到2022年，实现建设200个以上国家级夜间文化消费集聚区。 各家动物园当然不愿错失良机，2019年自8月8日中国首个特色夜间野生动物园——上海野生动物园以“动物园奇妙夜”为主题，开放夜场至晚上9时；2020年夜场于7月1日正式回归，持续至8月31日结束。
夜间动物园不是不能做，更何况还有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的示范——但若是把建一座夜间动物园简化成“新加坡能，中国为何不能”的简单逻辑，或只是为逐政策风口的短线操作，就是最大的问题：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从构想到建成营业，足足走了7年，中国的动物园运营者愿意等候吗？每年100万左右的游客量，是园方考虑对整体生态系统的负担后，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结果，中国的动物园运营者愿意接受“细水长流”的游客量吗？新加坡夜间动物园的“前场”不见动物表演，“后场”投入大量金钱人力做护育，中国的动物园运营者愿意让动物成为园区的主体吗？若只是想把动物做工具，夜间做场景，建成一个为人类起舞的消费夜空间，这样的夜间动物园不只毫无质感，而是对生命的巨大伤害！
END
平成文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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