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门楼下的记忆
文/陈建军
门楼，是中国传统建筑之一，本来是为了安装和保护大门而专门修建的砖木建筑物，由于是家里与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所以显得特别重要，于是一个普通的门楼，就赋予了它越来越多的含义，成了中国封建社会等级观念的表现形式之一，更是家族文化思想的象征，社会秩序的一种外露。以门楼的风格和品质高低、华丽程度即可看出户主人的身份贫富和社会地位，作为贫富的象征，名门豪宅的门楼建筑特别讲究，一般顶部建筑结构类似房屋，设计尽显个性，门扇和门框装在中间，门上装有铁或铜制门环。门楼高大雕梁画栋形式多样，石刻木雕精美华丽，门前上马石、栓马桩、石墩石鼓应有尽有，艺术与功能相结合，处处显示着主人的君贵身份，这是有钱人家的奢华。
一般普通人家的门楼，因为没太多钱修建，结构简单以经济实用为主，青砖瓦房砖雕石墩，能保护门就行了，门前也没什么像样的上马石栓马桩之类，门口支撑起几块平稳一点的石桌石条之类的东西也就够了，但也通常放置一件实用之物，盐的碹窝，家家必用，一般放在门边角落里。
贫寒人家，进出的门就是在土墙上挖个洞，安个简单的木板门挡住外人和野狗不被侵入就行了，养得一条狗都能顶看半个门户，那种一脚能蹬开的木门栅栏人家，普通人没事也不多进，偷窃为生的贼一般也不会光临这样的家院，这是无奈的选择。在贫穷的日子里，白天吃杂粮也填不饱肚子，晚上住草房窑洞也习以为常，日子紧张的情况下，没有闲钱去搭理一个小小的门房。
门楼说小其实也不小，看对于谁，不同的家庭自有其不同的作用，门楼不但支撑保护了大门，也为主人提供了一片遮阳挡雨窥视户外，能自由活动的一个小小的空间。下雨了，聚三俩伙伴，围坐门楼之下，打牌下棋抓石子，定玩的不亦乐乎。实在没玩的，狼吃娃、老婆跳井也能玩，只需用在地上画几条线，抓几个土疙瘩当子就成了，街上的人看见了，自会围观过来给支个招，人会越聚越多，你争我抢，吵吵闹闹，也会热闹一番。
吃饭的时间里，男人们放着家里四平把稳的方桌不坐，也爱端上饭碗坐在门口的青石上吃，一来眼宽能解心慌，二来能与围过来的邻居边吃饭边拉家常，东家长西家短话题慢慢就拉开了，话越扯越多。饭吃完了也不急着进去，把碗往石头上一放，拿出旱烟就大把的抽将起来，放下的碗自有内人或自家的小子出来把碗收走，边抽边聊没事的话能聊老半天。
老门楼前的空地上，槐荫树下，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暑假里，傍晚时分，常会看见那个留小平头穿短裤背心的孩子王，站在青石上一手叉腰一手高举发号司令，带领着五六个年龄相差无几的伙伴，聚在树下石旁，玩耍游戏，乐不归家。捉密藏、指星星、扑长城、抓小鸡、推车车、斗鸡鸡，各种游戏能玩个遍，“叶子灵，叫马城，马城开，叫谁来，叫你那边小明明扑城来……”欢快的声音在树下响起，那是抹不去的少年记忆。那时候农村的生活虽然贫苦，但孩子们没有学习压力，也不用补课上各种铺导班，倒也无忧无虑，快乐成长。
故乡的村子里，十字路边，有家大户祖上做过大生意，家境富有，门楼高大，解放后被分了家产，但个别门楼尚存，门前青石两边摆开，门口有上马石栓马桩，桩头基本都是胡人和猴子形象，雕刻维妙维肖。这里地势较高地方宽阔，成了当年生产队集中开会的地方。门口有三棵大槐树，根深叶茂，树上挂有铁钟一口，钟声响起，是生产队的集合号令，传达上级指示精神，政令的下达，队上的农活安排，都是在这里安排落实。想当年，不管什么时候，大槐树上的一阵钟响，必是要开会议事，传达上级精神、披露重要新闻，夜半钟声，必有最高指示下达，学习文件后，政策被宣讲，流传也得以证实，有的消息也会是爆炸性质的新闻，一度引得人们议论几天，而农民所关心的，往往是农业问题，是与自身关系密切的事情。
那一年傍晚，黑丫丫的人群聚集在老门楼前的槐树底下，参加一个重要的大会，这是令人永远记忆的一次集会，不为别的，就为那一片赖以生存的土地，就为亲自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关键时刻，男人掐灭了口中的烟头，女人停止了手中的针线活儿，小媳妇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子，仔细聆听，文件宣读完毕，政策宣讲到位，表决开始，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实行生产责任制大政策中央已经确定，现在是讨论如何具体实施的问题了，是分步实施还是分地到户一步到位。沉默片刻，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包干”，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言说出众人心，大家纷纷发言支持，队长最后征求意见，大家一致通过决定一次分田到户，责任承包，随后就是甩开膀子大干了。从那一年开始，中国的历史踏进了一个新的时代，中国人民从此解决了吃饭问题，我们不再挨饿了。
一座座老门楼，留下了无忧的童年足迹，留下了美好的少年记忆，见证着一个个历史事件、政策变化，见证着时代的更新，国运的昌盛。
作者简介：陈建军，网名黄河人，1964年12月生，富平留古人, 渭南市东雷二期抽黄工程管理局刘集总站职工 , 爱好写作、户外、摄影、美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