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西藏自治区那曲市申扎县买巴乡,在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的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鲁确塘草原,与羊群距离数十米的草地上,一只体态略显臃肿的母藏羚羊独自来回跑动。终于,她缓缓躺下。
这是鲁确塘草原上刚出生不久的小藏羚羊(6月17日摄)。新华社记者 姜帆 摄
经过六月怀胎,她顺利诞下一只黑褐色的小生命,小羚羊的脐带刚刚断开,无法站稳。母藏羚羊迅速跑开近百米,直到小羚羊身上沾满砂石,摇摇晃晃地支撑起后腿,用黑色的鼻子轻嗅草地,她才回来舔舐孩子的身体。
每年此时,是藏北草原的“生命季”。
鲁确塘草原上,藏羚羊护着刚出生的孩子,胎盘还在体外(6月17日摄)。新华社记者 晋美多吉 摄
这里有极端的天气和凶猛的野兽,被称为“生命的禁区”,却也是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黑颈鹤等40余种高原珍稀野生动物繁衍生息的乐园;有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10种、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21种分布于此。
西藏自治区生态环境厅6月5日发布的《2023西藏自治区生态环境状况公报》显示,西藏藏羚羊数目增长至30多万只。
鲁确塘草原上,夕阳下的母藏羚羊(6月16日摄)。新华社记者 晋美多吉 摄
迁徙上千公里,鲁确塘一带聚集了上千只待产和已产的母藏羚羊;而同在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境内的尼玛县色吾雪山、甜水湾一带,数十万只母藏羚羊在此产羔――这里已成为我国最大的藏羚羊产房。
首位得到中国政府批准进入羌塘无人区的美国动物学家乔治・夏勒,自1984年起的20年间,11次进入羌塘,对藏羚羊进行长期深入的观察和研究。
当时,时尚产业对藏羚羊毛绒需求贪婪,盗猎者活动猖獗,夏勒称藏羚羊的皮毛为“致命的时尚”;而藏羚羊为生存繁衍进行的上千公里迁徙,被他称之为“最漫长的跋涉”。在《第三极的馈赠》一书中,夏勒写道:“在荒凉的藏北草原,经常会有美丽的邂逅。”
藏羚羊在羌塘保护区核心区向产羔地迁徙(6月13日摄 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旦增尼玛曲珠 摄
2000年,国家林业部组织的西藏野生动物普查队估计,当时西藏藏羚羊数量为7万多只。2006年,时任西藏自治区林业调查规划研究院院长刘务林和同事们完成《西藏藏羚羊生物生态学研究》,指出西藏藏羚羊总数已近15万只,世界上70%的藏羚羊种群在西藏羌塘境内。短短几年,西藏藏羚羊的数目增长了一倍有余!
2021年8月,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把藏羚羊的保护级别,从濒危物种降级为近危物种。
今年已71岁的刘务林,在西藏野外工作了40多年。他说,现在没有发现盗猎的情况;藏羚羊种群数量的大幅回升,是人类参与野生动物保护最成功的案例之一。
这是在甜水河畔荒滩雪地中向产羔地迁徙的藏羚羊(6月14日摄 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普布次仁 摄
南京大学动物行为与保护实验室每年与西藏自治区高原生物研究所合作,研究藏羚羊这一有蹄类动物。实验室主任李忠秋指出,藏羚羊迁徙种群规模庞大、路程上千公里,被誉为“全球最壮观的三大有蹄类动物大迁徙之一”,是“青藏高原特有的,震撼程度甚至可与东非野生动物大迁徙相媲美的世界奇观”。
那为什么它们在海拔5000米的无人区产羔?李忠秋表示,无人区环境恶劣,天敌相应减少,为藏羚羊提供了相对安全的繁衍环境;由于长时间生活在这里,它们具备了高效利用稀薄空气中氧气的能力。
大群迁徙的藏羚羊途经甜水河畔的荒滩雪地,向着产羔地迁徙(6月15日摄)。新华社记者 姜帆 摄
“藏羚羊被叫做‘高原精灵’,有宽阔的鼻腔、厚实的皮毛,都是为了适应高原生活。”李忠秋说,“这些特征让他们能在寒冷且氧气稀薄的高原上自由驰骋。如果到了海拔低、氧气充沛的平原,它们反而难以生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