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21日,法国警方第六次来到了南特罗伯特舒曼大街55号,他们对这里的一切已经大概熟悉,知道高尔夫球杆摆在哪里,知道乐器放在哪里。
可他们唯独不知道居住在这里的一家六口和两只拉布拉多犬在哪。
一家六口凭空消失对于当地警方和检方来说是一项挑战,新闻一经发出,引起了不少法国民众的恐慌,谁敢独自待在家?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也会突然消失。
检察官在发布会上回答媒体的问题,手机震动打断了发言,在舒曼大街55号勘察的警察终于有了新的发现。
不能动的后院
南特是法国西部最大的城市,靠近大西洋,城市坐落在卢瓦尔河下游,气候温润,被时代杂志评为最适合居住的城市之一。法国著名的《南特赦令》就是在这里颁布。
他们看过这里许多次,但从来没有进去过。但这是第六次上门了,要是没有什么新进展,该拿什么对民众交代呢?
在之前的勘查中,警察把重点放在了屋内。这次,他们检查完屋内,有一位警察来到庭院做简单的勘察,偶然发现后院有一块延伸出来的露台。
这个露台下方有一块几平米的空间,需要人弯腰才能进去,水泥地面上堆放着狗垫子和一些修剪花园的工具。
这家的男主人叫“泽维尔·杜邦·德·利贡内斯”(简称“泽维尔”),他和妻子安妮丝养育了4个孩子,其中3男1女,还养了2条可爱的拉布拉多犬。
4月13日是警方接到泽维尔的邻居报案的时间,警察很快到达了这里,敲门没有人应,他们喊来了开锁的工人,第一次进到屋内,警察敏锐地感觉到不妥。
屋里大部分家具不见了,壁画被取下来,墙上只有钉子。仅存的家具上落了薄薄一层灰,最重要的是,家里没有一张这家人的照片,哪怕是单人照都没有。
从走访周围邻居的供词来看,这家人感情非常好,长得都很好看,孩子们也很争气,对人和气,全家都是天主教的信徒。这样的家庭怎么会没有一张合照呢?
最让警察烦恼的是,周围的邻居在13日之前的时间段听见过,泽维尔家里的两只狗叫。
养狗的人都知道,再乖顺的狗狗遇到坏人时总会发出低吼声,警告来人不许再靠近,有时候和主人玩,也会叫两声。
可偏偏泽维尔这2只拉布拉多犬没出过声,这让警察非常疑惑,究竟是为什么狗狗才不叫唤了呢?这家人遭遇了什么?
他们目前只知道,泽维尔的母亲和姐姐在4月11日收到了他发来了“告别信”。
写信都会在末尾写上日期和寄信人的名字,在国外也一样,谁写的信,在末尾就要签上谁的名字。但这封标着是泽维尔全家的告别信,却只有泽维尔自己的签名,这引起了警方的怀疑。
信中泽维尔对母亲和姐姐表示,他全家要去美国定居了,他之前帮美国警方做过卧底,现在被坏人发觉要报复他,美国警方便让他拖家带口到美国避难。这期间,他们一家人无法使用通讯工具,所以会短暂的和外界失去联系,让母亲她们不要担心。
除此之外,泽维尔还特意写明了,让母亲她们在5月31日前来他的住所帮忙清理剩下的家具,并分别说明了乐器、高尔夫球棒等物品要送给谁。
最重要的是,泽维尔不让任何人靠近后院露台,他在信里说,露台上面的碎石本来就在,让家人绝对不要去打扫。
第6次来勘察的法国警员现在就站在露台前,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这封信的内容,为什么泽维尔还特意强调这个露台呢?这些碎石为什么不能清理?是房东要求的吗?
失踪的母亲和孩子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块露台有问题,而且泽维尔肯定知道些什么。
在侦办案件时,有经验的警察通常不会相信巧合,当一个人要去做某件事前,他会不由自主地作出一些符合这件事的举动。
泽维尔强调不要碰的这块露台引起了法国警员的怀疑,他们找来了铁铲,对着这块露台的水泥铲下去。
水泥很薄,大约只有1厘米厚,而且铲起来很轻松。法国警员神情严肃,他们搬开了那块水泥板,展露在眼前的是一张墙纸,还有散落在旁边的生石灰。
生石灰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警员多想,这下面究竟有什么?
嗅觉灵敏的警员闻到了一股腐烂味,他们心中有了猜测,但没人希望这个猜测成真。
法国警察拿出了摄像机,他们必须记录每一次的勘察取证过程。
墙纸被拿开,铲子一点一点地从旁边开始铲碎石和泥土,露出了大片生石灰,生石灰下面是一个黑色垃圾袋,腐烂味越来越刺鼻。
法国警员谨慎地清理垃圾袋周围的土,一只人的腿露了出来。尸体上裹着毯子和被子,绳子捆扎在中间,旁边还有一个宗教圣象、蜡烛和十字架。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黄昏西下,法国警员终于将露台下的垃圾袋全部挖出来,将袋子里的尸体全部摆在后院中。
5具尸体,其中2女3男和2条狗的尸体全部被找到,但是少了一个人,那就是男主人泽维尔,他去了哪里?
经过法医鉴定,这几具尸体穿着睡衣,都没有挣扎的痕迹。
其中4个孩子的尸体内存有安眠药成分,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有2颗子弹,二儿子和三儿子的胸部分别又中了1颗和2颗子弹。他们的母亲安妮丝则是直接被枪击打死,中枪部位同样是头部。击杀他们的枪支是长莱福枪。
巧的是,在案发前,泽维尔继承了他离世父亲的一支长莱福枪。根据法国警察对泽维尔购物账单的调查,发现他在一个月前曾购买过长莱福枪的子弹,和适用的消音器。
现有的证据开始指向不知所踪的泽维尔,他去了哪里?杀害妻子和孩子的凶手真的是他吗?
失踪前的征兆
锁定了怀疑目标,法国警方将大量的精力重点放在了泽维尔身上,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了许多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原先在泽维尔家中不起眼的购物小票,成为警方还原这一家子活动的有力证据。
时间倒回案发前的一个半月,也就是2011年3月底,泽维尔竟然花费了3个半小时开车去320公里外的小店,买大号垃圾袋和粘合型塑料地砖。而他居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有卖这两样东西的小店。
这让警方不得不怀疑他是早有预谋,故意跑去几百公里外买作案工具,就是不想被熟人发现。
4月1日,泽维尔的大儿子没有准时去打工的披萨店领工资,老板联系不到他人,便把他的工钱放到一旁。
当警方来询问时,披萨店老板表示他对此非常疑惑,因为店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泽维尔大儿子每个月1号领工资时,来的是最早的那个。可那天他却一直没出现,此后也没有再来过,老板一直联系不到他。
4月2日,泽维尔又驱车到很远的地方,并在相距甚远的店内分别买了4包重达10公斤的生石灰、铲子和锄头。这和警方在露台下的发现吻合。
4月3日这天,有邻居看到泽维尔带着妻子和3个孩子(大儿子、女儿和小儿子),一起去了电影院看电影。警察还找到了当天在餐厅消费的账单。
可这天过后,便再也没有人看到泽维尔的妻子和他那3个孩子了。
警方从泽维尔家里找到了他妻子安妮丝每晚使用的辅助睡眠面罩,发现这个仪器最近一次使用时间就是在3号晚上,到了4日凌晨3点左右突然中断了,此后便没有再开启过。
警方由此推断,安妮丝和她三个孩子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中枪身亡的。
泽维尔小儿子的学校和安妮丝教书的学校证实了这一点,他们都是在4号早上接到了泽维尔的电话,说是两人生病了,需要静养。
4月4日,有邻居看到泽维尔开车出门,有人在法国昂热的餐厅看见过泽维尔和他的二儿子。
昂热气候温和,内陆航运交通发达,物价比较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泽维尔的二儿子在这里的西方天主教大学读音乐专业。
这天晚上,父子俩在一家高档的餐厅用餐,总共花费了70欧元。当警察询问餐厅服务员时,服务员却表示,他们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但因为泽维尔二儿子长相帅气,有服务员注意到他离开时,脸色有些不好。
据泽维尔二儿子同学表示,当天晚上泽维尔二儿子是回了宿舍的,但第二天他接到了泽维尔的电话,说是他母亲发生了车祸,吃完饭便请假赶回去了。
到了6号,泽维尔二儿子的朋友给他发消息,只得到他生病要爽约的回复。
据泽维尔邻居回忆,7号那天,曾看到泽维尔一直往车上搬行李,但没见到他妻子和孩子。
这天,也是泽维尔大儿子女友找上门的日子,她看到屋内只有一楼亮灯,心里有些害怕,也没看到两只狗,她便回去了。
警方再次和邻居打听这两条狗行为,有邻居突然想起来,大概是在4月初的时候,这两条狗曾经连续叫了2个晚上,但后来就没再听见声音了。
这个时间点和安妮丝遇害的时间靠近,警方推测这两条狗估计是闻到了枪火味才突然叫起来。泽维尔杀害妻子后,便把这两条狗也杀了。
警方根据掌握的线索推断,泽维尔很有可能想过放二儿子一条生路,只是后来回到家便改变主意,打了电话撒谎让他回来,并给他下安眠药,将他击杀。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这位在邻居、朋友、家人眼中的好丈夫做下这种令人发指的恶事呢?
没落的公爵
泽维尔的全名是“Xavier Pierre Marie Dupont de Ligonnès”,Dupont de Ligonnès(杜邦·德·利贡内斯)是法国一个古老的贵族,起源于Vivarais(维瓦雷斯),位于法国东南部,在中世纪曾是法国王室的附庸。
当时这个古老的贵族就住在Annonay(阿诺奈),距离维也纳仅有35公里,位于Vivarais的山脚下。
后来搬到了Gévaudan(热沃当)的Chanac(查纳克),这里拥有200处自然遗址,和4个生态自然区域,山地风光很好。
泽维尔的父亲是一位伯爵,但实际没什么权利和财产,一家人住在凡尔赛,信仰天主教,但泽维尔的性格和他父亲如出一辙,不爱被管束,喜欢到处去玩,他非常向往美国,可以说移民美国是泽维尔毕生所愿。
在泽维尔20岁时,他结识了妻子安妮丝,但1989年订婚不久,泽维尔却突然反悔,不愿意娶安妮丝,跟着他的朋友米歇尔开车去美国游玩,他们沿着美国知名的66号公路开,走过了48个州,几乎走完了美国。
66号公路是许多自驾美国的旅游爱好者必去的一条路,全长约3939公里,从美国伊利诺伊州的芝加哥,到达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这条公路到处都能看见西部牛仔的风情,小镇里的酒馆,闪着红灯的汽车旅馆,一顶大牛仔帽……
泽维尔在美国待了1年多,当他回到法国时,安妮丝却成为了单亲妈妈。泽维尔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娶了安妮丝,并将她生的儿子视如己出,成为他的大儿子。
成家的泽维尔没有放弃移民美国的想法,他一边做着推销员的工作,一边找机会创业投资,希望能从商业方面获得移民美国的机会。
但泽维尔没有什么经商头脑,他的公司成立没多久便倒闭了,赚到的钱还不如投进去的钱多。
泽维尔没有死心,他在1998年曾独自去了一趟美国,在那里待了半年,考察美国的商业,找到创业的机会。
2002年,泽维尔带着全家人和米歇尔再次来到美国,在美国玩了9个月。期间,泽维尔创办了一家公司,仍是以失败告终。
2003年,泽维尔一家待在迈阿密,这座城市被《福布斯》杂志评为是“美国最干净的城市”,还被瑞银集团称为是全球第五富裕的城市。
滨海的迈阿密时尚繁华,在历史上曾是古巴人的移民首选城市。这里成为泽维尔一家美国之行的终点,他们的积蓄被全部花光,不得不返回法国,也就是这时,泽维尔才举家来到了南特。
认识泽维尔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位有钱的贵族,当他的父亲离世后,泽维尔继承了伯爵位置。
在后续调查时,警方发现,泽维尔并没有从父亲那里继承到一分钱,他们家早就没钱了,泽维尔因此没有读大学,早早出来工作。
泽维尔在南特又接连创办了几家公司,他奔波于法国各地,希望能找到老板加入,可这些公司全部倒闭了。
在调查中,法国警方发现泽维尔的欠款非常高,还有民事诉讼在身,而他周围的人对此情况完全不知情,除此之外,警方还通过安妮丝的社交软件,发现她曾在某论坛说自己婚姻冷漠,并且她还和米歇尔有几个月的婚外情,这一点泽维尔也知道。
警方顺着泽维尔的人际关系追踪,发现他早在一年前就给朋友发过一封邮件,里面写着,如果他的事业再出现差错,他要么开车自杀,要么放火烧全家,在末尾,泽维尔强调此刻很清醒,还附上了类似遗嘱的文件。
然而这位落魄、郁郁不得志的父亲在哪呢?
去向
泽维尔枪击了妻子孩子后,一路向南走,在阿尔冈取了30欧元,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4月15日,他背着装有枪支的长包往山区走去。但警方并没在山上发现他的踪迹。
2015年4月,曾有人在泽维尔最后出现的地方附近发现人体骨头,但经过检测并不是泽维尔。
报道过这起案件的记者也曾在7月收到疑似泽维尔寄来的信息,里面是大儿子和三儿子的合照,背面写着“我还活着”的话,警方并没有找到发件人的准确ID。
2019年10月11日,法国警方发声表示,在巴黎戴高乐机场发现了泽维尔的踪迹,飞机降落在苏格兰,警方第一时间抓捕了泽维尔。
但经过指纹认定,被抓捕的男人并不是泽维尔,法国警方闹了一个大乌龙。
事情已经过去了12年,泽维尔的去向成为了谜团。
一位狠得下心杀害家人的人,居然没有面对窘迫现实的能力,他将拥有美好未来的妻子和孩子枪杀,自己却懦弱地逃避了死亡。
参考资料:[1]维基百科 《Dupont deLigonnès 案例》[2]没药花园 《法国恐怖屋事件:全家六口人和两条狗神秘失踪,真相竟是……》[3]中国新闻网 《法国嫌犯潜逃8年终落网!曾被控谋杀妻儿遭通缉》 20191012[4]维基百科 VivaraisAnnonayMia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