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艾滋病人:谁来给我做手术?)
“感谢您的团队!对艾滋病人平等就医,不拒诊,就是最好的行动,胜过任何的口号和宣传。”这是一名艾滋病人在成都市公共卫生临床医疗中心(市传染病医院)普外及肿瘤外科主任魏国的微博上的留言。
魏国在新浪微博上的名字叫“刀锋战士—魏国大夫”,尽管粉丝只有2000多人,但阅读量通常会上万,有的甚至几万。“他们基本上都是艾滋病人,有部分人看了我的微博信息,专程从省外赶过来做手术,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如果说艾滋病人“就医难”,或许有些不太准确,普通医院受到院感控制各方面条件制约,只能让他们转到传染病专科医院,特别是需要手术的艾滋病人,他们在辗转医院过程中,便留下了“就医难”的印象。
但在成都,艾滋病人所谓的“就医难”,经过市公卫中心近年来对资源的整合、能力的提升、条件的改善后,他们给艾滋病人创造出了一个良好的就医环境,“不论是合并感染的内科疾病,还是外科手术,以及血液透析等,都能在这里得到解决,不必辗转多家医院艰难求治了。”该院副院长郑永利说。
我们的故事就从“刀锋战士—魏国大夫”开始。
去哪儿手术?
艾滋病人的困惑
有个38岁的艾滋病人,我们权且叫他小郭。
小郭是山东青岛的一名货车司机,一次在行车途中出现吐血症状,赶紧去医院一查,发现是胃癌。要控制病情进一步恶化,就必须要接受手术治疗,切除肿瘤,以免扩散。但因为HIV阳性,首诊医院的医生告诉他,他们不能为他手术,让他去找专科医院。小郭接连跑了山东、重庆等地的5家综合性医院,都说不能为他手术。带着病痛之躯的小郭都快绝望了:难道艾滋病人做手术就这么难?
一次上网时,小郭偶然看到“刀锋战士—魏国大夫”的微博,浏览多条微博信息后他发现,魏国所讲的基本上是艾滋病人的手术,这些信息就像一束阳光向他投射下来,于是收拾了行李,和母亲一道急匆匆赶到成都市公共卫生临床医疗中心,在净居寺路的老院区找到魏国。一见到魏国,小郭的母亲“咚”地一下给他跪下了,“魏大夫,我们就找您了,不走了,一定帮我们把手术做了!”
魏国带领的手术团队,其实帮助的就是传染病人,而艾滋病患者的手术要占一半以上。在这里,小郭经过前期的术前治疗后,顺利接受了手术,后来成功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当中。
就魏国科室接收的艾滋病人来说,辗转多家医院几乎是个常态,有些病人因此对普通医院医生颇有微词,认为他们是“拒诊”。作为医疗同行,魏国并不那么认为,他说,这些问题应归于医疗问题,而非道德问题,“艾滋病患者群体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普通医院和专业的传染病医院不同,院内感染控制不会那么严格而专业,医生必须考虑到其他普通病患群体的安全。”
院感仅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重点,就是艾滋病人自身的安全,“他们往往会出现病毒载量高、免疫细胞数量少等情况,有创手术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巨大风险,普通医院的医生不具备这方面的专业能力去解决这些问题。”魏国说,普通医院医生让艾滋病人转到专科医院接受手术治疗,其实是一种正确指引。
魏国的解释并非对同行的偏袒。他和团队专门针对艾滋病人群体做过一个科研课题,叫“围手术期的心理状况调查”,经过对大量调查样本的分析后他们发现,艾滋病人普遍存在焦虑和抑郁,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去哪儿手术?第二、手术效果好不好?第三、隐私能否得到保护?
“专业的团队做专业的事,只有传染病医院更能够让艾滋病人得到健康和心理上的双重保护。”魏国说。
永不言弃
艾滋病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刀锋战士—魏国大夫”通过网络与艾滋病人建立了一个彼此信任、彼此帮助的通道,有病人通过微博找到他做了手术后,回到微博平台给他留言说:“这是我到过的医院中最温暖的地方。”这句简短的话让人心生感动,也促使魏国及其团队更加努力去发掘需要帮助的病人。
作为传染病外科专家,魏国亲历了从无到有、从难到易的过程。他坦言,过去8年,艾滋病人手术确实比较难。他手上有份清晰的数据:2006年,艾滋病外科手术仅有1例;2008年市公卫中心成立“艾滋治疗小组”后,当年手术就有12例;发展到去年,仅他所在的普外及肿瘤外科这一个科室,手术量就有721台,今年尚未结束,就已经突破了去年的总量,会达到一个历史新高,其中针对艾滋病人实施的外科手术要占60%左右。
“阑尾、胆囊这些看起来是多么简单的手术,但对艾滋病人来说,放在过去就是很难,难就难在他们免疫差、抗打击能力弱。手术不能做,那就听天命了!”魏国说,过去的“难”已经一去不返了,“自从艾滋治疗小组成立,再到医院感染科成立,情况就开始发生变化。医院提出:尊重生命,从科研开始!从医院到各个科室,做了大量科研工作,去攻克艾滋病的治疗难题,科室间相互协作,使艾滋病的抗感染治疗和并发症治疗技术迅速上升。你看,我们已经能够为艾滋病人做各种比较复杂的肿瘤外科手术了!”
魏国说,针对艾滋病人的外科手术能力大幅提升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我们医院已经步入国内先进行列。”但另外一个事实是,艾滋病人能够在市公卫中心成功接受手术治疗,不是一个科室能够做到的,而是全院的“合力”。
魏国以青岛患者小郭为例子说,他刚到医院时,CD4细胞(人体免疫系统中的一种重要免疫细胞)只有149,血色素只有50g/L(正常人是110g/L以上),根本无法承受手术,“这个时候,医院胃镜室来检查后给予止血处理,感染科来进行抗病毒治疗,经过三个星期的术前治疗,CD4细胞和血色素才达到正常值,可以接受手术。多科室的协作,为病人手术安全提供了保障。”
MDT,是“多学科诊疗模式”的英文缩写。市公卫中心副院长郑永利说,这种模式在该院的建立和运用,使病人得到了全方位的治疗,“它把以前治疗上的不可能变为可能,让病人更能够顺利康复,回归正常生活。”他说,作为医疗机构,首先要有“永不言弃”的精神,这样才能够让艾滋病人生活得更好。
给予阳光
照亮一颗颗曾经绝望的心
魏国的团队截至目前已经做了60多例艾滋病合并肿瘤的手术,从手术量上来看,在国内位居前列。除了肿瘤手术,还有大量的普通外科手术,每一台手术,对于艾滋病人来说,那并非痛苦,而是生活的希望。对本来遭遇着内心极大痛苦的他们,市公卫中心仿佛是为他们的生命重新开启了一扇窗,阳光投射进来,照亮了那一颗颗曾经绝望的心。
除了魏国这个科室,还有骨科、心胸外科、耳鼻喉科等等,因而该院涌现出像魏国、蒋良双、范敏、华兴等等这样一批深受病人爱戴的外科医生。其中有一些外科医生,他们在手术中发生了职业暴露,要连续服用28天副作用很大的艾滋病阻断药物,简直是一种煎熬,但挺过一个月后,他们重新回到手术台上,拿起手术刀,继续为病人手术。“他们是一群让人尊敬和骄傲的好医生。”副院长郑永利说。
好医生,不仅仅在外科序列,作为内科序列的感染科,同样有很多。在过去的报道中,我们曾经书写过艾滋病专家何盛华、蔡林等人的故事,这次,我们需要说说一名叫尹科的医生。
尹科很年轻,人也长得很阳光,对艾滋病人来说,医生的阳光形象可以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建立起治疗的信心。
一个25岁的小伙子首次入住市公卫中心感染科时,整个人都是处于极度抑郁的状态。他艾滋病合并重症肺炎,呼吸困难,走路异常艰难。“他的CD4细胞只有4,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作为主管医生,尹科除了要进行治疗,还要充当心理医生的角色,“我们接手的艾滋病人,首次来基本上都会有严重的焦虑和抑郁,他们不仅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而且有极其严重的心理负担,因此我们需要用治疗效果去帮助他们恢复健康,更要用事实证明艾滋病是一种像高血压、糖尿病一样的慢性病。”
因此尹科会花大量时间去与病人交流与倾听,去充当病人为数不多的“铁杆朋友”。这名25岁的小伙子就是这样渐渐卸下了心里的负重,特别是在肺炎得到控制、抗病毒治疗使免疫能力回升后,他发现尹科说的都是真的,因而更加信任并配合治疗。
治疗三周后,小伙子逐渐好了起来,出院后,他按照尹科的吩咐,定期回到医院复查,持续进行抗感染治疗,“免疫系统的重建往往要花1—3年,作为医生,我们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