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吕桦
公元404年陶渊明归隐柴桑(星子)躬耕务农,酒后常醉卧栗里附近的一块大石上,后人将此石称为“醉石”,也叫“砥柱石”。这便是史载较早被文化人命名的纪念石,更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石”。
醉石位于庐山南麓星子县温泉镇般若峰虎爪岩下。只见一瀑布从山涧跳跃而出,汇成小溪,称清风溪,又叫醒溪。溪水在大石傍集水成池,称濯缨池,也叫醒泉。醉石长5.2米,高3.3米,宽4.9米,石面平整如桌,上面刻满了题刻和诗文,千万年的风雨侵蚀,岩石呈灰褐色,是从山崖上滚落的巨石(醉石)。
醉石
像虎爪岩下这样的大石,庐山不知有多少,唯有这块石头牵动了千百年世人的心。正是陶渊明的高风亮节,才使得它有幸与诗人一样名传千古。(清)袁枚在《过柴桑乱峰中蹑梯而上观陶公醉石》中写道:“先生容易醉,偶而石上眠。谁知一拳石,艳传千百年。金床玉几世恒有,眠者一过人知否?不如此石占桑,胜立穹碑万年长。”
1179年朱熹知南康军(军治在现星子县),在唐“醉石馆”遗址上建了“归去来馆”。关于醉石和石上的“归去来馆”四个大字,朱熹在《跋颜鲁公(颜真卿)栗里诗》中说:“栗里,在今南康军治西北五十里,谷中有巨石,相传是陶公醉眠处。子常往游而悲之,为作归去来馆于其侧,岁时劝耜,间一至焉。俯仰林泉,举酒属客,盖未尝不赋是诗也。地之主人,零陵从事陈君正闻之,若有慨然于中者,请大书刻石上。予既去郡(1182年朱熹离任),请益坚,乃书遗之。”可见字为朱熹手书,也表现了朱熹对陶渊明的敬慕之心(朱熹手书“归去来馆”)。
朱熹手书“归去来馆”和郭波澄《题醉石》诗(局部)
醉石上除了“归去来馆”,还刻了许多诗词,其中除了郭波澄《题醉石》诗,其它大多已漫漶不清难已辨认:
明嘉靖四年(1525年)郭波澄《题醉石》:“渊明醉此石,石亦醉渊明。千载无人会,山高风月轻。石上醉痕在,石下醒泉深。泉石晋时有,悠悠知我心。五柳今何处?孤松还独青。若非当日醉,尘梦几人醒。”
古人咏醉石的诗很多,现录几首与大家共享:
(宋)程师孟《醉石》:“万仞峰前一水傍,晨光翠色助清凉。谁知片石多情甚,曾送渊明入醉乡。”
(北宋)吴亮醉石诗:“挹水濯缨池,渊明醉不知。征战君欲速,石上我忘机。”
卢襄刻诗:“经过栗里桥边路,忽忆征君被酒时。白石巍然天倚馆,青山几处有荒祠。旷怀复出羲黄土,诸作总为风雅遗。下马斜阳那可荐,高秋篱菊故开迟。”
朱熹《归去来馆》:“子生千载后,尚友千载前。每寻高士传,独叹渊明贤。及此逢醉石,谓之公所眠。况复岩壑古,缥缈藏风烟。仰看乔木阴,俯听横飞泉。景物自清绝,优游可忘年。结庐倚苍峭,举觞酹潺溪。临风一长啸,乱似归来篇。”
(元)龙仁夫《醉石》:“净社归来倒石床,醒馀肝胆卧松篁。行人只赏陶公醉,谁识悲凉《述酒》章!”
(宋)陈舜俞《渊明醉石》:“活活飞泉清绕石,悠悠天幕翠铺空。是非分付千盅里,日月消磨一醉中。柳絮任飘荒径畔,菊花仍在旧篱东。水声山色年年好,尚使游人想素风。”
醉石古人多有记载,如:
(宋)《周必大庐山后录》:“陶渊明醉石有坳处,俗云陶公枕痕。”
《南史》:“先生弃官归,亦常往来庐山中,醉辄卧石上,其石至今有耳迹及吐酒痕焉。”
(明)林有麟《素园石谱》:“陶渊明所居栗里有大石,渊明常醉眠其上,名曰醒酒石。”
苏州太湖水石艺术馆 藏
1987年11月,江西省人民政府公布醉石馆石刻为江西省文物保护单位,标牌在濯缨池边山崖上,因被树蔓遮掩难以看清;12月醉石被列为省文物保护单位,新碑立于对酌亭旁,是全国四个省级奇石文物保护单位之一。现星子县政府建有醉石公园,公园入口刻有朱熹《归去来馆》和颜真卿《栗里》诗,颜诗说陶渊明“手持山海经,头戴漉酒巾。兴逐孤云外,心随还鸟泯。”公园建有归去来馆和碑廊,刻有古今颂陶诗词和书画,醉石侧建有观石台,可居高观石。
陶渊明高风亮节的人格魅力,真淳平实的文风诗品,恬淡高远、质性自然的美学思想,被后人推崇和效仿。2016年出版的《中国石谱》论及“六朝文化背景下的赏石及贡献”时,在“陶渊明的醉石和诗歌”中写道:“陶渊明的醉石声名远播,石界更是将其奉为圭臬”,并说“两人(陶渊明与苏轼)也对‘赏石’的形成发展贡献巨大”。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名士来到栗里(星子)觐拜醉石,缅怀这位超然物外的伟大诗人。人们爱屋及乌,睹物思人,把对诗人的思念和情感寄托在醉石上,形成了独特的、以醉石为载体的醉石文化:醉石传说、醉石故事、醉石诗词、醉石文学、醉石石刻、醉石书法、醉石绘画等等。
宝罄堂 藏
从上世纪至今,笔者曾多次觐拜醉石。2014年6月,笔者参加“中国首届庐山石文化博览会”,曾写有“建设中国庐山石文化艺术城要打好陶渊明和醉石牌”的建议。“建议”中笔者提出:深入挖掘陶渊明和醉石的文化内涵和历史价值;完善、提升醉石园,建立中国醉石博览园;加大宣传力度,出版、拍摄相关书籍和影视作品;举办陶渊明和醉石高峰论坛;成立陶渊明和醉石文化研究中心。
醉石集中体现了陶渊明高风亮节、守朴归真的人格魅力,它承担了太多的后人对它的敬仰和追慕,作为“天下第一石”,正如文甡先生在《观赏石鉴赏与收藏》(印刷工业出版社,2013.4)中写到的:陶渊明的风节、诗文、故园、醉石,与庐山鄱水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