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居园理政,为的是在不忘勤政的同时不束于宫廷的局限,有所娱乐,放松身心,于是皇家园林中不乏各式各样的享乐性建筑。“清漪园万寿山东山坡上的景福阁,就是专门供朝臣陪慈禧看社火、杂耍的地方;山脚下的德和园戏楼,是专门供皇帝、太后看戏的地方。 ③ ”
可见,颐和园“包括了治事和管理的‘朝廷及供应’部分,……功能完全在于满足皇室的生活和各种活动的要求,同时也是一个处理朝政的政治中心。外国人有称它为‘夏宫’(Summer Palace)的,并没有将它仅仅看作是一个大花园或者只是一个出色的人工风景区。 ④ ”而是一个综合性行宫。“三山五园”是清代帝王居园理政思想的集中体现,而在圆明园被摧毁为断壁残垣,其他三园近乎不存的情况下,颐和园便为现代人最好地体现了这一思想。
清光绪年彩绘颐和园图 (一幅)
帝王心中的天、地、神、人
皇家园林主要服务于帝王、后妃,设计理念完全按照帝王的喜好,于是成为了帝王抒发心中所想,表达宇宙观、世界观的最佳平台。
乾隆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在继承了祖父与父亲的传统理念和两辈人奠定的政治、经济基础后,充分展现出建造园林的热情。扩建圆明园没有使乾隆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万园之园”中得到最理想的体现,借着治理西郊水系,终于打破改建已有园林的地理局限,新修清漪园,使自己的宇宙观、世界观得以最完整、最全面地展现。
“颐和园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它是以儒家思想为主,儒、道、释诸家思想的融会。颐和园的园林构思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全园景观生动地体现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者寿’的思想,在建筑名称及题匾中如‘仁寿殿’‘仁以山悦’等都是这种思想的直接表现。……从构园追求的天地境界来看,是道家崇尚自然的表现,昆明湖的‘一池三山’设计也是道家的神仙境界。 ⑤ ”万寿山后山的须弥灵境又是佛家宇宙观的体现。“从虚实关系看,万寿山是‘实’,湖水、天空则是‘虚’。颐和园景观虽然显处在‘实’但妙处却在‘虚’。” ⑥ 有戏说颐和园是天上人间的缩影,昆明湖为银河隔开了万寿山佛香阁一带的天界和湖心岛龙王庙一带的人间,隔湖相望的铜牛和“耕织图”是牛郎和织女的代表,虽是戏说,也是颐和园给人们的直观感受而来。
除了诸家思想,人与自然的和谐融合更是贯彻始终。身处园中,俯仰天地,呼吸其间,我们或许也能感受到帝王心中的天、地、神、人。
清《颐和园风景图》轴 绢本设色 187.5×374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以“孝”治天下、佛教不分家
清漪园除了是因乾隆治理西郊水系顺势而建,同时也是为皇太后祝寿而造园,依万寿山起大报恩延寿寺,从各个名称到匾额楹联上刻着的寿字纹,处处体现着一位帝王对母亲的孝感之心。清代帝王一贯标榜以“孝”治天下,皇家作为国家的第一家庭更是行为典范,上行下效。而清代帝王尽孝道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修建寺庙,兴佛祈愿。无论紫禁城、“三山五园”,其中都不乏因“孝”而建的庙宇,雍和宫更是乾隆为纪念父亲,并为父祈福而将雍正故居改为寺庙的。
清漪园可考的佛教建筑有“十一处,其中有寺院大报恩延寿寺、慈福楼、罗汉堂、宝云阁、转轮藏、后大庙、云会寺、善现寺、妙觉寺九处,单体建筑昙花阁一处,另外还有与园林建筑揉融在一起的莲座盘云佛殿和多宝佛塔。……这些宗教建筑,散布在全园各处,……占据着清漪园的显要位置。” ⑦
可见,清代皇家的“孝”道与佛教互相渗透,从不分家。
颐和园东宫门外牌楼立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帝王亲耕的自留地
颐和园所在的海淀区,由水得名,“‘海淀’最早见之于文字记载是元代上都陆刺史朵里真所撰写的碑文。‘淀’是对华北平原北部浅湖的一种通称,‘海’是大的意思,‘海淀’就是其淀大如海之意。 ⑧ ”“海淀一带种植水稻始于三国曹魏时期,至今已有1700多年。……康熙皇帝南巡带回的稻种在玉泉山试种,开创了京西稻的种植历史。 ⑨ ”“京西稻不仅是稻种,还是清代帝王体恤民情、重视农耕的历史代表,是我国农业史上唯一由皇帝亲手种植的粮食作物,备受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皇帝重视,被称为‘御稻’。 ⑩ ”
“乾隆时期清漪园围墙不足现在的三分之一长,大部分都是开放的,从南方来的农民在昆明湖边种上京西稻,……有利于清漪园借景,在昆明湖周边形成了一片江南景色。现在的颐和园最西边还有‘耕织图’,乾隆曾到此观稼樯,还把故宫的织染局搬到这里来,有事甚至会去动几把锄头,以示‘亲民重农’。 ⑪ ”同时,这也是帝王体会田园之乐的一种方式。
颐和园万寿山后山中部汉藏式建筑群“四大部洲” 图片网络
昆明湖练兵是帝王的强军梦
帝王利用内陆水域训练水师之举古来有之,“汉武帝在他的上林苑中,仿照昆明的滇池开了一个‘昆明池’,池中设戈船各数十,楼船百艘,……以教习水战。 ⑫ ”使上林苑“成为了训练‘海军’的基地,一直到清代,乾隆还打算继承汉武帝这个传统,将颐和园的西海改称‘昆明湖’,在此训练水兵。 ⑬ ”
昆明湖练兵不只是乾隆的设想,也的确付诸了行动,到慈禧执政时期,昆明湖练兵依然有之,慈禧也曾将日本人赠送的寿礼轮船赐予昆明湖水师学堂用作日常训练,然而后期慈禧以兴建水师的名义,挪用巨额军费大肆修缮颐和园,并常居于此,挥霍无度,导致海战的惨败,加速清王朝的灭亡。再大的强军梦想,对四面楚歌、衰败没落的晚清王朝而言,都敌不过慈禧等统治阶级对王朝覆灭前最后的奢靡狂欢的欲望。
颐和园昆明湖图绘(唐土名胜图会. 初集.6 卷. 冈田玉山等编绘.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