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肖畅
通讯员 谷桔
【老街名片】
窑湾古街位于湘潭市雨湖区窑湾街道，此处在晋代建有石头寺，为湘潭最早的寺庙，后演变为唐兴寺。明清时期，这里商业发达，引来大量人流。古街内文物古迹分布密集，传统民居保存较完整，留下墓冢、碑坊、亭台、车站等许多纪念性建筑。历经1700余年沧桑巨变，窑湾已成为湘潭城区人文资源最丰富、文化底蕴最深厚的地方。
（窑湾。通讯员 摄）
【老街行走】
窑湾邂逅，一别千年。今日，我睁开双眸，与你深情对望。
你还是湘江臂弯里健壮的渔家汉子，逐浪翻飞，撒野狂欢，竞逐风流，惹得岸边旌旗招展如林，钟鼓响彻不绝。
你还是诗词歌赋里娇羞的闺阁佳人，轻敷粉黛，曼舞衣袖，低吟浅唱，等待远方的足音，把心头的春帷轻揭。
你还是孩童耳际回响着的清晨出船时的号子;是夜归处，游子口中细嚼的酱油拌饭，和眼眸里流淌的乡愁。
轻轻一声叩响，时光悠远绵长。一回眸，1700岁的你，还是年轻模样……
湘江最长湾，搂着“金湘潭”
窑湾在哪里?
湘江南来，在湘潭转而向西，途中有涓水和涟水汇入，又渐转北流，划出一道长约10公里的“U”形弧线，为湘江诸湾之最。在“U”左下角偏上一点，就到了窑湾。锦石(亦称壶山、陶公山)的阻碍使主水流回旋冲向南岸，造成北河道水深流缓，形成天然良港。
春夏之际，窑湾已披上新装。
渔夫撑着篙，漫不经心地在波光里飘着。
“呷饭哒!呷饭哒!”来自古街的几声叫唤，将目光拉上了岸。
与许多老街的窄巷子、旧房子不同，窑湾是宽敞的、明亮的。大片飞檐翘角仿古建筑下，是一幢幢商铺和民宅。房屋多为木质结构，青瓦白墙，较完整保留明清时期的江南建筑风格。屋旁的老桑树、小天井，散发着幽幽古韵。
然而，窑湾的美，绝不止眼前的斑斓。
古来以水运为主的交通，成就了明清时期商贾繁荣的“金湘潭”。“从明代万历年间开始，湘潭依托窑湾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联南接北、承东启西，逐步发展为中南地区水路大港湾、陆路大通道。”湘潭地方文史专家何歌劲说，“清中叶以后，湘潭城自窑湾起，常见‘万商云集、千帆林立’的商业盛景。”
嘉庆《湖南省志》记载湘潭商业繁华的情形：“城总市铺相连几十里，甲乙之货云屯雾集，为湖南一大码头……繁盛实为湘省第一。”王闿运在光绪《湘潭县志》中描写得更加细腻：“(总市)人摩肩，夫担争，行者不遑趾，居者不暇餐……言贸货者，码头、口岸、装口，举世无比。”
作为“金湘潭”首富之区的窑湾，其景象之繁盛，不言而喻。王闿运曾留下“自石嘴以下坊室三重，工商十里，笙歌砧杵，昼夜喧阗”的记载，并说“杨梅洲至小东门岸，帆樯几二十二里，蔚为都会”。
风云际会时，英雄竞折腰
窑湾主街呈纵向条状延伸的房屋，牵引游客慢慢走向历史深处。
街口的望衡亭建于民国时期，有浓郁的西式亭台风格。登上望衡亭未必看得见遥远的南岳衡山，但湘江美景尽收眼底。继续向前，会遇见城区最古老的石拱桥唐兴桥，桥栏柱上狮、象、鹿、猴、兔等动物石雕栩栩如生。
穿过书写“江山胜迹”4字的摩崖石刻和陶侃、何腾蛟二墓，街中部圆碉堡状的潭宝汽车站立在眼前。百余年前，它就刷新多项历史纪录，是我国首个实行人车分流的车站、湖南早期最大汽车站。
时而驻足，时而轻抚，在湖光水色街景中，在窑湾血气方刚的躯体里，遇到了他们，或黯然神伤，或踌躇满志、慷慨激昂。
他是晋代名臣陶侃，在此建镇，屯兵布营，刀光剑影里舞出赫赫功绩;他是唐代重臣、大书法家褚遂良，愤题“大唐兴寺”，写下片片赤诚;他是诗圣杜甫，移舟往复里吟咏“岸花飞送客”“褚公书绝伦”;他是明末抗清英烈何腾蛟，以掌击地，壮烈殉国，壶山青冢埋下铮铮铁骨;
他是湘军统帅曾国藩，在此创办船厂，带领湘军打下首个胜仗;她是嫁居湘潭十八总由义巷的秋瑾，抒发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豪情;他是青年毛泽东，在“沙水对沙洲”里，崭露“待出头”的毅然与从容;
他是江边打着赤脚、光着屁股戏弄鱼虾的稚子;她是红轿上娇羞的新娘，胭脂未褪，脉脉含情;他是渔家撑桨的船夫，手上的老茧结着岁月的沧桑……
石板路上，挑担的、吆喝的、背书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在时光的年轮里，都已化作史书上的方块字。
（窑湾景区。通讯员 摄）
撒野或静思，总有钟情处
然而，窑湾又是一个年轻的新窑湾了。
那些名胜古迹一点都不寂寞，随意抬头就能找到味蕾的现代解锁方式，甜蜜丝滑的奶茶、外焦里嫩的臭豆腐、包裹着惊喜的梅菜扣肉饼、让人大汗淋漓的麻辣烫，还有游乐场、休闲酒吧街等，可任由身体撒野。
累了?随意拐进一条清幽小道，旧书苑、轻音乐、老时光，就藏在这里。阳光洒进落地窗，品一壶茶，或一杯咖啡;翻几页书，或听几段音乐。聒噪的身体在时光流淌中静了下来，就像窗外湘江水里的木筏，漫无目的地悠游。
2018年，湘潭市在保护好街巷传统风貌和历史建筑的前提下，利用现存历史遗产、人文资源，将窑湾建设成整体风貌格局保存较好、富含湘潭特色的历史文化街区。去年，窑湾街区入选首批省级旅游休闲街区、湖南省历史文化街区。
街区规划为“一心一轴四片区”，即以潭宝汽车站为中心，以窑湾老街为轴线，分为历史文化、商业民俗、休闲娱乐、高档居住及湿地公园等片区，分三期建设。一期望衡亭至潭宝汽车站已建成，于2018年9月开街。
“为保留对老窑湾的怀念，新窑湾的房子按传统风格设计。潭宝汽车站旁设有以瓦片铺就的地面，那里的瓦正是老窑湾的瓦。”窑湾景区负责人黎亚说。
39岁的湘潭人方花以签预售协议的方式等了窑湾3年，窑湾“开街”后，她毅然放弃经营11年的老店面，来到这里。
方花将新店取名为“众念粽文化体验馆”，店内备有粽子制作工艺指南和各种材料，游客可免费在此包粽子。“我喜欢中华传统文化，也喜欢承载传统文化的窑湾。”方花说，“往后余生，我都想在这里度过。”
除了方花的粽子店，非遗项目湘潭纸影戏代表性传承人吴渊也来了;湖南本土相声团体伴趣社，那些着青衫长袍的说书人，那些围坐四方桌喝着大碗茶、吃着瓜子花生的看客，也都来了……
湘水晚渡，淘沙戏波。千年已过，以为你已沉默在历史的车轮里，不料，“金湘潭”的传奇，依然在这里上演。
在窑湾行走，且把脚步放慢些、慢些、再慢些，看茶坊酒肆灯烛齐燃，听老人曲中唱“窑湾进城，尽了这一天”;且把脚步放轻些、轻些、再轻些，别惊扰泥与草的呢喃、古与今的对话，别吵醒鱼与鸟的相爱，以及你给我的千年遗梦……
（窑湾。通讯员 摄）
小贴士
1.旅行线路：唐兴寺广场-望衡亭-陶公山(陶侃墓、何腾蛟墓)-江山胜迹石刻-唐兴桥-潭宝汽车站
2.旅行指南：如果你对人文历史景观情有独钟，可专寻古迹而来;如参加亲子研学游，不妨带孩子多领略民间文化的魅力，来一次沉浸式文化体验。
（原载《湖南日报》2022年5月13日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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