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永兴岛。在西沙海战中屡建功勋的705船。
于是在1974年1月,人民解放军对入侵西沙群岛的南越西贡当局进行了自卫反击战,全面收复了西沙群岛,坚决捍卫了我国主权。
收复西沙群岛后,边防兵入驻西沙群岛,而在这群驻守兵当中, 孙振军就是其中一位。
1980年末,孙振军作为一名拿枪的海军水兵、拿照相机的摄影战士,开始了终生难忘的西沙守边岁月。因此,他也成为了拥有南海、西沙老照片最多的人。
以下内容为孙振军自述
1980年冬,我入伍到海军南海舰队,当时还未满17岁,刚刚高中毕业。1982年初,组织上因为知道我入伍前接触过相机,便安排我在守卫西沙群岛前线的某水面舰艇部队做战地报道员。
从海南基地第一次向西沙航渡的那天早晨让我记忆犹新,战舰一出港,海水的颜色开始变化:先由绿的变成蓝的、再由蓝的变深蓝、又由深蓝变成墨黑—— 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毛骨悚然的黑。
1982年初,落日下的西沙永兴岛码头。
1982年底,在海边看夕阳的西沙渔民。
当时拍摄反映部队正能量的照片比较多,"英勇、光荣、神圣、高尚"是不变的主题。
当然除了完成部队宣传任务外,我当时还拍摄了大量反映官兵和岛上居民日常生活状态的照片,虽然这些照片之前大多没有发表过,但我觉得这些照片比在报刊上发表过的作品更具价值和意义。
1985年,当时西沙群岛上最好的一座楼。
1985年,西沙群岛上唯一的一个百货商店内。
1984年,业余时间阅读是西沙民兵的一大爱好。
1984年,步行前往附近黎村上学的西沙军人子女。
1985年,守卫西沙的军人子女在后方幼儿园,准备参加演出。
在西沙群岛,尽管有50多万平方公里、45个岛礁,但老一代西沙人最熟悉的岛礁,也就是那么七八个。
今日的三沙市委、市政府驻地的 永兴岛,一直是西沙人心目中的圣地,也是我们这些长年在西沙值班、巡航、护渔、待机的水兵们心中的圣地。
1983年3月,从西沙群岛人民武装部走向打靶场的西沙女民兵。
1983年国庆节,在海南参加阅兵的西沙水兵。
1985年,后方基地某军港内举行阅兵式。
1985年5月,西沙永兴岛码头。
永兴岛是西沙群岛唯一跟海南岛有补给船通航的地方。群岛上各种物资、各种需求,都是先到永兴岛,再分发到其它各个小岛的。
1985年,夕照西沙。
在那个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的时代,如果哪天有从海南来永兴的船,那么干部战士,以及地方职工,早早地都眼巴巴地候在码头,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那一个小小的黑点,渐渐地变大、变大,等到报刊、电报、信件一卸下船,大家便一哄而上,争相抢夺。
1984年春节前,西沙战士们在读家信。
有的人看完家信后笑不拢口,一蹦三尺高,恨不得跳到天上去,因为家里有喜事或很平安。一旦遇到这样的场景,我都热衷去拍照,甚至当时没有抓住精彩瞬间,让这些官兵、职工、渔民再演示一遍,他们也非常乐意地配合。
1984年,西沙水兵定期回海南休整、体检。
但有的看完电报或家信后,马上捶胸顿足、失声痛哭,当场瘫跪在码头上,对着大陆的方向"咚咚"磕头……因为,这迟来的家书带来了天大的噩耗:老父亲或老母亲,或家中其他的亲人,早已在几十天或几个月前,就不幸去世了……但是,遇到这样的场景,我却从来没有拍摄过。倒不是当年就有多么高的境界与觉悟,但却有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同是天涯守边人的感觉。
1984年,西沙战士在星期天休息时合伙拆洗被子。
1982年,电影《少林寺》热到军营。两名在海边练武的军人。
而离永兴岛约50公里,在永兴岛东南的 东岛,才是西沙群岛中 最美、最丰富、最有诗意的岛。
东岛素有"鸟岛"之称,有各种鸟儿10万余只,尤以白碧霜花鸟亦称军舰鸟最为有名。这种鸟在东岛上十分常见,到处都是,并且不怕人,去捉它也不飞。
环境优美的鸟岛。
1983年,与小海鸟合影的我。
在西沙群岛驻守的岁月里,苦比美更让我难忘,而 中建岛是令我最难忘的岛。
不仅因为它寸草不生、一地热沙;不仅因为它是西沙中的"戈壁滩"、西沙中的"西藏",更因为它离西沙的心脏永兴岛最远,离祖国大陆更远。
在西沙的各岛上,我在中建岛生活的时间最长,吃的苦最多。当然,留下的记忆与欢乐也最多。
1982年2月,中建岛水兵。
缺水、缺电、缺青菜是共性,自不在话下;更艰苦的是,缺人气、缺信息、缺交流。长期驻岛的官兵平时说话太少,连语言功能都有些退化了。
遇到岛外来的、大陆来的人时,人人挂着笑脸,个个翻箱倒柜的,把平时收藏的海螺、贝壳、海石花等宝贝,一股脑儿往人家手里塞,就像对亲爸亲妈亲兄弟一样亲热。
1983年冬,西沙猎潜艇部队战士在用教练弹练习臂力。
1985年春节前夕,一群水兵在军舰甲板水上吃饭。
中建岛的弟兄们对我们捎去的家信、书报、电影,相当喜爱,那时候我们最爱看的电影叫《刘三姐》。有时为了给岛上官兵捎带这些精神食粮,去中建岛值班的军舰,有的宁肯在海南岛或永兴岛推迟好几天的。
中建岛上当年除了偶尔有几个歇脚的渔民外,再无闲杂人等。因此,这里不需要保持太严肃的军容风纪,甚至不需要穿什么正规军装。我留下的许多戴草帽、穿裤头背心的照片,许多就是在中建岛拍摄的。
1985年夏,戴草帽的我。
1985年,穿着短裤伏案读书的我。那个时代没有空调甚至极缺电风扇,想要降温就只有少穿点。
海南、广东、广西、福建、台湾、香港、澳门的渔船在中建岛一带作业,都在我们的保护范围,因为都是一家人。特别是台湾渔民,见我们这些军舰、军人,初时还有些紧张、害怕,很快便变成兴奋与激动,常常还会把香烟、罐头、香肠等隔空扔过来;我们也会还赠他们些东西,如淡水、柴油、药品等。
1984年11月,西沙民兵在观察空中敌情。
一架即将飞往西沙的军机。
对其他国家的游艇、鱼船,我们也比较友好。比如曾有一条荷兰游艇,搁浅在了礁盘上,如不及时救援会十分危险。于是上级命令我们用护卫艇,而不是具有救援、援生功能的辅助船,硬是冒着自己也搁浅触礁的危险,并且让战士们跳到海里,前面用绳子拉,后面由人力推,硬是将这条游艇给拽了出来。
另外一个就是 琛航岛,琛航岛是西沙群岛中最为庄严肃穆的岛。因为那里埋葬着1974年1月19日西沙海战中,壮烈牺牲的18名干部战士。
1982年3月,西沙群岛琛航岛上的革命烈士陵园。
由于我了解这段历史,所以当年我上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这些烈士的陵园凭吊,不仅认认真真以这个陵园的纪念碑为中心给它拍了一张照片,而且自己也以陵园为背景照了一张留影。琛航岛烈士陵园从落成至今,至少经历过四五次大的改建,而我1980年代初拍的那个雏形,据今天的三沙市有关方面介绍,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唯一一张有底片且有作者的珍品。
现在的的西沙群岛,已经是三沙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做为一个离祖国大陆最远、海域面积最大、人口最少的省辖市,这里发生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
三四年前,我做为一名在西沙戍过边、立过功的摄影老兵,有幸受驻军和地方政府之邀,两次重返西沙群岛。
今日我国珊瑚岛附近的全富岛上生产的居民。
在西沙群岛,我跪在海滩的浅水中,手捧着银色的沙粒、亲吻着温暖的海水,禁不住留下了眼泪……我毕生都将自己视为西沙的儿女。
曾经那些艰苦、欢乐的岁月,永远不会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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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孙振军
编辑 | 伍艺涛
未标注图片 | 孙振军返回搜狐,查看